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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正如我想象中的那樣順利的實施了,並且,順利的可怕。
在我的提議下,君奉和君弦還有我那一眾師姐放完荷燈後便與我一同前去月華軒飲酒。听梅二師姐說帝都的人勢利的很,若是一個女子家境貧窮,嫁人之後多半會受到婆家的白眼和欺負。作為菊一師姐的娘家人,可不能讓君弦覺得我們美人宮窮。
雖說我覺得菊一師姐這虎背熊腰的,多半也是她欺負別人,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忍痛包下月華軒最大最豪華的雅閣。
蘭五師姐那個不識相的還趁機敲了我一筆,點的菜肴全是月華軒最貴的,還一臉奸笑著說這月華軒的菜真是色香味俱全,滿滿一桌看的我心如刀割。還有芙三師姐更是過分,竟然一連點了十來個藝姬助興,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彈琴的彈琴,一片觥籌交錯,其樂融融的景致。
唯有我捧著干癟的錢袋淚流成河。
但是所幸的是,一切井然有序地進行,眾人坐下後談天說地,吃吃喝喝,我一邊往嘴里塞菜,暗暗發誓要把花出去錢都吃回來,一邊偷瞄著君奉和君弦,怕他們生疑。
瞄了一會兒後,看他倆神色自如,身體也很放松,沒有察覺到危險後的那種肌肉緊繃感,我十分滿意,急忙朝身後早就扮成舞姬的荷七師姐使眼色。
荷七師姐瞟到我正朝她擠眉弄眼後,先是做出了個嫌棄的表情,接著便端起事先準備好的酒壺,扭動著小蠻腰,腰上的鈴鐺叮叮作響,眼波流轉,媚態盡生,踏著三十七步舞搖搖曳曳地朝著君弦靠近。
彼時君弦正把玩著夜光杯,只听一聲千嬌百媚的“啊呀~”
再眨眼時,荷七師姐已經以一種極為撩人的姿勢坐在了君弦懷里,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他的夜光杯里斟滿了酒。
嘖,不愧是親承了師父媚術的荷七師姐,瞧這姿勢,這身段,這伎倆。我默默贊嘆著,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掃,只見菊一師姐一臉憤憤地咬著桌布,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荷七師姐與君弦,臉上寫著幾個大字︰寶寶心里苦。
我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等以後你們成親了,只要他沒被你壓死,你想怎麼坐他懷里都行。”
菊一師姐悲憤地點了點頭,哀嚎著靠到了我肩上。
我緊盯著正與荷七師姐調情的君弦,又瞟了一眼肩頭紅著眼一臉羨慕的菊一師姐,莫名覺得有些氣憤。
枉我看他衣冠楚楚正氣凜然不像是常年混跡風月之地的花花公子,沒想到對于舞姬卻是這般熟門熟路!我還對他懷有愧疚覺得菊一師姐與他在一起是虧待了他!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越想越氣憤,便掙開菊一師姐,強行一把將他抓過來摁在我座位旁邊,逼他陪我玩行酒令。要知道行酒令這個東西,我在美人宮可是無敵,總歸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讓他知道我們美人宮的人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敢不敢跟我玩行酒令?”我一只腳踩到椅子上,居高臨下地問道。
他淡淡一笑,竟是同意了。
“喲喲喲,真沒看出來,你這種貴冑公子也會玩這個。”蘭五師姐起哄道。
“不敢。”他依舊淡淡地笑著,既沒否認也沒承認。”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忍不住冷笑一聲。默默掐了下時間,距離合歡散藥效發作大概還有半個時辰,我不把他玩到吐怎麼對的起我清清白白的菊一師姐。
“哥倆好啊!”
“五魁首啊!”
“六六六啊!”
“喝!”
“八匹馬啊!”
“四級財啊!”
“喝!”
......
