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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正常的一句話,挺親切的口氣。容雪霏上輩子有五個姑姑,這句話不知道听過多少回了,同樣的話為啥從這位姑母嘴里說出來說出來,就讓人覺得寒毛直立,一地雞皮疙瘩呢?
馬上有一句話浮上心頭——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還有一句——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額,呸呸呸,還是不要和這個動物沾上邊了,從前的認知太根深蒂固,某個有羽毛兩只腳的動物,很容易能就讓她聯想起某些失足婦女。
想到這里,容雪霏突然覺得她這位姑母此時此刻的樣子,放到那些古裝電視劇里演鴇母簡直是渾然天成。
虛偽,假惺惺,而且帶著某些不純良的目的。
心里的不情願繞了千回百轉,臉上還必須得擺出一副十分情願的樣子,從容脫下外面的大衣服走到姑母跟前。
今天是容瑞君帶著女兒回娘家小坐,謝玉梅穿了件朱紅色的褙子,那材料竟是雲錦,光看那面料金閃閃的色澤,就知道里頭的金線一定很足;她頭上的釵飾更是赤金瓖紅寶石,明晃晃的既貴氣又張揚。淮安公府本就是那樣的風格,在幾個公府里頭不是最有資本的一個,偏偏就是喜歡在人前出這個風頭。
謝玉梅的這身裝扮,容瑞君顯然是得意的,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怎麼看都覺得好。相比之下容雪霏身上這件杏黃色緙絲的就顯得捉襟見肘,好不小氣。衣服上已經是天差地別,再看身上的飾物,容瑞君的笑容反而有了幾分真實的成分,不過這笑卻是譏笑。
她居然把這只簪子戴出來了。
外面看著不錯,里面則是另一番光景,這不就和容雪霏自己一樣嗎?
名義上是公府里的三小姐,見了自己便叫姑母,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斤兩,一個賤婢的孫女也配和自己的女兒一樣嗎?
要不是父親一直護著她……
眼里的怨毒稍縱即逝,容瑞君又笑著說道,“我這兩年過來的次數也不少,竟是沒發現雪霏出落得這麼好了。我和你祖母還有話說,去找你表姐玩吧。”
容雪霏點頭,依言退了下來,向祖母和姑母都行了禮,方朝著謝玉梅走去。
謝玉梅也像容瑞君一般反常,熱絡著伸手來容雪霏,容雪霏下意識就是一躲,倒把謝玉梅鬧了個沒趣。誰知她竟然沒生氣,反而嗔怪道,“三表妹,這就是你的不是了。虧我在家里日日惦記著你,今天我過來了,你還躲著我,你自己說該不該罰?”
印象中謝玉梅的聲音偏于清脆,現在她捏著嗓子故作嬌軟的聲音,听得容雪霏更是非常不適應。要是可以不考慮後果,她真的很想跟這個惺惺作態的表姐說“我和你不熟”,或者“沒事別開這麼恐怖的玩笑”。
可眼下祖母和姑母都看著,當面和謝玉梅這麼說無疑是自掘墳墓,心說反正你們都在抽風,也不差我一個了,干脆心一橫,接著謝玉梅的戲碼就演了下去。
“姑母,您看看表姐,她自己不和您一起過來,倒成了我的不是了。那我想表姐想得這兩年一直病著,又該怎麼算?”
謝玉梅的表情從開始的從容到驚詫,再到不可置信,容雪霏都盡數收入眼底。真的比起演技了,她一個正常情況下應該已經十九歲的成年人,還會輸給眼前這個十二歲的黃毛丫頭嗎?
演戲演全套,為了增加自己台詞的可信度,她還專門一撅嘴一跺腳,“我又沒騙你,不信你問祖母,這兩年光是那苦藥我就喝了多少?”
這對表姐妹如此“親近”和“思念”,看在旁人眼里又是另一番光景。新進府的還可能不了解,老太太身邊幾個媽媽都是多年的老人,她們什麼沒見過什麼不知道?
