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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楚城沒有說話,只是收緊了手。
……他在緊張。
我有些詫異,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有這樣的情緒。
我想著面前這個人,不管是七百年前,還是七百年後,不管做什麼,都永遠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明明那麼強大,無所畏懼,可是現在卻會因為這樣一句話而變得如此緊張。
想了想,我說︰“那你是真的為了鬼玉和我在一起的嗎?”
他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我看著他的眼楮,搖搖頭,十分認真的回答︰“我不相信啊。鬼玉是可以號令下三界沒有錯,可你之前給我說過,這東西對你來說沒有用吧?因為你就是最早統領下三界的那個人……啊,天啦六哥,那你不就是很厲害?”
他沒有理會我最後一句,閉上眼,喃喃道︰“或許我才是騙你的那個。”
“……”
他這話說的我心頭莫名一酸,正如他所說,恢復了記憶之後我是真的比以前更愛哭了,可那也只是在他面前。我動了動身子,沉默的把頭擱在他的肩上,看著車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小聲說︰“我才不信。”
“我剛才都和長嶼說了,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相信你,六哥,我一點都不相信,你這麼千方百計的做這些事只是為了要得到那個什麼鬼玉。”我心里知道他剛才是听見我和長嶼的那番對話的,可還是絮絮叨叨的和他重復著,“你要是真要這東西,我給你就好了,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聞言他似乎笑了一下︰“給我?”
我點點頭。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蒼涼︰“你可知道,這個鬼玉現在在你的體內孕育,一旦你給了我,你也許就會死。”
我腦子里驀然浮現出長嶼的話。
“可如果你把這鬼玉給他之後,你就會死呢?”
我從他肩上抬起頭,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然後笑了笑︰“那下一世,你也要記得來找我。”說完我就愣了一下,因為我想起之前在會所里面,清寂好像說過什麼這已經是我的最後一世了。
江楚城聞言也皺起眉,他的眼里沾染上一抹慍色。我動了動身子,在他開口之前,又低聲說道︰“……六哥,我從來都沒有為你做過什麼,雖然我不知道你要這個鬼玉究竟有什麼用,但是如果是你要的話,我就會給你。瞎子阿婆說過,生來死去不過夢一場。就算之後我再也不能輪回,那也挺好的……因為那樣,至少你不用再渡魂給我了。”
頓了頓,我又繼續說道︰“當、當然這些都是在你說的這些都成立的情況下,如果你只是為了試探我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說︰“如果我是試探你的話,你會怎麼樣?”
我癟癟嘴,有些幽怨的說︰“那就只好罰你一個月都不準上床睡覺。”
“……”
他一愣,像是沒有料到我會這麼說,可過後他又重重的嘆了口氣,重新伸手將我攬入懷中︰“你可真是……”
我趴在他懷里,又扭著身子蹭了蹭︰“所以你剛才說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對不對?”
他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過了一陣之後緩緩開口︰“擁有鬼玉的人的確是可以號令下三界,而我也不需要那個東西,但是你卻需要。”
“鬼玉是下三界的聖物,原本被保存在極寒之地,由女魃看管,但是一千多年以前,女魃突然帶著鬼玉進入六道輪回。等到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鬼玉入世,下三界大亂。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女魃為了不讓我們輕易的找到鬼玉,竟然還將鬼玉一分為二,讓鬼玉同時投胎轉世成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帶著極寒之氣,天煞孤星,但凡是她身邊的人都會一一死去,而另外一個人,她的體內有三分之二的鬼玉,但是如果沒有極寒之氣,鬼玉便會一直沉睡下去。”
我有些訥訥︰“那兩個人就是我和紅箋?現在的鄭芸微?”
