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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陽光未能闖入,喬吹鎖就已經被一眾宮女簇擁在中心,閉著眼楮任人揉搓,沉重的服飾,復雜的發髻,中途還有人喂了些許吃的給她。一眾宮女,雖然人多事雜,卻是一聲多余的話都沒有,每個人都埋頭認真地忙碌著自己的手頭事宜。
短暫的兩天,喬吹鎖都被繁雜的宮廷禮儀折騰著,她也不知道自己記住了多少,保證冊封典禮上不會出丑便是了。
突然冒出的公主,不僅僅是她不能,京都內也有不少人無法平靜。
“母妃,這個突然冒出的公主是個什麼來頭,難道以後要和我們平起平坐嗎?”明昌公主為祁妃娘娘梳理著發髻,對此事甚為不解。
“母妃也不知你父皇的意思,這件事明昌你切莫多嘴,母妃只盼你平安度世,莫要生出什麼事端。”祁妃語重心長道。
明昌公主為母親揉著太陽穴,苦澀地一笑,“兒臣知道,兒臣也只盼母妃一生平安無憂。是兒臣無能,不能讓母妃......”
“母妃年紀大了,什麼也不求了,只求你一人平平安安。”
明昌公主咬著下唇側過臉,一個最不受寵的公主,一個最不受寵的妃子,在這廝里,最終的結局不是送去和親,成為兩國斗爭的犧牲品,就是成為龍椅上的人拉攏官員的工具,她的結局也許連那個不知名而來的公主還要不如。
“母妃,父皇究竟,為何對您充滿了恨意?是不是因為皇後娘娘......”
“明昌!母妃說了,有些話不能多嘴。”
明昌公主訕訕地閉嘴不再言語。
“好了,冊封典禮就要開始了,你與母妃一同過去吧。”
喬吹鎖深覺自己就像眾矢之的一般,接收著各類人不同的目光。冗長又無聊的冊封總算是結束了,她實在不想再來一次。喬吹鎖打量著這個碩大的寢宮,難不成還真的變麻雀變鳳凰了?她竟然在宮中有了自己的宮殿,以她的封號命名華清宮,一眾隨身侍女跟著她涌入,向她請安,一個面相圓滑,眼冒精光的老嬤嬤上前跪下道︰“給三公主請安,老奴翠平,是華清宮的掌事嬤嬤,公主初來乍到,若是有何地方不懂,老奴自當為公主排憂。”
喬吹鎖頗有深意地看著這個身形微胖,言行恭敬,但是無形又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道︰“那就有勞嬤嬤了。”
“公主若是不嫌棄,喚我一聲翠平便是,這三個是在宮里已經待了兩年的宮女,公主有何吩咐,交代她們一聲便是......”
“有勞翠平姑姑了,阿茗。”
阿茗應聲上前從袖中掏出幾塊銀錠,塞進翠平嬤嬤的手中,翠平嬤嬤淡笑著順手接過放于衣袖中。
喬吹鎖揮退了眾人,只留阿茗一人,三兩下拔下沉重的頭飾,阿茗端來一杯清茶,喬吹鎖潤了潤嗓子,阿茗笑道︰“天還沒亮就開始折騰,折騰到現在午膳都沒用,也真是難為你了,我去給你傳膳。晚上還有的折騰呢,據說這皇家的晚宴啊,根本是吃不飽的,一會兒你多墊巴點肚子。”
“你還真把我當公主了,我這掛牌公主還不知道哪一天就被無緣無故拽下來了,現在可不能樹敵,不然我們可沒有後山可靠。”
“明白明白,宮女太監那邊我會幫你打點好的。不過,說不定一會就會有人來探訪你,你自己掂量著。”
用完午膳,華清宮果然迎來了一位貴客,三皇子宗政珩帶著一個精美的小盒踏了進來,“真不知本皇子還有這麼一個貌若天仙的妹妹,這麼晚前來拜見,有失禮數,還請妹妹見諒。小小的見面禮,還望妹妹笑納,我是三皇子宗政珩,另外,可以偷偷告訴我一聲,你是父皇在外的私生女嗎?”
