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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某一個時刻,並不是具體的時刻,僵持了幾日的馬賊,終于發動了進攻,率先響起驚破黎明前黑暗的不是號角聲,而是尖銳淒厲的箭鳴。
數千枝羽箭畫著一道道弧線,自草甸上方拋射而至,呼嘯著扎了下來。
墨池苑眾人對襲擊早有心理和物質上的準備,沒有人混亂,在箭雨即將傾覆到營地上空之事,一道大符自營中升起,順著寧缺驚訝的目光中看著,竟然是平時乖巧可愛的天貓女,她竟然使出了半道神符不定符,將馬賊的箭枝全部的擋了下來。
寧缺心里忽然有了一個猜想,連天貓女都能畫出半道神符,迸發出驚人的戰斗力,那麼馬車上那位雲淡風輕的少女,究竟又是什麼修為呢?寧缺緊繃著的內心終于松了一口氣,既然己方有著強大的底牌,那麼作為曾經的梳碧湖砍柴人,這次一定要殺個痛快,把近些天的負面情緒全部發泄出來。
馬賊們見到攻勢受阻,紛紛氣憤不已,唯有林零開口說道︰“書痴果然是書痴,竟然能畫出半道神符,假以時日又是一個王書聖!”
旁邊的一名洞玄境高手听到他這樣推崇莫山山,不禁說道︰“將軍,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林零成竹在胸的回道︰“墨池苑就要敗了!”
他左手邊的一位首領疑惑的問道︰“大統領,你是在開玩笑嗎?明明是我們的攻擊無功而返?”
林零听了話語,耐心的解釋道︰“符師的念力終究不是無窮無盡的,莫山山只是洞玄境的符師,施展出半道神符已是天才之舉,又能撐到幾時?若是她能夠不顧凡人的生死,在我等沖鋒到營地之時施展出這道大符,那才是勝負有未可知呢!”
眾人听得林零的解釋,紛紛點頭說道︰“大統領言之有理。此戰必勝!”
“傳令,眾人齊射三次,而後沖鋒”林零用上念力,覆蓋了整個馬賊方陣”
“我等尊令”眾人齊齊回應道。
可惜這位林零大統領根本沒有摸清楚墨池苑的真正實力,他下了人生當中最為錯誤的一道令。
寧缺很熟馬賊的作戰方式,這些沒有後勤補給的流寇,沒有隨身攜帶大量箭矢的習慣,即便是籌謀已久的這次追擊,馬賊依然沒有辦法單憑遠距離攻擊,便給糧隊帶來致命打擊,最終馬賊還是需要沖營。
東北方那道隆起草甸的邊緣像是陡然之間長出一片黑森林來,穿著皮甲裹著厚布的數千騎馬賊,沉默控韁出現在那處,手中的彎刀在天邊第一抹晨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寒冷,冷到低窪地里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凝重了很多。
草甸緩坡上方,最前面一名蒙面馬賊緩緩舉起手中的刀,發出了進攻的命令。
數千騎馬賊順著那柄直刀所指的延長線,向草甸下方狂奔。最開始還有些雜亂緩慢的蹄聲,順著速度的提升,開始變得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整齊,幾千只強健有力的馬蹄,重重踩踏在微硬的草甸表面,令整個大地開始震動起來。
凌晨的大地仿佛是一張沒有邊際的鼓,整齊的馬蹄聲就像是重重落在鼓面上的重槌,每一次落下,大地便會震動一分,鼓聲若雷,蹄聲若雷。
馬賊們在沖鋒的途中,還在齊齊射出箭枝。
看著天貓女那小臉煞白的模樣,寧缺知道這是天貓女念力消耗太多的緣故,寧缺他覺得自己也要做些什麼,于是他把手中的黃楊硬木弓放了下來,拿出了黑色包袱裹著的盒子,盒子里面有著一把金屬制的大弓和一十三枝箭枝,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他偷偷的帶上了三師姐贈與他的那枚玉扳指。
寧缺把黝黑細長的符箭輕輕搭上鐵弓,深吸一口氣後高高舉起,瞄向高遠的天穹,仿佛要射落這時候其實還在草原上的太陽。
隨著吱吱輕響,看似堅不可撼的鐵弓微微變形,緊繃的弓弦向後拉出,深深陷進他右手的食中無名三指間,因為這次試射意義重大,為了保險起見,他選擇了自己並不是很常用的三指控弦。
。
寧缺袖內的小臂肌肉松放之間,緊繃的弓弦擦著指腹高速回彈,帶動著黝黑色的細長金屬箭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驟然前射!
鋒利的箭簇從弓枿握手處瞬間前突,當它運行出某個距離後,弓枿處瓖著的那顆金剛石,與金屬箭桿發生了一次輕微的磨擦,被磨出極復雜剖面的金剛石鋒,如同落在紙面上的蘸墨毫尖一般,極隨意的在箭桿上畫出一道線。
正是箭桿符文處的那片空白,正是那道符文的最後一筆。
箭尾最後離開弓枿處,不知道是因為速度太快的原因,還是因為箭身上那道符文被激發的緣故,箭尾脫離弓身時,竟帶出了一團乳白色的湍流。
然後……這根符箭瞬間消失!
