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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看了一眼頭頂越發濃重的邪氣,那些鬼物還在試圖沖破這符陣,並且攻勢越發猛烈,儼然一副不破開這符陣不罷休的陣勢。
符陣一直在被我用力加固,所以留在這里無疑是最安全的。
本來之前我都已經想好了要去閻羅殿看看江楚城,但是現在嬰寧的到來卻是讓我有些動搖了。
怎麼辦呢……
我在心里琢磨著。
去還是不去呢?
我一手牽著糖糕,一手摸上肚子,視線還時不時的在溫禹和嬰寧之間游移。
嬰寧突然一下也不著急了,就在那邊等著我做決定。
其實我有點懷疑派嬰寧來的那個人會不會另有他人,可她手里的那枚銅錢又確實是我的沒有錯。
可如果真是江楚城派她來的話,那就更加奇怪了。
因為我們倆先前根本就沒有討論過,要用現在的身份再成一次親這件事。
雖說我嫁給他的時候是在七百年前,並且還是在前世,但是在我的心里,我既然想起了這一切,那麼也就認定了他依舊是我的夫君。
“娘……”
糖糕在這時候喊了我一聲,“別去呀,這女鬼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你忘了爹之前說讓你留在寢宮之中千萬不要出去嗎?”
我的手指摩挲著糖糕的手背,眉頭緊蹙的思索一番之後,最終還是對糖糕說道︰“你和溫禹待在這里,在娘回來之前都不要出去,知道嗎?”
“這就對了。”
嬰寧聞言,臉上又浮現出那抹詭譎的笑。
“娘!”糖糕急的一跺腳,“萬一是個陷阱怎麼辦!”
我沒有說話,心里卻是明白得很,但即便真是個陷阱,我也要去看一看。
“不行!我不許你去!”糖糕張開手攔在我面前,兩眼紅紅的,居然又是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哎。
我忍不住哀嘆一聲,這孩子之前沒有這麼愛哭啊。
“楚翎,我、我也覺得你還是不要去的好。”溫禹躊躇的開口,她看了嬰寧一眼,然後拉著我到一邊,用極小的聲音說道︰“如果你家那只鬼真的像你先前說的那樣,被鬼邪之氣控制了,那麼你現在去不就是羊入虎口嗎?而、而且你就算不為你自己考慮,也要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啊。”
她一邊說一邊把是視線落在我肚子上,在我開口之前又繼續說道︰“你不是說你兒子已經醒過來了嗎?你現在出去,就不怕邪氣入體讓你兒子又睡過去?”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更要去。”
我看著溫禹的眼楮,一字一頓道。
寶寶是已經醒過來了,但是現在的狀態卻是十分的詭異,而究其原因還是和江楚城有關。如果我不去看一看的話,說不定他永遠都會是這樣。
而且……
我斜睨了在那邊好整以暇的看著我的嬰寧一眼,而且,我必須要去見一見他,至少我得知道他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我有足夠的能力可以保護寶寶不受到傷害,真是到了萬不得已的關頭,我也有辦法讓他活下來。
“楚翎你……”
溫禹听完有些氣急敗壞的看著我。
我握住她的手,打斷她︰“麻煩你再幫我照顧好糖糕,這一回別再跟她一起進荒涼之地了。”頓了頓,我又說道︰“現在上下三界都頗為動蕩,陸嚴到現在都沒有過來,肯定是因為上三界有事情纏著他,讓他根本沒有辦法脫身。溫禹,他很在乎你的,你得好好活下去。”
說完之後我才覺得這番話簡直就跟交代遺言一樣。
不過想一想,其實也差不多了。
如果江楚城真的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他真的被鬼邪之氣控制,那麼我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
溫禹目光低垂,好半天都沒有說話,我拍拍她的手,知道她應該是听進去了。我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符紙,在轉過身去的那一瞬間,將符紙貼在了糖糕身上,過後對嬰寧道︰“走吧。”
說完,我便一步踏出了符陣。
嬰寧唇角一揚,在我從她身邊路過的時候,她湊近我,小聲說道︰“楚姑娘果真大膽,那小奴就再告訴姑娘一件事吧。”
我微微側頭,听她在我耳邊慢慢的吐出了幾個字。
我臉色頓時大變。
鬼母被放出來了。
嬰寧給我說的是這麼幾個字。
震驚之後我又慢慢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被放,而不是跑出來或者說是逃出來。在這陰間司,能有本事破開江楚城的禁制,並且將鬼母放出來的人,除了他自己,我想不到第二個人。
嬰寧的這一個消息無疑如同當頭棒喝,如果說我剛才還稍微抱著一點僥幸,那麼現在就是徹底的不再抱有希望。
江楚城的的確確已經被鬼邪之氣控制了。
“楚姑娘臉色不太好看呢,需要休息一下?”
