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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好了青冥，接下來我對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不帶感情的，你別自作多情。”
青冥輕笑︰“就當是例行公事，我奉陪到底就是了，不過……”
他看向唐九胸前的鎮魔錐，以及唐九額頭上的薄汗，笑容收斂，擔憂地問道︰“你確定能行嗎？”
唐九冷笑道︰“我不行，那你來？”
青冥抬手用袖口擦了擦唐九額頭上的汗，說道︰“也不是不可以，我都依你，如果你允許，也可以換我來，我可以溫柔點。”
唐九︰“你…做夢……”
青冥用下巴指了指鎮魔錐，椎體四周暈染了一圈暗色的血跡，他提醒唐九道︰“又流血了，疼嗎？”
唐九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青冥望著傷口吞了吞唾液，感覺自己嘴里原本隱藏起來的一對獠牙又冒了出來，或許是唐九的血引誘的緣故。
這對獠牙是他修成人形時一並長出來的，可以由他控制隱藏。但每當他聞到唐九的鮮血味時，這對獠牙就會蠢蠢欲動，甚至會脫離他的掌控，自己冒出來。
對于青冥來說，毫無疑問最契合身體需求的美食是唐九的血，這對獠牙就是鐵證。
唐九瞟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自從剛才靈場再次解開，他就吊著一口氣，胸腔內魔息和鎮魔錐的激烈相斗實在讓他難以承受。
如果想擺脫這種狀態，要麼繼續解開封印，讓靈場和魔息的力量佔據上風，甚至完全壓過鎮魔錐的力量以此結束它們的相斗；要麼關閉靈場。
但後者他實在受夠了，他不想被青冥掌控拿捏。
“你先躺下。”青冥道。
他看得出唐九在強撐著，打算撤讓出空間讓唐九好好躺下。
唐九的狀況的確不容樂觀，他撐在青冥身體兩側的胳膊漸漸有些無力發麻，可他不想居于人下，于是逞強沒動。
可終究是身體狀況欠佳，酸麻的胳膊猛地失去了支撐的氣力，他暗道不妙，整個人就要倒在青冥身上時，卻被青冥的雙手穩穩地接住上半身，鎮魔錐險些觸踫到青冥的胸膛。
但即使青冥接住了人，還是未能避免兩人的腦袋由于慣性相撞，唐九的頭部剛好撞在青冥的臉上。
力度不輕不重，但青冥悶哼了一聲，口腔中血腥味立刻彌漫開來——是獠牙刺破了口腔。
唐九也聞到了血腥味，他舔了舔自己的口腔，發現並沒有流血，又將目光投向青冥。
他想要去掰開青冥的嘴，可青冥也不知道突然抽什麼風，緊抿著唇怎麼也不肯松開。
唐九直覺不對勁，使勁捏著青冥的臉頰，“是被我撞傷了嗎？張開嘴我瞧瞧。”
但青冥還是不肯松嘴。
唐九誘哄道︰“你張開我看看嚴重不嚴重。”
青冥搖晃著腦袋，一側臉頰鼓出了一塊，像是舌頭抵在口腔內壁，還是死活不肯張嘴。
唐九沒了耐心，拍打著青冥的臉︰“張嘴！剛才不是親的挺猛的嘛，怎麼現在連張個嘴都不願意。”
青冥皺著眉，搖頭拒絕。
唐九納悶了︰“你嘴里藏了什麼寶貝不敢讓我看？”
青冥緊抿著唇，靜靜地看了唐九須臾，又趁唐九不備將其反壓在了床上，扯過一旁的棉被小心地避開鎮魔錐給唐九蓋上，然後下了床。
唐九及時抓住了青冥的衣袍將他拉了回來，“你打算始亂終棄？”
青冥聞言心髒抽搐了一下，定在原地，他回頭看了唐九一眼，終于開口道︰“我有點事，先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他掙脫了唐九的手，疾步走出了內室。
唐九完全蒙圈了，這是搞什麼？
唐九覺得事有貓膩，他掀開被子就要跟出去，可剛走出門就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形晃進了廳堂，身後跟著星朗。
甦姚一見著唐九，手里的食盒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唐九也愣了愣，他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過甦姚了，不過今日眼前的老太太跟先前相比，像是有些消瘦，臉色也有些蒼白，不如往常有精神氣。
“姥姥。”唐九朝甦姚走過去，正要幫她撿起地上的食盒，甦姚就一把抓住了他不讓他彎腰，自己快速撈起了食盒，“九兒！你終于醒了！快給姥姥看看你的傷。”
甦姚心疼如割地看向唐九胸前的鎮魔錐，一只手顫巍巍地伸了過去，“你……你，疼不疼？怎麼又流血了？”
唐九握住了甦姚顫抖的手安撫地拍了拍︰“姥姥，我沒事，暫時還死不了......這是給我送的嗎？您快進來坐。”
甦姚這段時間一直來往于晴山苑和雁北鄉之間，照顧著星朗和青冥的膳食。這些事唐九是從青冥的口中得知的。
他剛開始還有些擔心青冥和星朗的身份暴露，不過青冥又告訴他，甦姚始終守口如瓶，他才放下心來。
他接過甦姚手中的食盒，要扶她進去坐，可甦姚站在原地沒有動。他一回頭，看到甦姚捂住嘴一副驚異萬狀的神色看著他。
“你……九兒，你不是……”
甦姚一只手還被唐九拉在手里，她能感受到這只布滿了厚繭的皮膚之內緩緩流淌的異族的氣息，以及環抱在唐九周身的酷熱的溫度。
靈場……而且是火靈場......
