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之冠的灰燼序曲!
“痛痛痛痛,你能不能輕一點,我肩膀傷到了。”
“我已經很輕了,明一帝國的小姐。”
尤里斯將被捆成粽子的唐雪提了起來,丟在狼背上,輕輕拍打了一下狼身,霜牙狼滿意的悶哼一聲,載著兩人向山丘之上走去。
“去哪兒啊?”
鼻青臉腫的唐雪叫嚷著問道。
“去見另一個大騎士,他應該在這片廢墟的另一頭找你呢,不過,你真的沒因為輸給了我感受到一點羞愧嗎?”
“有什麼好羞愧的,勝敗乃兵家常事,你看,我打不過你,我就任你處置咯。”
“……你們明一帝國人可真奇怪。”
“奇怪?哪兒奇怪了?”
尤里斯甩了甩手,沒有回答唐雪的問題,只是穿過了廢墟,向另一邊走去。
唐雪身上鼻青臉腫,但是尤里斯身上的鎧甲也被唐雪的幾拳打的凹了下去,雖然唐雪的實力還遠遠比不上真正的大騎士,但是光憑在和大騎士一對一的對決中,能夠傷害到大騎士的盔甲,這就足夠在斯托利亞的街頭巷尾之間被人討論了。
在剛才的對決中,尤里斯的攻勢一輪接著一輪,和霜牙狼的配合也親密無間,讓唐雪目不暇接,那揮舞著大劍對下段的封鎖,以及力道十足的大箭干擾,都讓唐雪吃盡了苦頭,根本無法觸及分毫,唐雪心中也暗嘆道,這不愧是斯托利亞的大騎士,光是和他對決,哪怕是落入下風,都足夠讓唐雪心潮澎湃了。
之後在和尤里斯的一輪對決中,唐雪被覆著霜寒魔法的鑄造大箭打破了護體罡氣,貫穿了肩胛骨,霜牙狼也一躍而上,將大劍抵住了她的脖頸,宣告著唐雪的正式落敗。
唐雪光速投降,熄滅了身上的無心之火,然後老老實實的跟著尤里斯走了,她倒是不在乎自己被帶到凜冬山城之後會遭遇什麼樣的審判,她只在腦中一遍又一遍的復盤尤里斯那迅捷致命的身姿,想著自己在每一次交鋒時的失誤。
學到東西就是好的!唐雪心滿意足的想到,連身上傷口和淤青的疼痛都忘卻了。
“哎,我說,你們狼衛大騎士都是用弓的嗎,都用的像你這麼好?”
“狼劍術和狼弓術,剩下的,你也不要打听。”
吃了個啞巴虧的唐雪也皺了皺鼻子,也不願意再多說什麼,只是任由尤里斯帶著他前往銀錘鎮廢墟的另一頭。
鎮子的另一側,麗諾爾和安德里斯的戰斗也達到了高潮。
安德里斯依然是漫不經心的隨意出招,但是每一次對于麗諾爾來說都極致的致命,容不得一點閃失。狼劍術的和攻擊方式和蒼銀劍舞規矩而華麗的劍斬完全不同,安德里斯的巨劍劍刃快速而凶狠,每一次斬擊必定是從麗諾爾的架勢死角,麗諾爾雖然能用蒼銀劍舞挑開,但是安德里斯的勁力完全和他細瘦的身材不同,麗諾爾的握著杰芙琳的虎口都已經震裂,每一次接擊都有一抹殷紅灑在雜亂的雪地上。
不僅如此,麗諾爾維持第四圓周的自源魔力循環已經很久很久了,霜之刃破碎,而後再次凝結,她的呼吸已經紊亂,自源魔力也幾乎被消磨殆盡。
安德里斯就像一只抓住老鼠的貓,縱然他已經下了對異端的審判,但是他完全不急著殺死麗諾爾,而是緩緩地耗盡她的體能。
最後一下側向而來的斬擊擊打在霜之刃身上,霜之刃的劍身寸寸破碎,露出了里面的杰芙琳。麗諾爾被挑飛了出去,杰芙琳也脫手落在了雪中。
“漢弗雷斯家的小姐,我對你的諾言依然有效,只要你交出馬車里的家伙,我便不再追究你庇護異端的責任。”安德里斯擦了一下手中大劍的劍身,那上面淡藍色的熒光更加明亮,周圍的以太撥動著,毫無疑問,這把大劍本身是一把魔法造物,甚至可能是奇跡武裝。
“為什麼不攻擊,只是一味地防御,你的體能已經瀕臨耗盡了,就算在狂風中我也能听到你的喘息,為了維持那把劍的形態,你的自源魔力還剩多少?五成?三成?”
安德里斯有一次伏低了,只不過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麗諾爾能感覺到自安德里斯身上傳來的明顯殺意。麗諾爾至今都沒有放棄反抗,也不願意交出馬車中的人,作為榮耀的大騎士,安德里斯自然不會趁人之危,提前一步摧毀馬車,他要做的是公平的和麗諾爾對決,將她解決之後一切自然是手到擒來。
麗諾爾搖搖晃晃的從雪地中爬了起來,右手伸出,杰芙琳自雪地中飛到她血流如注的手上。
“大騎士閣下……我並非與你為敵……我也同樣不是異端,”
麗諾爾猛地抬起頭來,藍色的瞳孔注視著安德里斯的狼劍術起手姿態。
“但是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殺死我的話,我也有不得不反抗的理由!哪怕您是斯托利亞的大騎士!”