在坐上那頂轎子之前,嬰寧又貼著我的耳邊輕聲問道。
我穿的不是很多,冰冷的氣息從敞開的領口直往里鑽。我在花轎面前駐足,轉頭看了嬰寧一眼,淡聲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嬰寧既然是江楚城身邊的人,那麼她根本沒有理由把鬼母已經被放出來這件事告訴我,但是現在她說了,這無疑讓我提前有了一個準備。
嬰寧姣好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笑,她看著我,眼里倒映著我的身影,片刻後我听她說道︰“從這里到閻羅殿還有一段距離,楚姑娘如此聰慧,不妨猜一猜小奴究竟為何要同姑娘說這些?”
說完她便拍拍手,面前抬著轎子的那幾只小鬼立刻調轉了方向,讓轎子正對著我。
“楚姑娘,請吧,鬼王大人已經恭候多時了。”
從江楚城這個寢宮到閻羅殿的距離不算太長,但因為隊伍太長,路上還是花了不少時間。轎子外面的邪氣很重,只是讓我稍稍有點意外的是,這轎子里卻是感覺不到什麼邪氣。
不過很快我就發現了原因︰轎子頂上被畫了一個很小的符陣。
那符陣是用黑色的筆簡單勾出來的,和我平時畫的還有些不一樣,而且仔細看看,我還發現符陣的邊上有一些細小的缺口。
我蹙起眉頭盯著那些缺口看了一會兒,片刻後恍然︰這符陣不出意外應該是個高人畫的,正是因為有了邊上的缺口,才減弱了符陣的力量。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沒有被外面的那些小鬼發現。
我收回視線,兩手放在小腹上端端正正的坐好,一邊繼續給寶寶灌注著靈力,一邊想著這東西到底是誰畫上去的。
這符陣雖然我之前沒有見過,但是看起來畫這東西的人應該是有要庇佑我的意思。
會是誰呢?江楚城嗎?
應該不太可能。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我否定了。
以前我畫的符陣對他來說雖然都是沒有什麼用,但是我也從來沒有見他畫過符。
而且他也沒有這麼做的理由。
當然也不排除是他在被鬼邪之氣控制之前畫上去的。但如果是那樣的話,那是不是就是說,其實他在之前就打算要重新同我成親一次?
想到這里我突然覺得很難過。
遙想我和他上一次見面,分開的時候兩個人竟然是什麼都麼沒有說。
我不由得嘆了口氣。
還有一件事,就是剛才我問嬰寧的那句究竟她為什麼要告訴我鬼母已經出來了這件事。她說她是一直服侍在江楚城身邊的,但是前面幾次我去閻羅殿都沒有看見她。還是說,她是騙我的?或許她根本就不是江楚城的人?
越想我越覺得腦子不夠用,以前發生的事至少我還能稍微分析一下,但是現在我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最讓我感覺到無力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去和誰商量。
仔細想想,我覺得自己還真是挺可憐的。
無父無母,無依無靠。
一路走過來的每一步,幾乎都是靠著自己一個人。最坑爹的是,每次以為自己能夠有安穩日子過了,卻都會被現實打一記響亮的耳光。
負能量在這一刻似乎快要爆棚了,好在嬰寧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打斷了我的思路︰“楚姑娘,我們就要到了。”
我轉頭朝外面看了一眼,發現那些小鬼已經把我抬到了閻羅殿外。
和之前來的每一次都不同,今日的閻羅殿竟然是張燈結彩,從里到外都掛滿了紅燈籠。這樣的顏色和景致並沒有給這因陰間司增添幾分生氣,反而讓這死氣沉沉的地方顯得更加詭異。
“下來吧,楚姑娘。”
嬰寧掀開簾子,稍稍躬身在外面看著我。
我目光落在她身上,而後緩緩閉上眼楮,明明心里什麼都沒有想,但是也猶豫了很久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花轎停在了閻羅殿的門口,下來之後嬰寧便緩步走在前面,我也默不作聲的跟在她的身後。
閻羅殿外站滿了鬼差,甚至連忘川河上的渡船人也來了。耳邊時不時傳來一些低語聲,我不是很能听懂,但多少也能猜到大概是和我有關。
到這里我才真的意識到,嬰寧沒有開玩笑,他是真的打算和我再成親一次。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t恤牛仔褲,頭發也是松松垮垮的披在肩頭,哪里像是要跟人成親的,倒像是個要飯的。
我左右看了看,想要在那些小鬼里找出一兩個熟悉的面孔,比如阿音和阿芙,再比如孟婆,但是我把那些小鬼看了個遍,也沒有發現她們的身影。
“等等。”
在快要踏入大殿之中的時候,我出聲叫叫住了嬰寧。
她回過頭來,挑眉看我︰“楚姑娘又有何事?”
