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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秦寶珠發現,此事後,秦老夫人看向她的眼神,從以前的鄙夷變成了深深的厭惡。初時她還是覺得有些委屈,可對于秦老夫人她也沒什麼感情和期待,不久便拋開了。她又忙了起來,因為先前《風月琉璃傳》大賣,她就趁勢推出了一本新的風月話本。又計劃仿照前世雜志的模式,打算出半月刊,里頭的內容是京中八卦、流行趨勢什麼的。但這半月刊她不可能親力親為,一來精力不夠,二來她自認能力未到,不可能大包大攬,于是人才的需求便迫切起來。
只是找來找去,要找到合心意的人還真不容易,書坊老掌櫃奔波了一月有余都沒什麼成果。秦寶珠跟孟公子會面時無意中抱怨了一下,孰料那孟公子居然神通廣大,很快就幫她找齊了人,一個頂一個能干。在那些人的幫助下,秦寶珠對半月刊《帝都茶余》的設想一步一步變為現實。
如此忙忙碌碌,不覺又過了一個新年。時值春寒料峭,有些愛美的姐兒都已經除去臃腫的冬裝,換上輕薄的春衫。秦寶珠怕冷,即使在室內燃著炭盆,仍穿著厚厚的棉襖。她合上最後一頁書稿,懶洋洋伸了個腰。
豆沙從外頭走進來,將托盤放在榻旁的小桌子上,見秦寶珠方才看的書稿扔在一邊,忙收拾道︰“姐兒,這一份可要留下?”
“董三姐兒這回寫得有那麼點意思了。你下午出去一趟,讓書坊那邊跟她說可以將這次的話本寫完了。”書坊刻印的話本供不應求,光是靠她一人來寫未免左支右絀,因此她就尋到了董三姐兒。董三姐兒的爹爹是個秀才,前幾年就不在了,母親常年臥病在床,族里叔伯不但不施以援手,還昧下她家的幾畝田地。無奈之下她只得帶著母親遷到京郊,以針線為生。去年年底時秦寶珠無意中發現她筆頭上的工夫很不錯,就招攬了過來,要培養她成為書坊另一寫手,如今稍見成效,她已經可以獨自寫出書坊要的風格了。
秦寶珠打開碗上的蓋子擱在托盤上,頓時一陣淡淡的乳香彌漫進心脾。碗里是雪白的牛乳,面上已經要開始凝結出一層奶皮了。端起來輕呷一小口,感覺不是很燙,便一口氣將剩下的喝完。豆沙正好轉過身來,見狀忙奪下那碗,不過遲了,秦寶珠已經喝完。
“姐兒,喝得這麼急,小心又要拉肚子!”豆沙懊惱得直跺腳。
秦寶珠拿起旁邊的錦帕擦擦嘴,又拈起旁邊碟子里的泡螺邊吃邊笑道︰“這拉肚子真的跟喝得快慢無關,我不過是乳糖不耐受而已,逐日增加分量就可以解決了。”
她讓豆沙去幫她找這牛乳找了許多時日,終于在京郊一戶農家那兒尋到有養乳牛的,便使了點銀錢讓他們每日都送些牛乳來。農家得了不少銀錢,心中歡喜,恰好又有祖傳點泡螺的本事,于是隨牛乳還送來一盒酥油泡螺。秦寶珠本就十分喜歡這牛乳做的小點心,嘗了後竟覺味道比福來居的還要好許多,比之先前她在壽禧郡王府吃到的也略勝一籌,因此直道自己有口福,大手一揮,賞了農戶一筆銀子,並讓他們日日隨牛乳送來一盒泡螺。
不過令秦寶珠意料不到的是,自己喝那牛乳總要拉肚子,她知這一世的身子大約是乳糖不耐受,只得每日喝一點點,到如今已經兩月有余,這才漸漸適應,只是豆沙總不放心,老勸她不要喝了。秦寶珠知道牛乳的好處,自然是不肯,只當她的話是耳旁風。
最後一粒泡螺還在嘴里沒化開,豆沙已經泡了杯香片過來。這時,五仁掀了簾子進來,說道萱堂那頭遣了個嬤嬤過來。
秦寶珠呷了口茶水,沖沖嘴里甜膩之感,這才問道︰“知道是什麼事嗎?”秦老夫人自去年年底以來,精神頭就不大好,便免了小輩們日日請安之禮,秦寶珠她們只需每月初一十五上萱堂請安而已,是以對秦老夫人那邊的動向不太清楚。
“奴婢問了,嬤嬤也不知,但看神情不是什麼不好之事。”
果真如此嗎?上回還不是被秦老夫人擺了一道,被秦真珠扔在郊外差點回不來。盡管暗自腹誹,秦寶珠還是不敢怠慢,讓那萱堂的嬤嬤進來說話。不過那嬤嬤確實也不知道什麼,只說秦老夫人吩咐,讓秦寶珠午後去萱堂一趟。
這到底要出什麼ど蛾子?秦寶珠皺眉問︰“祖母可還吩咐了其他人去?”
