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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得了銀票和散碎的銅錢,並不忙著雇車,打算先吃飯順便打包點干糧在路上吃,于是撿了個干淨的門面進去。剛坐下,茶水還沒來得及喝,秦寶珠就覺內急,忙告了罪,向小二問明茅房所在,急急往後院而去。待她回到前頭的店面,在門洞上差點跟明慎�撞個滿懷。
尚未來得及反應,明慎�已經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壓低聲音焦急道︰“可算回來了!那群人跟山上追殺我的人是一伙,咱們趕緊躲躲!”說罷,也沒等秦寶珠看清店里的情況,不由分說把她往後院推。豈料此時小二正從廚房端一托盤菜跑出來,也沒看路,正巧撞上秦寶珠。
當一聲巨響,菜碟子碎了一地,各色菜肴撒得到處都是。小二氣得直跳腳,但他還算規矩,看秦寶珠是女子,不敢動手動腳,不過對明慎�則老大不客氣了。他使勁扯住明慎�大聲嚷嚷︰“瞧你們干的什麼事,走路怎的不帶眼楮!菜都沒了,快給我賠!”
這麼一鬧,店里的人全都齊刷刷望過來。秦寶珠見許多個人隨身都帶著刀劍之類的武器,暗道糟糕。這時候若不立馬想個法子脫身,等那群人認出明慎�,群起而攻之,重傷未愈的明慎�恐怕就要折在此處。她也是急中生智,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力氣,一把推開小二,一個箭步上前,單手擰住明慎�的耳朵,學那些個市井潑婦一手叉腰、粗聲粗氣罵道︰“好你個天殺的,整天價地往外跑!趁老娘不注意,又偷拿家里的銀錢!說!賭光了還是在外頭養騷蹄子了!”她幼時長于市井,潑婦見過不少,如今臨時學來竟也有模有樣。
不必秦寶珠使眼色,明慎�居然心領神會,擠眉弄眼“哎呦!哎喲!”地叫︰“輕點,輕點。娘子,我哪里敢!冤枉呀!”
他倆身上的衣裳乃是從藍大力那兒得來的,粗布短褐、荊釵布裙,再加上明慎�故意弓身彎腰,半側著臉,一時間竟無人發現破綻。
秦寶珠扯著明慎�快步往外走,嘴里依舊不停︰“臭當家的,三從四德都丟掉了,是也不是?允了老娘的,你居然敢忘!”
明慎�一怔,三從四德他自是知曉︰三從即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四德即婦德、婦言、婦容、婦工,可秦大姐兒怎麼跳脫到這兒來?其實秦寶珠也是順口一說,見明慎�答不上,她亦知自己說錯了話,男子又哪來的三從四德要遵從?她不禁暗自著急,眼看就要冷場了,忽然不知怎的就想起前世看到的一個說法,也不論是否太過驚世駭俗,當下就吼了出來︰“你記不住是不是?老娘提醒你,三從︰娘子命令要听從,娘子出門要跟從,娘子說錯要盲從!四德︰娘子花錢要舍得,娘子打扮要等得,娘子生辰要記得,娘子打罵要忍得!”
店里的人听到如此奇葩“三從四德”,都哄堂大笑起來。明慎�也是莞爾,但他立即忙不迭應答︰“是是是,娘子教誨,怎麼敢忘。記得,記得的!”
這時他們已經出門口了,明慎�也顧不上是否唐突佳人,抓住秦寶珠的手就往旁邊帶,一拐彎就在飯館門前消失了。
店里那批殺手哈哈大笑了一陣,為首的那個忽然回過味來,臉色倏的一變,咬牙切齒道︰“那一男一女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養尊處追!”
他一馬當先跳出門去,只是街上人來人往,哪里還有明慎�及秦寶珠的人影。“可惡!居然沒死!”那為首的恨恨甩了下手里的刀,命令手下道︰“他必定要回京的,我們往京城方向追,一定要趕在他回京前截殺!”