結果如我所料,幾巡下去君弦已是不勝酒力搖搖欲墜,君奉也被菊一師姐拖著灌的神志不清。
嗯,形式大好。
我見時機差不多了便召了幾個舞姬將君奉帶到隔壁房間,然後遣散了其他師姐讓她們在將軍府等我,只留下我、菊一師姐、君弦三人。
菊一師姐和君弦都飲了不少酒,兩人正伏在桌上呼呼大睡。這可苦了我,但是為了菊一師姐的幸福著想,我還是咬了咬牙連拉帶拽地將兩個重量級人物拖到了床上。
“他令堂的,早知道就讓荷七師姐留下了幫我了,累死我了。”我坐在金絲木床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看到君弦雙眼緊閉,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這時,只听一聲巨響,菊一師姐哼唧了一聲一個翻身滾到了床下,我嚇得一抖,她卻仍是睡的死死的,渾然不覺。
“菊一師姐,我上輩子是欠你的麼?”我嘆了口氣,擼了擼袖子躡手躡腳地從床上爬過去,剛準備將菊一師姐從床下拖上來,忽然感覺到一只手攔過我的腰,硬生生地將我拽到一個溫熱的懷里。
我吃痛地揉了揉臉,抬頭望見一張宛如美玉雕琢的臉。
“臭流氓,王上的女人你也敢摟。”我掙扎著將他推開,誰知他一個翻身死死壓在我身上,讓我有些喘不過來氣。
這麼多年,在博學的菊二師姐燻陶下,我對床笫之事也略知一二,自然是知道這與喝醉了還被我下了合歡散的人同寢而眠會有怎樣的後果。我“啪”地一巴掌打他背上,在運了運氣,用了十成的力氣將他踹到了床下。
君弦翻了個身,渾然不覺。
這兩人是豬變的麼?掉床下了都沒反應。我暗惱,有些後悔自己的沖動之舉,好不容易將這兩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拖到了床上,一個自己翻下去了,一個被我踹下去了,現在又得重新拖到床上。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我有些頹敗地坐在床上,甩了甩酸疼的胳膊,想到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了,君弦藥效馬上就要發作了,萬不能半途而廢。
菊一師姐,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了,我在心里默默念道,于是一鼓作氣將菊一師姐拉了上來,然後又君弦拖了上來,順便補踹了他兩腳,心里才稍稍舒坦。
“他令堂的,以後你倆的喜酒要是敢不請我來,我非得一個降龍十八掌踹死你倆不可。”我冷哼一聲,理了理有些雜亂的衣服,準備拂袖而去。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腰帶,使勁一扯,強勁的力道讓我一個重心不穩又重新倒在了床上。
我正欲發怒,一抬頭對上了一雙極好看的眸子。
“你踹了我三腳還想走?”
“啊...你沒醉?”我直愣愣地盯著他。
“你以為你這點把戲就能唬過我麼?姜無骨。”君弦朗目微眯,酒氣纏綿地噴薄在我的雙頰,頓生曖昧。
“我就知道這般順利定有蹊蹺...慢著,你知道我是誰?”我有些驚慌失措,我自幼生活在美人宮,極少來帝都,哪怕是去年及笄回來也只是見過幾個重臣的家眷,這君弦莫非是哪位重臣家的公子?
我正疑惑,只見那君弦黑玉般的眼楮里忽然多了幾絲猩紅,隔著雪緞的肌膚滾燙的厲害,吐出來的酒氣也有些燒灼︰“你給我下了合歡散,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不好!是合歡散要發作了!
我急忙推開他想要逃走,卻被他死死抱住壓在身下。我暗自運氣,想要一掌將他擊飛,不料他早有防備,一只大手似鋼鐵鑄成的大鉗牢牢鉗住我的雙手扣在腦後,另一只手若輕輕摩挲著我的面頰,繼而往下游移,眼看著就要解開我的衣襟,我急中生智,大吼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姜無骨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是王上的女人!”