喬吹鎖被他一通連珠炮噎的瞪大眼楮愣在原地,宗政珩“哈哈”一笑,“本皇子說笑呢。”
喬吹鎖偷偷拋了個白眼,“我跟你們父皇沒有半分關系,三皇子大可放心。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就成了公主,你在我這里什麼情報也得不到。並且,不知道哪天我這掛名公主就會被除名了,你在我這里,真的什麼也得不到。還有,我們並非兄妹,你若不嫌棄,喚我一聲吹鎖即好。”
“吹鎖?奇怪的名字。”
喬吹鎖不在意地為他斟上茶,“京都最受寵的皇子,來華清宮,不會只是為了探望我這個掛名公主吧。”
宗政珩大方地接過瓷杯,笑道︰“怎麼?有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只是吹鎖沒有任何東西能還三皇子的人情,三皇子的禮,吹鎖難以接受。”
宗政珩爽朗地一笑,“你也太小心了吧,本皇子只是想來和美人交個朋友。”
喬吹鎖就是用膝蓋想也不會相信他,索性不搭理他。一個嬌小的宮女恭敬地進來通報道,明溪公主求見,喬吹鎖微嘆,希望這段被人當動物一樣新奇觀看的日子盡快過去。
“三兒,你怎麼也在這?”明溪公主是當今皇後嫡出的大公主,與三皇子宗政珩乃是一母所出。明溪公主已是出嫁,受邀出席今夜的宴會,意外的多了一位民間公主,她不免也有些好奇,懷揣著看熱鬧的心思特來侃侃。
“姐,我也是好奇父皇封了個民間姑娘做公主,也來套套近乎啊。姐,華清公主說她不是父皇的私生女,她也不知她無故受封的原因。你應該也是來問這些的吧。”
明溪公主一張俏臉有些尷尬,佯裝惱怒地捏住宗政珩的耳朵,嗔怒道︰“就你聰明,什麼都知道!”
“姐,在姑娘面前,給我點面子啊,還有啊,你都出嫁這麼久了,怎麼還是沒有一點賢妻良母的樣子,還是那麼......瘋。”
喬吹鎖看著二人親密無間的打鬧說趣,不覺想起了自己與喬吹花,也是這般嬉戲打鬧,“阿姐”,熟悉的一個稱呼從記憶中翻起,喬吹花嬌笑著的面容似乎就在眼前,心中又是一陣酸楚。
明溪公主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放開宗政珩,輕咳了一聲,喬吹鎖淺笑道︰“大公主請坐吧,你們姐弟二人,感情真好。”
明溪公主不好意思地笑笑,“讓你見笑了。”
“大公主是來看我一個鄉下丫頭也能攀上高枝,成為金枝玉葉麼?”喬吹鎖開玩笑般說道。
明溪公主見她也是個直言不諱心口如一的姑娘,對她多了幾分好感,“本宮確實是有些愛看熱鬧,但本宮可是個是非分明的人,本宮打听過了,你母親姓白是嗎?”
喬吹鎖微愣。
明溪公主知道自己說對了,接著道︰“你父親是前朝司馬大臣喬書�C,你母親是白家最富盛名的才女白曉笙,你怎可能是鄉下丫頭呢?”
喬吹鎖愣愣地看向她,明溪公主得意地一笑︰“本宮可是知道一些前朝發生的事情的,雖然現在白家已經沒落了,但現在好在有你,今晚應該也會有白家的女眷前來,到時你可多找她們說說話。若是你跟她們沒什麼好聊的,盡管來找我也行。”
喬吹鎖一看這個大公主就像鄰家姐姐一般親切,心中的防備不覺放下了許多,對這個大公主也是生出了幾分好感,“吹鎖多謝大公主關心,公主的身份,吹鎖實在愧不敢當,大公主若是不嫌棄,就喚我吹鎖吧。”
明溪公主更加喜歡她,跟宮里那兩個趾高氣昂用鼻孔看人,要麼整天陰郁得跟全世界都對不起她一樣的妹妹,還有宮外那幾個矯揉造作的郡主相比,她太感謝父皇賜給她這麼一個水靈的妹妹了,“雖然我已經不住在宮里了,但你要有什麼事,隨時可以來公主府找我,還有啊......”