唐九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他下意識松開了甦姚的手，“姥姥，很抱歉，一直瞞著您，我其實不是……我不是魔人，我是……”
甦姚見他說不下去了，便走上前重新握住了唐九，搖頭道︰“別說了，沒關系，沒關系，傻孩子，姥姥知道，你是不是跟青冥和小星一樣，都來自人間？你是墮了魔嗎？”
唐九微滯，看了一眼星朗，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跟甦姚坦白自己的真實身份，不過看樣子，甦姚並不知情。
甦姚權當他默認了，輕輕推著唐九進了屋，將剛做好的早飯取出來在桌上依次擺開，“你快吃點東西，你睡了那麼多天滴水不進，瞧這臉瘦的，餓壞了吧，這是姥姥做的皮花羹，你快嘗嘗。”
“快嘗嘗吧，姥姥專程給你做的。”星朗在一旁附和。
唐九又看向星朗，一晚上沒見，這家伙似乎是沒睡好，眼楮略微有點浮腫，還添了黑眼圈，看起來無精打采。
唐九謝過甦姚後，就端起小碗吃了起來，問道︰“姥姥，你們剛才看到青冥了嗎？”
“青冥？沒有啊，他沒在屋里？”甦姚指了指內室的方向，“我以為他守著你，他出去了嗎？”
唐九又轉向星朗，“你也沒看到？”
星朗摸了摸鼻子，裝糊涂︰“誰？青冥？沒有啊！”
唐九臉色沉了沉，咬著瓷勺瞪著星朗，陷入了沉思。
“應該是有什麼事出門去了吧。”一提起青冥，甦姚突然來勁了，問唐九道︰“九兒，你老實跟姥姥交代，去年你關在屋里的人是不是青冥？還騙我說是醉歡樓里帶回來的人，姥姥都信你了。”
唐九剛舀了一勺皮花羹塞進嘴里，一听這話，差點嗆到，忙道歉︰“咳，抱歉，姥姥，您……都知道了？”
“昂！”甦姚叉著腰教訓道︰“你就知道欺負青冥，當初把人關屋里，現在又罰他跪。”
“咳咳咳……”唐九放下碗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看看甦姚又看看星朗，“不是……咳咳，這你們也知道？”
“你剛走的那幾天青冥他……唉，這傻孩子怎麼那麼听你話，還一根筋地犯傻，跑雨里跪著糟蹋自己，得虧是身強體壯沒染上寒，否則怕是趕不上去救你。”
甦姚端起吃了一半的皮花羹重新塞回唐九的手里，“你繼續吃，別停，全都給我吃干淨嘍。”
“跑雨里跪？”唐九攪著羹湯，沒听明白。
星朗接話道︰“可不是，前些天連下了三天雨，青冥也不知道是嫌跪屋里不過癮還是怎的，非要跑院子里跪著。”
唐九滿腦子問號。
甦姚又問道︰“對了九兒，你的心魔不是年末發作嘛，我記得可清楚呢，十、十一、十二整整三個月，這會兒怎麼突然發作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這種情況，往年也沒見你跑去七孚谷，這次怎麼去了？偏偏還惹上了麻煩，我听說是七孚谷朱明境和空滄境爭奪魔窟連累了你，是這麼回事嗎九兒？”
唐九的思路沒能跟上甦姚，他還停留在星朗那句“跑院子里跪著”。
“三日雨天……青冥都跪在院子里淋雨？”唐九問。
甦姚反應了一會兒，思緒趕忙又倒回去，想了想道︰“哦，對啊！是你讓他跪著淋雨的？”
“我沒……我怎麼可能......我讓他跪在屋里，沒讓他……”
唐九閉了嘴，他忽然想起了什麼。
他自己的確是在雨里淋了三日，只不過是坐在七孚谷的山道上跟唐薪鬧脾氣。
可青冥跪著淋雨又是怎麼回事？
“我必須替青冥說兩句話，人家小伙子多順著你，你去年心魔發作就留在晴山苑陪你、照顧你，你出了事不惜冒那麼大的風險跑去七孚宮救你，結果你呢！你瞧瞧你做的什麼事！”
“……”唐九跟甦姚解釋不清，他再次放下了皮花羹，抬腿就要出門找青冥去。
“誒誒，上哪去，飯還沒吃完呢！”甦姚叫他，唐九像是沒听見，繼續往屋外跑，可又被星朗攔了下來。
“他沒事，很快就會回來，不用擔心。”星朗眉心皺著，小聲對唐九道。