岷山的茫茫草原中沒有一個人能夠看清楚這根箭的運行軌跡,能夠看到它飛到了空中何處,只有馬車上的莫山山微微眯起了眼楮,低聲的說道
“元十三箭!”
帶有符文的箭枝,在極短的時間內,進入了沖鋒中的馬賊方陣,咻的一聲,穿透了一名正在沖鋒中的人的喉嚨,林零瞬間大驚失色,因為這支箭射殺的是一名洞玄境的高手,他感覺的這次沖鋒會有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但是他現在已經無法阻止了。
寧缺只是射出了一箭便收手了,不是他不想繼續射殺馬賊,而是僅憑借他不惑境巔峰的修為,加上三師姐扳指的加成,也只能射出兩支箭。
片刻之後就要跟馬賊近距離鏖戰了,他必須要留有一定的余力來應對這場戰事。
就在這時,百余名大河國墨池苑弟子握緊了腰畔的烏黑木柄,抽出細長的秀劍,站起身來,
看著越來越近的馬賊群,看著那些馬賊猙獰的面孔,看著馬賊手中揮舞的雪亮彎刀,听著馬賊們囂張的 哨,墨池苑弟子們年輕猶有稚氣的臉龐上竟是沒有一絲緊張,更沒有絕望,因為平靜從容更顯堅毅絕然。
墨池苑弟子們的平靜堅毅,感染了營地里的燕軍士卒和民夫,他們下意識里舉起了手中粗陋的木矛,雖然握著矛的雙手還是不受控制的顫抖,但至少他們終于有勇氣直面慘淡的局面和那些凶殘的敵人了。
蹄聲越來越響,馬賊越來越近,黎明草甸坡間的煙塵越來越濃,空氣越來越寒冷,氣氛越來越緊張,突然,墨池苑的弟子弟子們動了起來,酌之華清冷的聲音傳遍了營地“所有弟子擲出隨身長劍,念院弟子與我一道,以念御劍,遠距離攻擊馬賊方陣,待到念院弟子念力耗盡之時,符院弟子施加防御符咒,加持在劍院弟子的身上,由劍院弟子近距離殺傷馬賊。”
話音剛落,百余柄長劍直入馬賊方陣,瞬間給馬賊帶來了傷亡,更加可怕的是,長劍反復沖殺著整個方隊,不到半盞茶的時間,竟然來回了五次之多,每一柄劍每一次沖殺都會帶走一個生命,短短的時間里有不下千騎倒在了茫茫的草原之上。
寧缺看到這樣的場景,忽然脫口而出︰“臥槽,飛劍!”也是被震撼的瞪大了雙眼。長劍回到了墨池苑弟子的手中,念院眾弟子雖然修為耗損退出了戰斗,但是取得這樣的戰果個個都露出了喜悅之情。
長劍在手的劍院弟子,紛紛沖出來營寨之中,正面向幾十米出的馬賊方陣中沖去,在符院弟子的符咒威力的加持中,他們的攻擊力和防御力在短時間內都有了極大的提升,本身具是不惑境修為的他們,短時間內的戰斗力直逼洞玄境的高手。
他們盡情的揮動著手中的長劍,劍氣四射,每一次的揮動都會把十數名馬賊斬落馬下,而墨池苑的符師也把一道道符咒傾瀉在馬賊群中,給馬賊群帶來巨大的傷害。
寧缺和燕國士兵民夫沒有想到,林零和眾位馬賊首領也沒有想到,連墨池苑的營地都還沒有沖進去,他們就損失了過半的兵力,馬賊已經被墨池苑弟子殺的膽寒了。
寧缺自然也看出了馬賊已經心生畏懼,
“跟著我的馬沖。”
他看著身旁那些燕國騎兵,沒有做什麼戰前動員,直接說了上面這句話,然後手腕一翻,挾樸刀直指右手方的草甸緩皮,雙腿重重一夾馬腹。
大黑馬低嘯兩聲,蹄足猛蹬,如一道離弦之箭般猛地奔了出去!
他雙手前伸平握住鞍頭橫著的樸刀,抬臂橫肘一切,刀鋒破空而出,便砍掉一名馬賊半個肩頭,緊接著腰身一挺,手臂陡直,鋒利的刀尖搶在彎刀襲至之前,挑破另一名馬賊的眼珠。
三騎閃電般交錯時,馬賊斷肩處血水和眼窩里迸出的漿液才迸出來,噴的他一臉一身都是,血腥味和別的異味混在一處,十分怪異。
都說血是熱的,風是冷的,但寧缺覺得吹到臉上的風是熱的,灑在臉上的血卻是冷的。寧缺帶領的這兩百名燕國士兵,無疑是壓垮馬賊心中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們終于慢慢的後退了,有了一個人後退,就有第二個人,漸漸的馬賊們潰不成軍,四散逃離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