“嗯。”
江楚城的聲音有些疲憊,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下三界大亂之後,我被鬼王送到了陽間。一來是想讓我躲過那場動蕩,二來,便是讓我去找回鬼玉,而我也是在那個時候遇見了你。”
聞言我抬頭看他,正好對上他低垂下來的視線。
“只是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你體內有鬼玉,直到你死去,我想要用一些特殊的方法讓你永遠的留在我身邊,我才突然發現你居然就是那鬼玉的其中一半轉世。”
“……”
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太好。
在他說那句話之前我以為自己只是體內有鬼玉,還想著也許是誰趁著我不注意放進來的,可是我沒有想到,我居然就是那個鬼玉的轉世。
……從一個生人變成一個連生物都算不上的東西,誰听了心情都會復雜吧?
我有點艱難的開口︰“所以那才是我們的第一世?那、那之後呢?我後來應該轉世了吧?”
說到這里,江楚城的身子好像突然僵了一下,他沉默半晌,方才緩緩開口︰“嗯,你轉世了。不過那一世,因為你體內的鬼玉沒有復甦的跡象,所以我並沒有渡魂給你。”
他就這麼說了一句,並沒有和我詳細說明我到底是怎麼轉世的。
見問不出個究竟,我只好作罷︰“那你後來是怎麼發現,我需要靠你渡魂,才能夠進行下一次轉世?”
“……你體內有鬼玉這件事,那個時候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但是後來,我離開幽暗城沒多久,清寂就發現了鬼玉的事。到陽間之後,我的記憶一直都很不完整,只斷斷續續的記著一些事,甚至有時候還會忘。所以一直到你死的時候,我都沒有記起我到陽間來的目的。直到那時候,紅箋體內的極寒之氣讓我記起了這些,而在同時我還發現她的體內有你的靈力。並且那些靈力,正在極寒之氣吞蝕。我就猜到,你體內的鬼玉,多半是復甦了。”
“鬼玉復甦之後在不斷的吸取你的魂魄,這才讓你沒有辦法去輪回,只能被困在陽間。”
我皺起眉,感覺自己听懂了,又像是沒听懂,強迫自己消化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說道︰“所以……那個時候把我困在陽間的,不是你,而是鬼玉?那、那這和你後來渡魂給我有什麼關系?”
“因為我發現,只有我的魂魄才能夠讓鬼玉重新進入沉睡。”
我怔怔的看著他,想起先前長嶼給我說的那個什麼,我體內的鬼玉在接觸到紅箋體內的極寒之氣之後才有了復甦的跡象,這一點跟江楚城說的倒是一致。但是後來長嶼說的卻是鬼玉的沉睡,是因為我的死亡。
他好像還說……江楚城會渡魂給我,其實是為了修補鬼玉?
我把長嶼的話給江楚城說了一遍,沒想到江楚城卻嗯了一聲︰“他說的沒有錯,我給你渡魂,的確也有在修補鬼玉的意思。”
天已經完全亮了,陽光從車窗灑進來,我有些不舒服的往他懷里動了一下。我的肚子最近已經有些顯出來了,而同時我也變得比之前懼怕陽光。
見狀,江楚城對那鬼司機說了句把車開回家。一直在街上繞圈的司機,這才把車調了頭。
江楚城摟著我,聲音低沉,又接著剛才的話說道︰“……因為如果我不用自己的魂魄來修補鬼玉的話,你就不能夠進入輪回。翎兒,你體內的鬼玉還不完整,極寒之氣還在鄭芸微的體內,要想完全修補鬼玉,就必須要用到極寒之氣。這千百年來,我在找你的同時,也在找著那一部分的極寒之氣。只可惜那時候我想起來得太晚,等到記起之時,極寒之氣又已經輪回了。”
“……”
我突然間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麼。
我想起七百年前我看著紅箋在我面前死去,等到阿音出現的時候,正是我拜托她將紅箋帶去輪回。
偏偏是這麼陰差陽錯。
我慢慢的湊過去吻了他一下,在他唇邊喃喃道︰“……所以之前在會所里,你和清寂說的那前一部分的對話,果然是他故意說給我听的吧?”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當時你進來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你的氣息了,清寂自然也感覺到了。”
我笑了笑,心頭歡喜,過後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緊緊抱住他︰“我就知道他們說的都是假的。”
說完我又突然惆悵起來︰“那清寂說的那個什麼最後一世,又是什麼意思?”