我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唇,問道︰“為何我沒有看見他?”
我沒有直接提他的名字,但是嬰寧也立刻明白過來。她扯著嘴角笑了笑,語氣帶著一些嘲弄︰“楚姑娘莫不是以為,你是要在這里同鬼王大人成親吧?”
“不然呢?”
雖然之前也冥婚過,但是這一次和上一次情況也大不相同。饒是我做了這麼多年陰陽師,也是不懂他們的套路。而且讓我有點抓狂的是,從剛才下了轎子之後,我就發現體內的靈力又被抑制住了。
真是好極了。
我面無表情的想著。
還好先前已經料到可能會有這種事發生,所以坐在花轎上的時候,我就已經把靈力都灌輸給了寶寶。
嬰寧輕笑一聲,而後道︰“來這閻羅殿不過是走個排場,楚姑娘恐怕有所不知,我們這陰間司,和你們陽間成親不太一樣……”
她看起來就是一副要給我講解一番的樣子,于是我趕緊打斷她︰“說重點。”
說話的時候我已經開始感覺到周圍有邪氣圍攏過來,回頭時便看見那些剛剛還站在閻羅殿門口的小鬼全都跑的沒了影。閻羅殿中只剩下黑色的帳幔在飄飄蕩蕩。
不止是他們,嬰寧的臉色在這一瞬間似乎都有點不太好,但她仍舊十分敬業的在和我保持著微笑︰“重點就是,成親不過就是個流程,鬼王大人只是想要得到你這個人而已。”
得到我這個人?
我皺起眉,有些沒听懂她的話︰“什麼意思?”
嬰寧嘴巴動了動,然而還沒有等到她開口,我便听到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什麼意思?難道你之前都沒有感覺到嗎?你腹中的孩子,在起著什麼樣的變化?”
這個聲音!
我猛然回頭,便見一身黑色華服的鬼母站在不遠處,而她的懷里,還抱著一只通體漆黑的貓。
我沒由來的咽了口唾沫,听見後面撲通一聲,不用猜也知道應該是嬰寧跪了下來。
“小奴見過鬼母。”
嬰寧的聲音有些顫抖,听起來像是很害怕鬼母。事實上不止是她,連我的身子都有點發顫。但是讓我害怕的卻並不是鬼母,而是她懷里的那只貓。
從剛才我視線落在鬼母身上的時候,那貓靈的目光就一直鎖定在我的身上。那一黑一紅的眼楮里,流轉著淡淡的嘲弄還有些許說不出來的復雜情緒。
清寂。
我在心里無聲喊出了這個名字,哪怕現在我還並不確定這究竟是不是他。
“怎麼了,楚翎,先前見到我的時候,你不是很囂張嗎?現在怎麼不會說話了?啞巴了?”鬼母的聲音有些尖細,但是不難听出她語氣里的嘲諷還有歡愉。
是的,歡愉。
現在江楚城被鬼邪之氣控制,我的身邊就再也沒有了可以替我擋風遮雨的人,或許此刻在鬼母的眼里,我便是如同一只甕中之鱉,只能任由她擺布。
我定定神,而後目光平靜的看向鬼母,說道︰“你打算在這里殺了我嗎?”
貓靈在鬼母的懷里伸了個攔腰,而後鬼母也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我,但是並沒有走上前的意思。半晌,她幽幽道︰“殺你?你腹中的胎兒還沒有出來,我可不會在這個時候殺你。”
聞言我眼楮眯了起來︰“你是說慕城?你打算做什麼?”
她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在听見我提到寶寶的名字之後微微皺起了眉,話語間的溫度也陡然下降︰“慕城?這就是你給那個孩子的名字嗎?”
鬼母的眼中充滿了不屑,甚至還帶著一絲惱怒。
我本來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的,但是她這個反應倒是讓我覺得有些奇怪,于是微一頷首,同樣冷聲道︰“是又如何?”頓了頓,我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這名字可不是我一個人起的,鬼王大人也是十分的滿意。”
言罷,鬼母的臉色果然變得十分難看。
根據我對她的了解,這個時候她至少應該沖上來,或者是讓嬰寧對我出手。但是在我做好了和她正面交鋒的準備的時候,她卻只是在原地有些焦慮的跺了跺腳,而後急躁的摸了摸懷里的貓靈,哼道︰“即便是這樣,那又如何?你恐怕還一點都不了解現在的情況吧?”
說著她笑了起來,那聲音讓我十分的不舒服。听見她這前半句,我就覺得她後半句應該不是什麼好話。果然,片刻之後,她那嘲弄的視線再次落在我的身上,緩緩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為什麼吾兒會在這個時候命人將你帶過來嗎?”
我冷冷的看著她,慢慢的吐出了兩個字︰“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