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緣起

第12章 誰言襄陽野 一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溫清清 本章︰第12章 誰言襄陽野 一

    當時緣起!

    到襄陽的那日,恰巧是陰。細雨綿綿,冷風清揚。天色頗有些陰沉,已經接近晌午,頭頂卻還是烏壓壓一片。靈芸只道這是,風雨欲來花滿樓。

    馬車的車 轆也沾滿了雨水,略略走得急些,便往兩旁濺去。黑楠木車身,藍白的布簾,里頭隱隱傳來女子調笑的聲音。應律見小丫頭頑嘴,便道“靈芸,我教你一句詩,你听好了。”小丫頭即刻便不做聲了,只一雙烏晶晶的眼楮盯著她瞧。

    “落日欲沒峴山西,倒著接籬花下迷。襄陽小兒齊拍手,攔街爭唱白銅。旁人借問笑何事,笑煞山翁醉似泥。”她緩緩念來,唇角微揚。

    “咦。”靈芸歪著腦袋想了片刻,拍手笑道“這詩寫得好!”

    “哪里寫的好了?”應律頗有趣味。

    見她顰著眉頭思索了好一陣,這才徐徐道來“詩里寫了這樣多的孩兒們,擱平日里我早煩的要錘人了,可听著小姐念,我只覺著熱鬧,有趣。”後又補了一句“倒可能是小姐念得好的緣故。”

    應律听聞此言,啞然失笑。搖搖頭嘆息,“你這丫頭”

    靈芸嘻嘻一笑,摸摸頭兀自唱歌去了。小女孩的聲音又脆又動听,道是百靈鳥也不足為過。她這里正熱鬧著,應律卻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從清水鎮到襄陽的路著實算不得遠,快馬加鞭,指不定一日就到了。可她身子弱,又昏車,一路上吐的七葷八素,走得快些便能折騰掉半只命。于是,車夫也不敢走快了,生怕徐小將軍這寶貝命根子在自己這里受了什麼委屈。這一走,便是三日。

    馬車上顛,應律一直沒睡上一場好覺,先下眼圈都有些發青。所幸襄陽城總算是到了。馬車停在城西的一間客棧前,靈芸撐了把油紙傘,扶著應律下了車。她站在客棧門口看,上頭掛了一個瓖金的牌匾,龍飛鳳舞的雕著“悅來客棧”這四個大字。

    正要走進去,卻見靈芸呆呆的站在那里愣神,便問道“怎麼了?”小丫頭笑笑,“沒什麼。”喬應律雖覺奇怪,卻沒有深究的意思。其實也是沒法子的事,自家丫頭笨,主子就得靈光些,也多忍讓些。

    一主一僕走進去時,客棧的老板娘就迎了過來。這老板娘生得倒是花容月貌,面上堆起的笑,也不讓人覺著假,人還未到跟前,聲卻已先至。“可是喬家姐兒?”應律點點頭,“正是。”“小將軍已經吩咐過了,讓月娘領您去二樓的‘水雲間’歇息。不過這位小姑娘。”她指了指靈芸,“便同小二去其它客房吧。”靈芸聞言,當下便要吹鼻子瞪眼。應律笑罵她“一間房只一張床,你難不成是要與我睡不成?”靈芸這才噘嘴道了是。

    這月娘瞧著與徐戎川是相熟的,應律倒也不疑有他,隨著月娘便上了樓。

    月娘領著她到了水雲間門前便不肯再進去,只笑道“里頭有人在等您,小娘我便不插這一腿了。”應律暗自搖頭,原來是徐戎川要見她,怪不得把靈芸支開了。

    推門進去,里頭的公子扭過頭來,卻不是徐戎川。

    “甦燮”應律這是第一次喚他的名字,原先她還不識得“燮”這個字,可他卻仿佛什麼都猜到。信中他這樣寫道,燮,從言,又從炎。乃是用言語調和。自小體弱,取自調理之意。

    一身玄黑的男子沖她淡淡一笑,一時間,險險迷了她的眼。應律恍然驚醒時,背上卻已經細細出了一層冷汗,不禁心有余悸。暗道,此人危險,倒不可過分親近了。于是又冷淡起來,問他“你找我做什麼?給承豫知道了,又要打上一架?”

    甦燮倒是不在意她冷淡的態度,只捧起案上一杯茶,輕酌一口。茶還蘊蘊冒著熱氣,應律隔了老遠都能嗅到一股普洱的味道。他向來喜歡苦茶,她向來喜歡清茶。

    “這麼久不見,倒是變了許多。”甦燮慢悠悠飲完一盞茶,這才開了口。他所言倒是不假,應律的性子愈發清冷,人也淡漠了許多,只是口上卻道“原先離開喬府時,還是一個小姑娘,這會兒卻變成個老姑娘了。”

    應律早知甦燮言語尖銳,倒也不是多氣。轉頭想想自己的年紀,也覺得說得對。當初登上青雲山時,不過十三豆蔻,現今已是二十又一了。尋常姑娘家,及笄便嫁了,如今正是相夫教子的時候。她卻好,已是時日不多了,自然也無意這些事。

    “不愛生氣了,果真是老了。”他撇撇嘴,又沏了一杯茶。應律怒笑道“你卻還是個牙尖舌毒的妖精!”甦燮笑,“我本就是妖精。你要說我牙尖舌毒,也未嘗不可,只是我倒萬萬莫要辜負你這夸贊了。”“哼,嘴皮子倒是厲害。我問你,你可懂得武功了?”應律輕哼一聲,倒是不忌諱從前之事了。

    甦燮微微一笑,頃刻間,身影便到了她身旁。“你猜?”“學成了是最好,倒還是愛顯擺的一副性子。”她嘴上雖這樣說著,眼里卻也有了笑意。甦燮看得分明,好容易一句不刺人的話,“是學成了,也不愛顯擺。”應律一挑眉,他又道“只跟你顯擺罷了。”

    喬應律只覺得他又在拿話堵自己,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問“我問你,尋薇找回了沒有?”