宗政珩不耐煩地看著自家姐姐又打開了話匣子,喬吹鎖又不忍打斷的樣子,只好挺身救美,“姐,你說的夠多了,能不能讓吹鎖休息休息,她一會還得準備去晚宴,我們也該回去準備一下了。”
明溪公主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這耽誤喬吹鎖很長時間了,有些歉意。
“大公主願意與吹鎖談心,是吹鎖的榮幸才是。”
明溪公主笑意瞬間化開,“本宮就喜歡和你做朋友,來的匆忙也沒給你帶什麼見面禮,本宮一會就去準備,咱們晚宴見。”
喬吹鎖搖頭要婉拒,明溪公主拽著宗政珩已經遠遠走了出去。阿茗伸了伸懶腰,坐在喬吹鎖身旁,“想不到,宮里還有那麼幾個開明的人,還以為你的日子不會很好過呢。”
“你怎麼就知道以後不會有變故。”
“我不知道,不管有什麼變故,我一直在你身邊便是。”
喬吹鎖听她難得的煽情話語,嗔笑道︰“小女子真是好感動啊。”
晚宴很快開始,正如阿茗所言,喬吹鎖看眾人面對自己桌前的豐富靚麗的食品,全然無心用餐,最甚的只是端起身前的酒杯微抿一口,又恢復正襟危坐的在喬吹鎖眼里被稱為的“坐禪”姿態。她默默開始了神游。
“華清,你遠道而來,若是覺得自己宮里無聊了,不妨去皇後那里坐坐。”
“陛下所言甚是,華清,你可莫要怕生,本宮與你娘也算是舊識一場,你與明溪年齡相差不大,以後有什麼想說的想抱怨的,就來本宮這,你娘如今不在你身邊,有什麼體己話,你大可與本宮說,本宮只當又多了個可愛的女兒。只可惜明溪已經出嫁,若不然,該讓她這個做姐姐的,在宮里多多照顧你一番才好。”皇後看起來溫文爾雅,已過中年卻保養得甚好,頗有鳳儀天下,令人起敬的風範。
夏皇與皇後的開口給整個平淡的晚宴撕開了一道口子,眾人皆順著夏皇與皇後的話,向喬吹鎖表示熱情的關切,其中也有今日見過的宗政珩,喬吹鎖也只好大大方方接受了。
“對了,你還未見過你宮中的姊妹吧?”皇後體貼的問道。
明溪公主剛好坐在喬吹鎖對面,笑吟吟地向她使眼色。喬吹鎖微微一笑,“回皇後娘娘的話,華清確實還不認得宮中的姊妹。”
“明溪,向你妹妹介紹一下啊。”
明溪公主早就按捺不住了,迫不及待地開口道︰“我是大公主明溪,咱們下午見過,還有我三弟宗政珩。”話音剛落,宗政珩舉起酒杯向她示意,她向他致以一笑。
“這位是二公主明昌。”不同于明溪公主的大方開朗,這個明昌公主看起來竟有些病態,面色微蒼,眼神總是低垂著,听到明溪公主的話,才微微抬頭看向喬吹鎖,輕輕點頭。
“這位是二皇子宗政睿,我們京都最有才氣的公子哥。”
宗政睿淡笑著搖頭,“大姐謬贊了。”又看向喬吹鎖,喬吹鎖只覺得他的眼神與他的笑一點也不符,眼中明明不帶一絲溫度,嘴角始終保持著一定弧度。“咱們京都又多了位絕世佳人。”
“承蒙二皇子謬贊了。”喬吹鎖微微屈身。
明溪公主突然有些不耐,“這位......”