待他們消失在街道的盡頭,飯館門前又恢復了平靜。明慎�拉著秦寶珠從飯館旁的拐角走出來,冷眼看著那些人遠去的方向,幾不可察地松了口氣。秦寶珠心里感嘆道,明慎�算得可真是準。若方才他們直接往城外逃,那些殺手輕易就能追上,他們要脫身就難了。可明慎�偏偏躲在原處不走,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人恐怕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如此膽大包天吧。
他們的心神不若之前那般緊繃,忽然發現不知何時手指緊緊相扣,明慎�最先反應過來,“啊”的低呼一聲,猛然甩開秦寶珠的手。秦寶珠亦是尷尬笑笑,心里卻暗道,他這什麼反應,好似我有傳染病一般,甩得跟觸電一樣,有這麼厭惡我麼?但她卻沒注意到,明慎�的耳朵紅得像是要滴血一般,心里頭忐忑不安,這般孟浪,居然抓住她的手,她要怎麼看我,要把我當做登徒子了罷?可是她的手當真是柔軟滑膩,堪比上好的羊脂玉,這輩子恐怕就牽這一回了罷。一時間他患得患失,魂不守舍。
因不慎遇到那批殺手,明慎�與秦寶珠也不敢再找飯館慢慢用膳,只在街邊胡亂填飽肚子,又買上干糧,便去車行買了輛驢車往京城趕。為了避開那些殺手的截殺,明慎�特意繞了路,原只需兩日的路程,足足多花了一日。所幸一路上風平浪靜,全然跟殺手錯開了。他趕著驢車,一靠近京城的範圍,就被苦尋多日的影衛發現了。有了影衛的保駕護航,更是無需擔心殺手。
明慎�堅持親自趕著驢車,將秦寶珠送到家門,目送她被涌出來的下人迎進去,這才離開。而等他回到靜王府,全不顧風塵僕僕,直接便去了書房,召阿邵前來,吩咐他去查一下這次害他和秦寶珠墜崖的幕後黑手。
先前阿邵為了尋明慎�,把手上的人手全發了出去。如今明慎�安然歸來,他趕緊將人都召回,改為查探那些殺手和拐子的來歷。殺手那邊有些難查,拐子卻容易找得很,不到兩日就被他翻出來了。
“本世子與秦大姐兒此次遇襲,跟秦家何人有關?”明慎�沒有翻看呈在自己案頭的數頁資料,直接問上阿邵。那日若不是拐子搶了秦家的耀哥兒,他又何至于跟著秦寶珠追到荒山,讓那些殺手有了可乘之機?殺手自然不知他對秦寶珠的那點子心思,想出利用耀哥兒誘他去荒山截殺的法子,是以必定是秦家那邊有人存了要害秦寶珠姐弟的歹毒心思,恰好跟那些殺手撞到一塊兒行事了。
“回世子的話,是秦家三姐兒。她使銀錢找了三個混混,讓他們……讓他們毀了秦大姐兒的清白。”說到最後,阿邵幾乎被明慎�散發出來的氣勢壓得說不出話,冷汗也滲了出來,貼著後背的里衣都要濕了。眼楮的余光掃向上首的明慎�,見他臉色黑沉,眸光陰冷,阿邵心里暗道,這下有人要遭殃了。
他惴惴不安等了半晌,才听得明慎�陰森森地開口︰“秦三姐兒那個姨娘呢,可與此事有關?”
阿邵將這兩日來打听到的據實以告︰“一開始她對此事並不知情,所以沒有參與。但事後她從秦三姐兒口里得知,一邊幫忙遮掩,一邊出主意散布秦大姐兒不貞的謠言。”
明慎�冷哼一聲,吩咐道︰“既然那三個混混嫌活得太長,就送他們上路吧。至于秦家三姐兒和她的姨娘……”他冷笑一聲,“晚些時候再好好收拾!”
阿邵領命出去,還沒到門口又被明慎�叫住︰“之前跟你提過派人到秦大姐兒身邊去的,盡快安排罷。”那個秦家有人整日想著害她,偏生又總是落入圈套,讓他好生擔心。既然如此,還是在她身邊放個他的人來護著,他才能安心。
“屬下已經選了影十七,過幾日就讓她找機會混進去。”他家世子對秦家大姐兒已經不是尋常在意了,阿邵琢磨,是否不久後靜王府就要迎進世子妃了?