    “找回了。”他漫步走回案邊,又捧起了一杯茶,輕啜一口。

    “那你為何不與我說?”她頗有些郁悶,惱自己白白擔憂這許久。

    他轉頭看她,“倒是刻意不與你說。”停了片刻,又道“找回了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听他此言,應律心下不由一緊,問“怎麼說?”

    “找的過程倒不曲折,只是等雲尋薇被找到時,身上銀兩已無一分,女兒家的清白也沒了。哪里看得到男人的蹤影。問她如何,雲尋薇也只會哭。”

    應律悄然一嘆,她最擔憂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無青不過是個登徒子無賴,尋薇的清白也毀的徹底了。雲尋薇到底是她自小玩大的好友,說不擔心是假的,只是這下可如何是好。

    屋內,霧氣裊裊。應律忽覺有些口渴,也走過去捧了一杯茶,一口飲盡,險些沒吐出來。“也不知你為何總愛喝苦茶”忽而又低聲道“我來你這,竟是連口茶也喝不得了。”

    聞言,甦燮俊眉微顰。這倒是個難題,以後待到他們成婚,她若是只能陪他喝苦茶,他也是舍不得的。以後便叫人煮一壺銀針,再煮一壺普洱罷,他想。

    二人又閑談了一會兒,應律倒真有些倦了。她打了一個哈欠,問甦燮“你現在總該告知我,我歇哪兒了吧?”他不解,“你就住這里,水雲間,難道月娘沒有與你說?”

    應律一頭黑線,尷尬的笑著,“說了,說了。”心下罵道,我的屋子怎成了你喝茶的地方。他仿佛猜到了應律心中所想,笑道“我向來如此。”便擺擺手,出了水雲間,只留一聲淡淡的囑咐,“好生歇息。”

    屋子里沒了他,一下子又清冷了許多。喬應律也無暇多想,只覺困意襲人,倒頭就睡了下去。

    悅來客棧門前,甦燮回頭看了一眼,關于雲尋薇,他其實還有一事未說。雲家眾人尋到雲尋薇時,她已有一月身孕。

    喬應律再次醒來時,已是深夜。她伸了個懶腰,心道這一覺睡了好長時間。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頓覺頭痛。方才一醒,怕是餓醒的。

    理了理滿是褶皺的衣衫,喬應律便下了樓。花廳里已是沒有人了,只剩一個月娘在櫃台旁翻著賬本。手邊置著一只算盤,手指打著,嘴里還念念有聲。

    “喲。”她瞧見應律了,忙停了手上的活兒,笑問“喬姐兒這樣晚了,怎的不睡?”應律也笑笑,“今日午後睡起的,方才醒。現下食不果腹了,出來覓個食。”月娘慣是听徐戎川說她清冷,眼下一看,倒真真有些言過其實了。哪知應律如今正是羞著臉,才肯跟她調笑兩句。

    月娘朝她抱歉一笑,道“夜已經深了,廚子們都回去了。”想了想又說“當下,宋五爺已經免了宵禁,夜市草市也肯做了,不如小娘我隨姑娘出去瞧瞧?”

    應律心下道,靈芸這丫頭貪睡,想來也不會委屈自己,定是吃的飽飽的。她也不想擾了這小丫頭美夢,當即點點頭,謝過月娘,“有勞了。”

    說起來,月娘也不愧是當家的掌櫃,日夜不睡,精神倒也頗好。二人走著,便談起宵禁,應律其實有些納悶。自古家國以農為本,農業乃是正業,商賈皆為末業。襄陽城是大瀛都城,原本已設東西二市,開閉市時辰也已規定。坊市嚴分,井井有條。照宋五這樣來,短期倒顯得欣欣向榮,熱鬧繁華。長久如此,勢必商賈坐大,統治動亂。

    月娘原是不懂,听她這樣一說,也還是一知半解。自嘲道“小娘我愚笨,只懂得算賬寫字,這些事听也听不懂。”

    夜市果然繁華,應律難得舒坦,點了一籠包子,跟月娘笑道“這原也不怪你,我那時上學,也不懂得。”她一口一個包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好容易咽下去了,便道“這樣與你說吧。”

    “假如一個國力強盛的國家,兵強馬壯,人人在耕地辛勤勞動。可忽有一天,糧食掉價了,而當地特別的一種藥材反而價值千金。所有的農夫為了追逐利益,放棄了種糧,全都栽培藥草。等到打仗的時候,藥草的價格因多而掉價,又沒有足夠的人去種植糧食。沒了糧草,再強壯的兵馬也去了半條命。這樣的國家最容易滅亡。”

    “而商人便是這樣追逐利益的人,若使大量的農民棄農從商,離大瀛滅亡也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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