“你們……你知道他去哪了？為什麼剛才騙我？”唐九怒目圓睜。
星朗猶豫著，還是沒說話，強行把唐九推著重新坐下。
甦姚也上前按住唐九的肩膀，不讓他起身。
“九兒，這些天流光島都不太平，街頭巷尾藏滿了玄影衛的人，外面指不定還有七孚宮的人埋伏著抓你呢，別亂跑。”
所謂玄影衛，是指南境城主顏魅的親衛部隊。
甦姚又道︰“青冥說不定是幫你去找施老頭了。這小伙子機靈著呢，你不用擔心。”
“施老……施雲盛？”唐九終于站住了腳。
甦姚道︰“對啊，青冥前些天還跟我打听他的下落呢。說他能幫你取出鎮魔錐，也不知道是哪里打听到的消息，我問他，他也不肯說。只不過施老頭這人啊，居無定所，找到他不太容易。”
唐九︰“此人在南境嗎？”
甦姚擺了擺手︰“他東西南北哪都跑。”
星朗又問道︰“你的心魔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年末才發作嗎？怎麼現在就發作了？”
唐九︰“……跟你無關。”
星朗扯唇︰“……現在不是藏著掖著的時候，若是遇到什麼麻煩，不妨說說看，如果能幫你——”
唐九︰“幫不了。”
星朗︰“…………”
甦姚原本也想問這事，看到星朗吃了閉門羹，難免有些退縮。
不過最終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九兒，心魔到底是怎麼回事？姥姥雖說一大把年紀不中用了，但至少是個魔人，有關心魔這方面的事，我就算不能幫你，或許能幫你想別的辦法。”
唐九有些許動搖，想著要不要跟甦姚打听銘文契約的事。不過他又深思熟慮了一番之後，決定還是先打听一下青冥的前世身份。
“姥姥，您認識青冥嗎？”唐九突然問道。
“認識青冥？”甦姚怔了怔，跟星朗對視了一眼。
“我的意思是……您第一眼見到青冥的時候，有覺得他眼熟嗎？”
星朗聞言不由地往甦姚身邊挪了幾步，上次甦姚就是因為回想這個問題結果暈倒昏迷，他怕甦姚這次又是同樣的反應。
然而甦姚只是茫然地搖了搖頭，淡淡地笑道︰“我連我三個兒子的長相都快記不清了。”
星朗听到甦姚的回答，握緊了拳頭，他忍不住猜想︰莫非甦姚的記憶是在一點點缺失嗎？
唐九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勾起了甦姚的悲傷回憶，有些慚愧地點了點頭，沒再追問。
“姥姥，我送您回家吧。”星朗說著就去扶甦姚的肩膀，“您也看到九兒了，他目前沒什麼大礙，還有青冥照顧著，您還是先注意自己的身體。”
唐九敏感地听出了星朗話中的不尋常，站起身問道︰“姥姥怎麼啦？”
星朗趕在甦姚開口前搶道︰“姥姥近來又是操心你的安危，又忙活著做飯照顧我和青冥，這麼大年齡了，難免吃不消。”
星朗扶著甦姚一點點往門口走去，見唐九要跟來，回頭提醒他道︰“你別出晴山苑，等青冥回來，姥姥有我照顧。”
唐九呆立在原地望著星朗和甦姚出了晴山苑的門，門又被關上，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
甦姚的氣色看起來的確不如先前，思及至此，他將星朗的提醒拋在腦後，正要開門去隔壁雁北鄉探探究竟，卻不料剛打開門，他就差點撞上一個人。
這人一把摟住了他，“主人上哪去？”
唐九一抬頭，看到了青冥的臉。
“你上哪去了？”
“…………”
青冥看到唐九胸口被鮮血染透的衣料面積越來越大，難免焦躁不安起來，于是直接一把將懷里的人抱起，朝堂屋走去。
“青......喂，你放下，別抱我，我能走……”
唐九推搡著青冥，可青冥反而抱得更緊了，他掙脫不了，便施火靈術法襲向青冥。
青冥躲著火靈流的攻擊，不免手足無措，結果唐九抓住機會一個閃身從青冥身上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