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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好幾日,衛弦之都賴在我的寢宮不走。
起初我還頗有耐心地循循善誘,企圖讓他動搖,後來見他對我的苦心勸告听若無聞只得放棄掙扎,乖乖地躺在我的貴妃椅上看我的小本。
不得不說這個衛弦之命人送來的小本還真是合我胃口。
我在囚魂島的時候受荷七師姐影響,最喜歡看那些愛的轟轟烈烈死去活來的小本,所以師姐們有時候出島都會替我搜羅許多回來,時間一長這種類型的小本也都看的差不多了,唯有宮廷版的沒有涉及。
沒想到衛弦之竟如此懂我心意,把我早些年想看卻因為種種緣由沒能看成的全部命人送了過來,著實令我欣喜。
看在他命人送來小本的份上,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勉強同意他每天留在我寢宮里了。
他大概是我見過的最不像帝王的帝王。
除了一本正經的批奏折的時候還勉強有個帝王的樣子,其他時候跟小本描述的書生沒什麼兩樣,連愛好都盡是些書生氣的東西,什麼彈琴弄畫,練字煮茶,還美名其曰是興趣高雅。
因這些愛好,宮女們都說他溫文爾雅,極好說話。
我不由得嗤鼻,那只是她們沒見過他話里藏刀皮笑肉不笑地強迫人的樣子。
譬如,每逢用過晚膳前他都會命人抬來七弦琴彈奏幾曲,彈完之後飯菜也端來了,每到這時他都以我長胖了為由不準我吃飯,除非我腆著臉夸他琴彈的好,人長的好,各種好,他才會微微一笑給我盛飯。有時候夸的詞少了還是不準我吃晚飯,只準我站在一旁咽著口水干看著。
我姜無骨是這麼容易屈服的人嗎?沒錯,是的。這一連幾日下來我覺得我拍馬屁的功夫簡直出神入化,可以說是已經達到了世人望塵莫及的高度了。
不過細細想來,他雖然這人煩我的時候居多,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做的讓我很滿意的。
譬如他知道我不喜宮里的勾心斗角,所以早上其他三宮過來請安的妃子也都被他擋了回去,這樣我也落的清淨。
今天我一如既往地用過早膳後跑到窗前澆澆花,拔拔草。
窗前的幾盆曼珠沙華是黃泉國使者前幾日送來的,據說是生長在冥界忘川河畔的妖花,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
那日衛弦之上完早朝後抱著兩盆花沖到我宮里讓我養著,說是要是有一天我死了投胎轉世了,他就抱著這兩盆曼珠沙華跑來找我讓我聞聞,好想起他。
當時我就甩了他一個白眼,以鄙視他突然幼稚的想法。
即便是如此,我還是充當起一個花奴的角色,每天用完早膳就給它澆澆水,施施肥,然後抱到門外曬曬太陽,等到衛弦之上完早朝之後又搬回去。
沒想到這一曬花就曬出問題來了。
听春喜說,宮里這兩日盛傳這樣一個說法,說是鳳棲宮的娘娘纏人纏的厲害,每天王上一去上早朝,她就抱著兩盆王上送她的花坐在鳳棲宮門口等王上回來,還故意裝作一副哀怨的樣子博得王上憐惜,王上又是一個心軟的人,所以才夜夜留宿鳳棲宮而不去看其他三宮的娘娘。
我听到這個說法時正在喝茶,听春喜說完還是忍不住一口茶噴了出來。
這深宮里的女人造謠的功夫也是出神入化,我好端端的搬花出去曬太陽也都能編出個段子來,況且明明是衛弦之厚著臉皮賴在鳳棲宮的,什麼時候又變成我裝作一副哀怨的樣子博他憐惜了。
我嘆了口氣,女人閑起來了還真是可怕,想了想,我好像也是女的,又搖了搖頭繼續曬我的花喝我的茶。
這曬花也曬到晌午了,衛弦之還沒有回來,若放在平時,他一上完早朝就會火急火燎地趕回來搬花了,今天還得我自己搬回去。
不回來正好,省的天天賴在鳳棲宮煩我。
我抱著曼珠沙華邊想邊磨磨蹭蹭地往屋內走著,忽然听到後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我趕忙轉過身去,嗔怪道︰“怎麼現在才回來,再回來晚點我就.....”