沒幾日,住巷子里頭那三個混混悄無聲息消失了。鄰居甚至在許久以後才驚訝地發現,他們的院子屋里積滿灰塵,久無人居住的模樣,猜想著許是他們犯了什麼事悄悄逃了。
且說那日秦寶珠歸家,憔悴萬分的常順娘抱著她好一陣哭,待聞訊敢來的秦持重出現,常順娘才在丫鬟媽媽的勸慰下,回內室洗漱一番。
秦持重雖不至于跟妻子一般激動得嚎啕大哭,但也是有些哽咽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別的就莫要再說了。”
秦寶珠看著父親清減不少的面容,點頭行禮道︰“是女兒不孝,讓父親擔心了。”
“唉!你這孩子,遭大罪了吧!父親曉得的……”秦持重還未感慨完,耀哥兒就從外頭跑進來,一把撲進秦寶珠的懷里嚷道︰“阿姊回來啦!他們說阿姊死了,我可傷心死了!”
“瞧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哪里听來的閑言碎語!”常順娘從內室里轉了出來,她已經洗漱過,還抹了點胭脂,臉色看起來好了些。
听到母親責怪,耀哥兒不服氣申辯道︰“桃苑還有萱堂那邊的人這些天都在說。她們還說什麼阿姊肯定遇到賊人,不但保不住命,連清什麼白都沒有了。我可是親耳听見好幾回了。”
秦持重臉色一變,呵斥耀哥兒的奶娘︰“這是什麼話!奶娘怎麼帶哥兒的,淨讓听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這等糊涂東西,立刻打發出去,省得帶壞了耀哥兒!”前些日子他就在府里听到些風言風語,只是忙著派人去尋女兒,況且他甚為男子,素來不理後院之事,也就沒心思管這些,豈料連自家母親和小妾庶女院子里也在傳這些沒影的,他真真是生氣之極。可他不好怨自己母親御下不嚴,又不好多苛責原配畢氏以前身邊的大丫鬟鄔姨娘及自己女兒。耀哥兒一番話,就讓奶娘撞到槍口上了,自然要被遷怒。
秦寶珠坐在一旁垂著頭不說話,好似十分委屈的模樣。事關自己閨譽,她可不好說什麼,自有父母替她出頭。不過萱堂跟桃苑那邊,若沒有上邊主子的默許,能嚼舌根到連耀哥兒都听到的地步?一直敵視她的鄔姨娘與秦真珠也就罷了,可祖母姚氏這算什麼,難道她不是秦家的女兒嗎?敗壞自己孫女的名聲對她有什麼好處?
常順娘听得耀哥兒那些言語,把兒子攬在懷里,哽咽道︰“我兒,那些都是渾話,別跟著瞎說。可憐你阿姊,為了救你在外頭受了苦,好不容易撿了條命回來,還要被人敗壞名聲。”
秦持重臉上一陣羞臊,那些渾話可是在自己母親和小妾院子里傳得最凶。母親他不敢怨,心里倒將鄔姨娘怨上了。他假做咳兩聲,問起秦寶珠失蹤這幾日的經歷。秦寶珠撿著些好的,又隱瞞了一些,大略將這幾日的經歷述說出來。常順娘听到動情處,忍不住眼淚潸潸,直呼“苦了我兒”。秦持重也愈發覺得對不住大女兒,心里更怨上鄔姨娘不管束下人,任憑他們敗壞秦寶珠的名聲了。
待秦寶珠從榴園告退,耀哥兒被媽媽帶走,常順娘冷哼一聲,看也不看秦持重,徑直走回內室。秦持重跟進去,見她坐在梳妝鏡前生悶氣,忙湊過去陪著笑臉道︰“夫人,怎麼啦?”
“怎麼啦!你還問我!我可憐的女兒,小時候你就丟下不理,吃了上頓沒下頓,還被拐子拐走,現在又是墜崖又是被人敗壞名聲,你叫她日後怎麼說親?”常順娘 里啪啦說了一堆,越說秦持重就越羞愧。
“唉!母親那邊你多擔待些,桃苑……桃苑隨你處置。鄔氏御下不嚴,罰一個月例錢。”秦持重討好地執起常順娘的雙手。
常順娘心里冷笑,你那朵解語花和三女兒跟這事脫不了干系,我若真發賣了你的小妾,責打了你的庶女,你敢說不會跟我起嫌隙?還有你那老母親在背後推波助瀾,真真可恨!他們敢動我寶姐兒,這事沒完!不過她向來善于隱忍,見好就收,心里雖不甘,面上已經化為春風︰“寶姐兒受的委屈可怎麼辦?”
“好啦,她的月錢提一兩,如何?就從我的月錢里出。”
既然秦持重用銀錢來息事寧人,常順娘也樂得幫女兒應下這筆意外之財,面兒上是偃旗息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