表小姐和三小姐這番對話真真是睜著眼楮說瞎話了。且不說姑太太早年對二老爺的不屑、跟二太太不和,就是表小姐自己,來的時候何曾當三小姐是妹妹了?但凡三小姐有什麼東西被她看中了,她就是搶也搶得走;要是三小姐不完全順著表小姐,或者有一分一毫的遲疑,胳膊上和腰上就少不得要被表小姐掐上幾把。
主子們的事情,做下人的沒有立場過問,也許老太太就喜歡看這姐妹倆“直言不諱”地表達對彼此的親厚呢?
容雪霏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別說是謝玉梅,就是容瑞君都沒能在第一時間緩過神來。唯有老太太還算配合,不僅順著容雪霏的話替她圓了,還囑咐宋媽媽照顧好兩位小姐。
謝玉梅事先準備拿來嚇唬容雪霏的話沒能奏效,心里自然很不高興。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既然容雪霏和她裝傻充愣,那她就好好“照顧照顧”這個表妹,于是又說道,“三表妹,我們又很久沒下棋吧?宋媽媽,煩您去拿副棋過來。”
謝玉梅把話說得如此堅定,宋媽媽都沒有機會提醒她一句。
沒錯,三小姐之前不諳棋藝,表小姐又得過名師的指點,兩人以前下棋,都是以三小姐慘敗告終。
總歸是三小姐輸得越慘,表小姐就越覺得有面子,次數多了也便成了習慣。表小姐心情不好,便會想著法子拿三小姐出氣;而想讓三小姐難堪時,找她下棋就對了。
可是近兩年三小姐身體不好,日日在榮翠軒呆著不出來。听那邊傳回來的話說,三小姐每日必回擺一盤殘局出來;三小姐有時候去水鏡軒,老太爺興致來了還會讓三小姐陪他下棋。
現在三小姐的棋藝應該精進了不少吧?
宋媽媽心里有話,卻不敢當面和謝玉梅說。一則是表小姐不似自家的小姐好性,听得了別人的勸,二則表小姐的命令自己若是不馬上去辦,表小姐又少不了要說自己怠慢了她,然後去和老太太、姑太太告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不多時,宋媽媽就帶人拿了棋子棋盤,搬了桌椅擺在上面,讓兩位小姐各自的丫鬟扶著她們分別坐下。
謝玉梅挑了離自己較近的一盒棋子,揭開蓋子見是白子,便蓋上了推到容雪霏面前,使了眼色讓自己的丫鬟把容雪霏面前那一盒拿來給她。
不高興便要下棋,下棋一定要執黑子。
看來這位表姐的性格未見改變,還是以前的老樣子。
可是容雪霏早就不是過去的容雪霏了。
祖父雖然經常說她的棋風溫和,卻還有一句,只是說過了一次。
他說容雪霏的棋越是困境的時候越容易產生變數,要是適逢瀕死邊緣,馬上風格大變,和之前判若兩人。
再精煉一點,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拿這個來招呼她這個愛下棋的表姐,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謝玉梅自己性格霸道,下出來的棋也霸道。兩個人踫上了,便是毫無懸念的一邊倒,黑子頻頻進攻,只把白字殺得步步後退,一再失手。
她的十二歲是貨真價實沒有水分的,見容雪霏還是這麼不堪一擊就覺得很高興,高興之後便是更不客氣的凌虐。方才在外祖母和母親面前容雪霏讓她很沒面子,在棋盤上,她就要讓容雪霏輸得很慘很慘。
人得意的時候就疏于防範,謝玉梅開始大殺四方的時候,容雪霏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幾個看似平平白字在不起眼的地方落下,零零散散,既沒有形成氣候,也不會對黑子造成威脅。
這幾手棋被謝玉梅當成了是容雪霏輸昏了頭,下出來的壞棋。所以她還是按照自己的步調,讓黑子一點一點深入到了白子的大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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