“那是……”
江楚城剛要開口,就被司機打斷了︰“主人,到了。”
我心想這個司機可真是不懂事,江楚城在說話呢,他居然就打斷了他。但是江楚城卻沒有說什麼,嗯了一聲,低頭親了親我︰“先上去再說吧。”
我點點頭,想了想,又換了個姿勢坐在他懷里,眨著眼楮看他。
他眉毛一挑,哼笑一聲︰“這是做什麼?”
我嘿嘿一笑︰“這一晚上我太累啦,六哥你抱我上去吧。”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
對視一陣之後,他終于敗下陣來,無奈道︰“小懶蟲。”
嘴上這麼說,他還是將我抱下了車,步伐穩健的走向別墅,他一邊走我一邊低笑,還不忘夸他兩句︰“六哥真厲害。”
誰知他又是一聲輕哼,抱著我停在了臥室門口,有些危險的湊近我︰“還有更厲害的,想試試嗎?”
我啊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放在了床上,而後他手一揮,房間里的窗簾便被拉上了。原本明亮的屋子在這一刻變得漆黑,下一個瞬間我便感覺身邊的床往下陷了陷。
他從背後擁著我,那冰冷的氣息不斷往我耳朵里鑽,他壓低了聲音說︰“厲害嗎?”
我︰“……”
我肩膀一抖,哆哆嗦嗦的轉過身,在他要親過來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驚叫一聲︰“啊!”
他有些頭疼的說︰“怎麼了?”
我從床上坐起來,在黑暗中看著他的眼楮,囁嚅道︰“我忘了一件事。”
“嗯?”
他看向我,我咽了口唾沫,好半天才說道︰“我、我之前在那鬼市里面,把艷骨給打傷了。不過司命說她沒有死,哦對……司命被艷骨打傷了,我暫時把他給裝在我的瓶子里面了。”
江楚城半天都沒有說話。
他一不說話我就害怕,磕磕巴巴的喊了他一聲︰“六、六哥?”
“嗯。”他伸過手來,讓我重新躺在他的懷里,低頭吻了吻我的鼻尖,說道,“她傷到你了嗎?”
我搖搖頭︰“那倒沒有,就是司命被她打的有點慘,我趕過去的時候,司命都快魂飛魄散了。”
想起司命那個樣子我就覺得有點慘不忍睹。
但是很快我想到了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那就是艷骨現在不在了,要誰來給江楚城渡魂呢?這麼想著,我就從他懷里坐起來,眼巴巴的看著他,可還沒有開口,江楚城就涼涼道︰“你想都不要想。”
“……”
我癟癟嘴,又听他說︰“你體內的鬼玉現在正是復甦的時候,在這個時候要是再渡魂給我,你是想讓我死還是讓你死?”
我委屈道︰“……我就這麼想想。”
“想想也不行。”他口氣凜厲,“我還沒有到那種要靠自己的女人來渡魂的地步。”
我有些不高興的哦了一聲。
過後他放柔了語氣︰“艷骨不一樣,我之所以還留她身邊本就是為了這種事……之後沒有艷骨,我也會另想辦法,這些你都不需要操心。”說完他又有不緊不慢的說,“……有時候,你也不用把我想的太好。”
我自動忽略了他後面這句話,在黑暗中摸索著他的手,然後扣住,小聲說︰“你現在還需要被渡魂,是因為這里在排斥著,那什麼時候這個地方才會不排斥你呢?”
身後又是一陣沉默,半晌,我才听見他低沉的、甚至有些沙啞的聲音︰“……等一切結束,就不會了。”
我覺得他這句話說得實在是太玄了,有些茫然的問︰“結束?那什麼時候才會結束?我們現在在這里,是因為進了血池,那一切結束之後,我們是不是又會回到血池的另外一邊?也就是我們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