“夫人,以及另外兩位姐兒都吩咐了。”
後院的主子們都有份,這可少見,看來是有什麼大事。但常順娘也在場,秦寶珠也放了心,再怎麼著,娘也不會讓她吃虧。常順娘的在後宅的段數可比她高多了,看家里頭那兩個姨娘,雖然暗地里耍不少小手段,可也沒翻出什麼大風浪,甚至秦持重在家時大多數都是歇在榴園。而連秦老夫人也早交出了中饋大權,一直安居萱堂。這內宅,實際上牢牢把持在常順娘手上呢。
歇過晌後,秦寶珠又用了些茶點,這才換衣裳去萱堂,半道上恰好遇到同是去萱堂的秦貴珠。“長姐可知祖母找我們過去有什麼事?”秦貴珠亦是十分好奇,想著秦寶珠親娘是主母,大約知道一點消息。只是秦寶珠確實也半點不知,秦貴珠笑笑,不再追問。
二人走到萱堂的院門口,恰好與秦真珠狹路相逢,正待與之打招呼,秦真珠卻是頭一昂,正眼也不瞧她們一下,率先進去了。秦寶珠搖搖頭,听得秦貴珠半帶嘲諷道︰“听說最近三妹妹很是得屈二姐兒的青眼,如今真是越發看不見我們這些身份低微的了。”屈二姐兒便是戶部尚書家的嫡女屈柳素,自從上回京郊宴飲之後,秦真珠便攀上了她,每隔那麼幾日便要跑戶部尚書家一趟,兩人蜜里調油似的。只不過這樣的情誼是真情還是假意,倒是難說了。
秦寶珠沒有搭話,古怪地看了秦貴珠一眼,這可真不像她平日內斂的作風。秦貴珠知曉自己說得太刻薄,臉上微微一紅。近日看秦真珠上躥下跳,無非是為自己謀個好前程。她看在眼里,不由深為感觸,心里也有些著急。如今她也有十二了,正是為說親留意的年歲,可郝姨娘整日躺在屋里自怨自艾,偶爾秦持重到她屋里也被她抱怨跑了;而主母常順娘,听說最近也在暗自幫秦寶珠留意好人家,似乎也記不起秦貴珠這一茬。
萱堂里常順娘早已到了,正端坐在秦老夫人的下首喝茶,秦真珠依舊是偎依在秦老夫人身邊撒嬌。跟秦老夫人、常順娘見禮後,秦寶珠與秦貴珠才坐到常順娘下首處。秦寶珠悄悄看向母親,見她微微搖頭,原來也是不知秦老夫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不過看她的神情,估計即使沒有好事,也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事。
秦寶珠正兀自胡亂猜測,就听得上首秦老夫人發話了︰“前兒我收到娘家佷媳婦的來信……”秦老夫人賣了個關子,環視一下下首,見眾人都望向她,這才滿意地繼續道︰“她托我照顧一下她的兒子,也就是我的佷孫。我那佷孫是極好的孩子,天資聰穎,今年要來京參加秋闈。他這會子應該早就啟程了,是要提前幾個月來準備準備。既然他要來,自然是要在咱們家借住一段日子。這事兒你們曉得就好,到時別沖撞了人家,好生處處。須知秋闈過後,指不定他就成了貴人了。”
這一番話說得甚為奇怪,家里頭三個姐兒,不但不讓避嫌,還趕著上要跟人家親近親近。這是看上人家,要招來當孫女婿嗎?秦寶珠默默得看看上頭的秦真珠,又看看自個身側的秦貴珠,再看看自己,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才十二三歲的年紀,居然就操心開了。
秦老夫人又叮囑幾句,翻來覆去無非是好好跟那娘家佷孫相處之類,便讓小輩們下去了,只留了常順娘下來。