待我看清楚才發現,來人不是衛弦之,而是他的貼身小太監丹青。
只見丹青向我行了個禮道︰“參見娘娘,奴才奉王上旨意前來傳話,王上說他今日政事繁忙就不回來陪娘娘用膳了。”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丹青道了句諾便轉身離去,剛走了沒兩步又折了回來,笑吟吟道︰“娘娘,王上他到現在還沒用膳吶。”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丹青又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抱著兩盆花,有些郁悶︰“丹青這是什麼意思?”
這時一旁候著的一個宮女從我懷里接過那兩盆曼珠沙華,偷笑道︰“娘娘,丹青公公的意思是讓娘娘給王上送午膳去。”
“王上不是有專門的人送午膳嗎?我搶別人工作干嘛?”我懶懶道。
況且像他那樣無賴的人說不定我今天把午膳給他送過去了,以後他就讓我天天給他送飯了,這鳳棲宮和乾清宮隔著十萬八千里呢,我才懶得拎著這麼重的飯盒跑過去。
那宮女卻是嗤笑一聲,將兩盆曼珠沙華安置好後對我笑道︰“娘娘真是可愛,其他宮的娘娘若是知道有這等機會定是喜不自勝,拎著飯盒就往乾清宮去了,娘娘倒是不急,還能坐下來安心用膳。”
听她這麼一說,我這剛拿到筷子的手也不好意思動了,只得將筷子放下︰“那你說我該怎麼辦?這乾清宮離我們鳳棲宮這麼遠,我又還沒吃飯,這來回一趟不得累死啊。”
那宮女又是一笑,忽然跪在地下朝我磕了個頭︰“惜月願同娘娘一同前去。”
見她盛情難卻,我也是不好拒絕,只得將她扶起來,點頭道︰“那好吧,你就跟著我一起去吧,正好我不熟悉路,”想了想,又道,“你叫惜月啊?這名字挺好听的。”
惜月眨了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楮,秀氣的臉蛋上倏地染上了幾片飛霞︰“謝娘娘,奴婢的名字是王上賜的。”
嘿,這個衛弦之還挺有文化。
我往飯盒里放了幾道菜,繼而蓋上盒蓋,朝惜月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道︰“那就勞煩你帶路了。”
惜月剛平靜下來的臉蛋倏地又紅了,只見她臉上的緋紅一路蔓延到耳根︰“奴...奴婢不敢,奴婢這...這就帶娘娘去。”
話剛落音,惜月就紅著臉向門外跑去。
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我在心里默默想,莫名的地心情大好,也朝門外走去。
剛出門,太陽就火辣辣地烤在肌膚上,空氣中翻滾著灼人的熱浪,曬的人頭暈目眩。由于我只帶了惜月隨行,所以自然也沒有華蓋遮陰,只得一手拎著飯盒,一手放在額頭上擋著刺眼的陽光。
惜月走在前面,見我拎著飯盒,便接過飯盒道︰“娘娘,奴婢幫你拿吧。”
我本想拒絕的,我自幼習武,冬練數九夏練三伏,身子自然是要比尋常人好上很多。這飯盒雖重也不至于連這點路都拎不動,但是幾經回絕惜月仍是執意要幫我拿,我只得將飯盒交到她手上。
她身材嬌小,臉蛋也長得秀氣,尤其是睜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楮看人時更是我見猶憐,這麼小巧玲瓏的一個人拎著這麼笨重的飯盒,我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我每次開口想要拿回來就被她拒絕了,三番五次下來我只得乖乖跟著她後面由她帶路。
沒走多久,我便發現自己穿的鞋有些磨腳,但是這花園里地上到處都是石塊,脫鞋自然是不行,但若使用輕功的話,又會驚動御林軍,給惜月說的話,她鐵定會火急火燎地跑回鳳棲宮再拿一雙,今兒個天這麼熱,路又遠,讓她一個小姑娘來回奔波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左思右想了一陣子,我還是決定我忍痛走著。
也不知走了多久,終于看見一處金碧輝煌的宮殿,正紅朱漆大門上懸著一塊黑色金絲楠木牌匾,匾上龍飛鳳舞地題著“乾清宮”三個大字。
我抹了抹額前的汗水,急忙將鞋脫下,這才發現跟腱處已經被磨出兩個血泡,再磨一會兒鐵定會流血。我想了想,反正衛弦之一個人在宮里,我赤著腳應該也沒什麼,于是決定就這樣赤著腳跟著惜月走進去。
進了殿,只見四根龍騰大柱熠熠生輝,玉璧上的雲錦雕花宮燈里赫然放著幾個夜明珠,衛弦之坐在金漆雕龍椅上,身前的九州乾坤案上文房四寶依稀可見,而案前則是端跪著兩位身著異服的男子,像是在談論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