“本公主自己說,我是明羽公主,大夏的三公主。”
“明羽,你可先弄清楚了再說話,華清比你年長幾月,她才是三公主。”明溪公主帶了惱意道。
“她憑什麼做公主,一個鄉土來的丫頭,憑什麼能與本公主平起平坐。”
“明羽,你莫非是在質疑父皇的旨意?”宗政珩沒好氣地插嘴。
明羽索性離桌上前跪下,“父皇,明羽不服。”
夏皇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在意這個明羽公主,“明羽,莫要失了禮數,坐回去。”
明羽公主卻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她已經憋了很久了,莫名其妙來了個人搶了她的位置,什麼郡主千金從來都得看她眼色,這次突然來了個不知名的鄉下丫頭,也能與她平起平坐,她一顆心早就平復不住了。
明溪公主沒有開口,頗有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喬吹鎖也有些愧意,她確實是搶了人家的位置,只是現在的局面,父女對峙,她一個外人不好插手。
“父皇,還請父皇給明羽一個解釋。”
看起來像是明羽公主母妃的一臉焦慮,不停向台下的明羽使著眼色,偷偷觀察著夏皇的臉色,“陛下,明羽尚小,還未懂事,臣妾這就將她帶回去,好生管教一番。”
夏皇的僵著的臉這才柔和了許多,“柔妃,你就先將明羽帶回宮去吧。”
“謝陛下。”
離了宴席,柔妃立即質問道明羽公主︰“明羽,你今日是怎麼了?怎麼能忤逆父皇。”
“母妃,明羽實在想不通,為什麼一個鄉野丫頭也能攀上枝頭變鳳凰?”
“母妃怎麼教你的,你平日里專橫跋扈就算了,怎能在你父皇面前......”
明羽公主這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性,語氣軟了下來,“母妃,明羽知錯了。”
柔妃微嘆,將明羽公主攬在懷中,“母妃就你這麼一個女兒,怎忍心怪你。”
與此同時,殿內,平陽郡主與熙和郡主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相視一笑。喬吹鎖四處搜尋著胥郡王的身影,找了許久,才發現他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處靜靜品茗,沒有看到那抹干淨的白色,心中微微有些失落。
宴會又進行了半刻,夏皇起身道︰“朕還要去批奏折,華清,你們隨意吧。”
喬吹鎖乖巧應下,與眾人一同起身,恭送陛下。不一會,皇後與幾個妃子也離席了,宴會才算真正熱鬧了起來,喬吹鎖被團團圍住,最前的便是兩個郡主,“給華清公主請安。”
喬吹鎖不知自己該做什麼表情,“不必多禮。”
平陽郡主絲毫不加掩飾的將喬吹鎖上下看了幾個來回,眼底有些妒意,還是帶著微笑道︰“華清妹妹好大的陣仗,我听說啊,華清公主可是由胥郡王親自去接駕回京的,這冊封典禮也是胥郡王一手策劃的。”
喬吹鎖臉上閃過幾絲不自在,胥郡王正要離場,也不知他听沒听見這里的談話。熙和郡主上前想要牽住喬吹鎖的手,卻被一雙玉手捷足先登,明溪公主牽了喬吹鎖的手就要往外走,熙和郡主有些惱怒,“大公主這是什麼意思,我們與妹妹溝通一下感情還要經過公主的允許嗎?”
明溪公主頭也不回的說道︰“她可不是你們的妹妹,是我明溪的妹妹。”
喬吹鎖回頭看見兩個郡主惱怒而又不敢發的神情有些想笑,明溪公主將她帶到花圃,認真道︰“你可別這兩人靠太近,都是些整天指望著攀龍附鳳的女人,心機頗深。看今日明羽那樣,多半是被她們給兩個害的。”
喬吹鎖笑道︰“公主怎不說我也是攀龍附鳳的人啊。”
明溪公主一愣,“本宮就是覺得與你投緣,感覺吹鎖就是跟她們不一樣。”
喬吹鎖有些無奈,哪有這麼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