“我的意思想必你是清楚了。”秦老夫人抬起眼皮看向常順娘,倒帶上幾分真心。“姐兒們都大了,雖然按理要十五六歲才成親,可如今也是時候開始物色人選。我那娘家的佷孫喚作姚良笙,家中雖然不甚富裕,可是個勤奮好學的孩子,不過才十四歲,就已經是縣里的生員,很得縣學先生的賞識,前途無量哪!如今他尚未騰達,咱們家及時伸出手,他日後定會念著咱們的好。若是咱們家有個姐兒能嫁過去,必定是她的福氣。”
常順娘點點頭,眼里看不出分毫情緒︰“母親說得是,媳婦這就去安排,定然不會怠慢了他。”
秦老夫人折騰了這麼許久,也乏了,見常順娘上道,便揮揮手讓她退下。她闔上眼歪在榻上,忽的又想起什麼,吩咐嬤嬤叫秦真珠過來。這娘家的佷孫是她看上的孫女婿的好人選,自然是最希望將秦真珠配給他的。秦老夫人不放心,怕秦真珠不明白自個的苦心,不怕麻煩地還要好生囑咐一番。
且說常順娘回到榴園,遣退旁人,獨留瑞兒媳婦下來,將萱堂那邊的事兒說了一遍,沉吟道︰“光是听母親所說,她那娘家的佷孫倒是極好的,只是不知有多少水分。”
“要不奴婢找人先查探一二?”翠姑想了想,說道。
“也行,先大略了解一下,待他來了,我們再細細觀察。若真是個不錯的,倒可以配我的寶姐兒。他出身低,即使日後騰達了,也欺負不了寶姐兒。”常順娘輕輕敲著椅子上的扶手,不無感嘆道︰“一轉眼間,寶姐兒也要談婚論嫁了。想當年,她在我懷里那麼一小團的,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瑞兒媳婦勸道︰“夫人別著急,慢慢尋,即使這個不好,難不成咱們舉人府里的嫡女還找不著好人家?這都還有兩三年呢。”
不管秦老夫人與常順娘各有什麼樣的心思,秦寶珠還真沒把那姚良笙放在心上。在她的觀念里,十二三歲不過是初中生的年紀,要論婚事實在太早了些。于她而言,書坊的事情更加重要,不過畢竟都上了軌道,她也沒有前陣子那麼忙了,只是把握一下大的方向,定時跟孟公子見見面通通氣啥的。
這日她剛從外頭回來,心里頭有些郁郁不樂。她先前與樂水踫了個面喝了下茶,意外听說失蹤已久的壽禧郡王妃樂暄妍回郡王府了。這本是件喜事,不過樂水顯得憂心忡忡︰“姑姑畢竟是一介弱女子,無故失蹤這麼許久,早惹來不少流言蜚語。如今雖然全須全尾地回來,可那名聲終歸……況且她閉門謝客,我前日好容易才見得一面,她真是憔悴了不少,眉間郁色濃重,也不知道那些日子里遇見什麼不好的事情……”
秦寶珠也是無言以對,她幾乎可以想象得到日後壽禧郡王妃將要受到的種種難堪。想到那個氣度不凡的女子,如明珠蒙塵一般遭受種種磨難,秦寶珠就不由為她感到悲哀。若是可以,她願為樂暄妍提供一些幫助,可惜她的力量太過弱小,實在有心無力。
心中有事,秦寶珠習慣于用練字以靜心,才剛攤開一張空白的宣紙,就听報說常喜兒來了。她忙放下毛筆,快步回到屋里。
“怎麼了,喜姐兒?”常喜兒進門後一直左顧而又言其他,似是有什麼事難以開口,秦寶珠不由追問。
常喜兒雙手絞著羅群,為難地開口︰“這個……其實……有件事兒想听听寶姐姐的意見。”
“我們姊妹之間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嗎,喜姐兒但說無妨。”秦寶珠安撫地拍拍常喜兒的手。常喜兒打小就甚為膽小,有什麼心事總藏在心里,只有在面對秦寶珠的時候才能放開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