君弦卻是抿了抿薄唇,身上的龍涎香混雜著酒氣似有若無地彌散在空氣里︰“王上又如何?你現在是在我身下。”
我吃癟,仍是不依不撓︰“據我所知,按照大燕律法,侵犯王上妃子者,株連九族。我看你這周身綾羅綢緞的,應該是朝中某位大臣的公子吧,我吃點虧倒無妨,只怕你們一家沒那麼多腦袋讓王上砍。”
天下之間莫非王土,只要是還在大燕的國土上,不管是誰都會對王上有所忌憚,這樣一來我便有機會脫身。
我見他仍沒有反應,便繼續道︰“眾所周知,王上這個人性情溫和,賢澤福民,可是啊,又要哪個帝王能忍受自己即將過門的妃子被人侮辱呢?你可以選擇殺了我,但是我的一眾師姐方才已經記住了你的容貌和聲音,即便是王上饒過你,你覺得將軍府和美人宮會放過你嗎?你倒不如放過我,將來我若是成了王上的寵妃,自會在王上幫你美言幾句,到時升官加爵自然是常有的事,這樣一來豈不是一舉兩得?”
我循循善誘,雖然表面上淡定自若其實心里還是緊張不已,生怕把他逼急了與我同歸于盡,雖然說我只能活到二十二歲,但是在這之前我還是想多活幾年的。
君弦璨然一笑︰“有趣。”
說罷,只見他身子騰空而起,眸色如常,竟是用內力將合歡散的藥效壓了下去!一陣白衣翻飛,一溜煙消失在了玉鏤窗前。
我長舒了一口氣,略帶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能用內力將強效合歡散藥效壓回去的,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虧我還一直認為計劃天衣無縫,如今看來不過是別人眼里的跳梁小丑罷了。
這個君弦究竟會是誰呢?
想著,忽然听見身邊一陣 ,我低頭,只見菊一師姐抱著錦被,砸砸嘴︰“蹄 ,好大只蹄 .....”
然後“啊嗚”一聲咬了上去,還一臉享受的樣子。
我扶額,用力將被子從她嘴里抽出來,替她掖好被子,再續上一株安神香,便下樓坐上馬車趕往將軍府。
夜色如水,一個白色的身影從月華軒樓上的玉鏤窗前一躍而下,穩穩落地。
“喲,武藝精進了不少嘛,我下的是強效合歡散,還加了一些另外十三種媚藥,你竟然都能壓下去,怎麼樣?是不是感覺渾身都快要炸了?”像是等候了多時,一位身著月紗的女子戲謔道,腰上的血玉映出灼灼月光。
竟是荷七。
“阿姐!”男子像是極力隱忍著什麼,聲音喑啞。
“不錯嘛,”荷七忽然一笑,繼續道︰“我還以為你今晚就會迫不及待地和你未過門的小妻子共度春宵呢,你還真忍的下來。”
男子正欲離去,听見她這話,轉頭冷冷道︰“我曾發過誓,除非她自己願意,否則絕不踫她。”
青石路兩旁又開滿了白色小花,囚魂島也有這一種花,只在盛夏開放,那一年他來囚魂島療傷時,這白花開得正盛,一轉眼也已有兩個春秋了吧,荷七像是回想起一段很長很長的記憶,眼神有些飄忽。
沉默了許久,只見她對那白色的背影道︰“小九這副身子骨經不得那些大情大愛,上一次她在藥缸里泡了七天,全靠我們師姐妹用真氣護著才活了下來,我不知道你這次是用的什麼法子使姜寒妥協,但是,你既然已經決定娶了她,就應當好好珍之,愛之,護她一世周全。”
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發出了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她現在已經不記得你了,所以她能不能和你再續前緣全看你本事了。”
像是誰在輕聲嘆息,空氣里遠遠飄來纏綿的話語︰“願以命寵之。”
再抬眸時,只剩下鋪滿白色花瓣的石道,和遠遠的,不知誰在似有若無的哼唱︰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
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