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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本太太經過一夜的休息不僅未覺得好轉,反而還覺得臉頰有些發熱。
胡桃看到她的時候,她還躺在床上。
她在她床邊跪下,摸摸她的手,又踫踫她的額頭,“問”旁邊的侍女︰“叫大夫了嗎?”
侍女回答道︰“已經叫人去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都還沒回來。”
她想了想,起身在桌邊提筆寫下一味藥方,交給下面的人叫馬上煎來。
竹本太太看著好奇︰“胡桃,你會看病?”
她笑笑︰“只是皮毛,應付這種小病痛倒還行。”
竹本太太拉她坐在旁邊,贊道︰“你真是不容易。我要有你這麼個女兒,可以瞑目了。”
胡桃笑︰這個年紀的人,說滿足也容易——家人平安就是福;說貪心也是——丈夫出色還不行,兒子也要出息,等他們都好了,又希望能有個女兒說說知心話,誰知道兒女齊全後,她會不會又覺得家里應該添個孫子增加點生氣?
她陪在床邊听她說了幾句話。等大夫來的時候,她已經喝下藥睡著了。
醒來之後覺得全身清爽,似已無大礙。
她對胡桃的贊揚溢于言表,甚至對南羽說︰“以後府里都不用請大夫了。她的藥方比大夫的還管用!”
胡桃急忙在一旁擺手。她心里對泄露自己的醫術這件事有些隱隱的不安。
南羽看著她笑,說︰“好啊!以後就叫你‘胡桃大夫’好了。”
正說著,有人來通報︰“太太,大少爺,衣坊送衣服過來了。”
“讓她送到這里來吧。”他對竹本太太笑道,“這件衣服可是排了一個月的隊呢,母親你看看樣式喜不喜歡,不喜歡的話還可以馬上再改。”
“你這孩子!”竹本太太嘴上埋怨著他又偷偷給她做衣服,臉上卻還是忍不住的欣喜。
于是胡桃先行告退。
這家衣坊並不在陶之國,衣服是南羽在上次出訪的時候定制的。因為听說店主是一位絕色女子,他帶著“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心理去一睹廬山真面目。
百般挑剔店里的設計和做工,點明要求見店主,伙計丫頭拿他沒轍,只好叫來店主。
那位店主,正是藤原紫衣。
紫衣婷婷裊裊地走出來,含笑問道︰“竹本先生有什麼事情?”聲音輕柔如春風拂面。
南羽內心有愧,只好定制幾套衣服算是小小地彌補一下自己剛剛吹毛求疵以至有些無理取鬧的行為。
那時,他尚不知道紫衣的身家背景。
而當時,紫衣衣坊的訂單,已經接到了一個月之後。
紫衣派來送衣服的人是她身邊的丫頭,喚作“小桐”。
小桐耐心且恭敬地幫竹本太太一件一件試過衣服,全都非常合身,設計也是恰到好處地體現出了她的身份和風韻。
竹本太太自是十分高興。倘若說剛才只是身體復原了,那麼現在是連精神也好起來了。
她對南羽說︰“這家店的衣服蠻好的,以後帶姑娘們也多去照顧照顧她家的生意。”
南羽點頭答應︰“母親喜歡就好。”
小桐站在一旁,笑而不語。
出來後南羽問小桐︰“紫衣……呃,你們家店主還好吧?”
小桐道︰“我們家小姐很好。”
南羽點點頭,輕嘆一聲。獨立謀生的年輕女子總是讓他心生憐惜,更何況又是這樣的美貌。他是有意接紫衣住進府里的,但只怕她不願意。
小桐卻會錯了意,問道︰“竹本少爺,請問府上有人生病了嗎?”她進去就注意到竹本太太雖然衣著端莊,但頭發卻是有些松散,想必是才下床不久。但她一直沒有問。做下人的,都知道“言多必失”,做好自己的本職事情才是上佳。可這時她看到他神情有些黯淡,覺得要是裝作不知那也未免太過于冷血了。
她輕聲問道︰“可是您母親不太舒服?”
南羽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
“我剛剛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陶夭小姐從這里出去,所以才……”此時的陶夭已不同于彼時去藤原家的陶夭,雖然名氣不及綱手姬這樣的醫療忍者,但卻是新一代中的種子選手。竹本家竟然請到了她,小桐想,那想必竹本太太的病也不是一般小的病痛。
她于是寬慰道︰“但是既然是陶夭小姐,那我想肯定是不會有問題的。我們家小姐也是十分尊敬信任她呢。”
她哪里知道,她這句好心寬慰的話,卻差點讓陶夭丟掉了性命。
南羽心中吃了一驚。他與他父親是大名的心腹之臣,又有兵權。調查“曉”的事情是他們的責任之一。陶夭這個名字,自是不陌生。
然而他面色卻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早已知曉這件事情。
他做出疑惑的樣子︰“紫衣小姐認識陶夭?”
“是的。”小桐點點頭,“去年我們家小姐生病的時候,就是請的她。”
傳言曉之空陳陶夭並不輕易出診,然而診費卻是水漲船高。紫衣這樣衣坊的店主,可請得起她?
南羽想,小桐嘴里的陶夭與他所知道的陶夭,不知是不是同一人?
倘若不是,為何胡桃不用原名而要用化名?
他腦子里疑慮重重,臉上卻還是關切地問道︰“那紫衣小姐後來可痊愈了?”
“當然。”小桐笑道,“老爺怎麼會讓小姐生病。”
老爺?
他腦中頓時靈光閃過,隨即問道︰“那,請問,紫衣小姐的姓氏是什麼?”他抱歉笑笑,“我竟然一直忘問了……”
小桐的笑容更深了,“我們家小姐,叫做藤原紫衣。”
南羽這次卻是掩不住的驚訝︰“藤原紫衣?那藤原曜是……”
他出訪貝之國,談到兩國商貿時與藤原曜有一面之緣。兩人都是年紀輕輕便已有作為,頗有英雄相惜之感,相談甚歡。
“那是我們家大少爺。”
猶如找到了一堆繩結中那個關鍵的活扣,瞬間,什麼都能解釋得通了。胡桃那日早晨頭發上厚重的露水,她的化名,她的醫術,她的真實身份,紫衣與她的關系,一切都已明了。
而這一切的突破口,卻是紫衣的姓氏。
那個容顏傾城的女子,給了他一個十足的驚訝。
南羽笑起來,微微彎身,揖手道︰“真是抱歉,原來是藤原家的大小姐。之前是我造次了,失禮失禮。小桐你可一定要代我向紫衣小姐道歉,務必請她原諒我。”
小桐掩嘴笑道︰“竹本少爺您客氣了。”
南羽道︰“只要小姐不怪罪就好。”又說,“天色也不早了,今日你就住在這里,我叫人帶你去客房。”
“那就謝謝竹本少爺了。”
南羽看她遠去,轉身急急西去。
再說藤原家雇佣“曉”這件事。貝之國沒有自己的忍者村,凡事都是雇佣他國忍者。他們並非不知道“曉”是怎樣的一個存在,但是,跟一個社會為什麼警察局和黑社會同時存在的道理一樣,“曉”的效率與實力,比很多正規的忍者村來得要快得多,強得多。所以,即便是有忍者村的國家,有些時候,因為任務的關系,仍然會偷偷雇佣“曉”這樣隱藏在暗處的組織。
還是那句話,實力決定了生存。
只是,這樣的事情,縱然你知我知,卻不可以拿在台面上來說。小桐畢竟只是一個未經世事的丫頭,不知這其中隱情。一番好心,卻壞了陶夭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