“攻過來吧,不要再做無趣的防御了。”
杰芙琳的傘身再次鍍上冰霜,麗諾爾剛才一直在防御,希望能曉之以理的說服大騎士。但是安德里斯並沒有展現他的仁慈,他既然執意要摧毀麗諾爾,帶走婭瑟,麗諾爾必須要有自己的反抗。
哪怕自己和大騎士的實力懸殊,她也要攻過去。
麗諾爾高舉杰芙琳,一聲龍咆自蒼空之上響起,自高遠的天上,一道黃黑色的落雷從天而降,擊打在了杰芙琳的身上,麗諾爾渾身的痛覺消失,感到身體也輕盈了許多,杰芙琳之上充盈著黃黑色的雷電纏繞,麗諾爾知道,這是婭瑟的蒼空交奏。
婭瑟想明白了麗諾爾說的話,面對斯托利亞皇權象征的大騎士,她無法親自應戰,畢竟從名義上來說,安德里斯想要的就是她嗎,她以一個非人的生物攻擊大騎士,就是在對斯托利亞的皇權宣戰。但是麗諾爾不一樣,安德里斯在和麗諾爾進行兩位騎士之間的決斗,安德里斯想要擊潰麗諾爾,而麗諾爾在保護自己。
呼喚雷鳴的權能是每個龍王級別的薩爾丁與生俱來的權利,她雖然無法參戰,但是她還是盡力的間接向幫麗諾爾。
蒼空交奏能夠撥弄譜線改變人的感情和感覺,能夠用譜線將自身的原本姿態的部分具象化,能夠喚來龍雷。所以婭瑟將麗諾爾身上的疲累和疼痛感感暫時消除,宛如打了一針強心針一樣,雖然麗諾爾感覺身體輕盈,但是她受的傷還是確確實實的客觀存在,待蒼空交奏改變感覺的效果消逝之後,麗諾爾在此期間的感覺會瞬間歸還。
這是她在經歷了銀錘鎮的饑餓循環之後,領悟出來的蒼空交奏的使用方式。
一,二,三,四,麗諾爾再次將自源魔力循環拉到第四圓周的頂峰,但是她距離第五圓周還差得遠。
地面上的雪,碎裂的霜之刃碎片從地上懸浮,慢慢的匯集,拼裝在杰芙琳的身上。
杰芙琳•寒風重錘。
“哼……”安德里斯贊許一般的悶哼一聲,面前的少女身上的氣場變了。
剛才在那聲龍咆響起的時候,他便看了一眼馬車窗簾下的一角,那里有一只燦爛熔金的眼楮正在注視著戰場,這只眼楮是安德里斯狩獵了多年異端生物,就算在凜冬山之外的永凍冰原的戰爭中都未曾見過的。再加上那一聲雲端之上的龍咆,雖然難以置信,但是那似乎真的是龍。
龍在斯托利亞倒是並非異端,只因為龍已經滅絕了太久,只剩下蒙特卡洛那只瘋癲的巨大龍王,它盤踞在法爾威爾山上,對斯托利亞的內陸沒有任何威脅,甚至還能作為震懾德洛斯人的天災。
馬車里的存在,居然是萊汀之外的另一只龍?
如果真的有一只殘留理性的龍存在,並且依然活在這個世界上,那麼歷史學者海因院長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就算是作為大騎士的安德里斯,都沒有和龍的威能戰斗過,他只在傳說中听說過龍的偉力和尊貴。
可是,那個名叫麗諾爾的少女究竟是誰,居然有著一只龍和她同行,而且她那渾身散發出來的力場,並非是簡單的魔法,而是更復雜,更深邃,更崇高的東西。
幽藍色的符文在安德里斯的盔甲上亮起,冰晶組成的狼毫從他的盔甲上長出,安德里斯腳下一踏,整個人如箭矢一樣竄出,大劍直指麗諾爾的胸膛。既然麗諾爾動用的龍的力量,安德里斯也不再抱著隨便玩玩的心態,他也要全力以赴了。
敬請見證,凜冬狼衛大騎士。
龍雷降世,麗諾爾手中的巨錘砸下,面前的地面被砸出了一個大坑,坑內雷鳴涌動,片刻之後,又一道黃黑色的龍雷從天而降,劈向麗諾爾剛剛攻擊的地方。
安德里斯側身一動,大劍光芒微明,一道淡藍色的劍光向麗諾爾斬去,劍光所至之處,地面上長出長長的尖銳冰晶。
麗諾爾的寒風重錘砸在劍光之上,龍雷,寒氣和劍刃激蕩。麗諾爾的寒風重錘是對力量的特化,舍棄了靈活的特性,換來了強而沉穩的攻擊。寒風重錘擊打在安德里斯的大劍之上,但是麗諾爾絲毫沒有感受到力量為她帶來的優勢,反而是安德里斯再次抵住了她的攻擊。
第二道龍雷從天而降,向頂住巨錘的安德里斯劈去,安德里斯劍身偏轉,卸去了寒風重錘的力量,然後一記重踏踩在了錘身,單持巨劍在頭頂轉了一圈,那黃黑色的龍雷竟生生被他打了偏了出去。
而在麗諾爾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巨劍已經搭上了她的肩頭。
就算是麗諾爾使用了寒風重錘,再加上蒼空交奏的輔助,麗諾爾依然和認真起來的大騎士無有一戰的資格。
“還是太弱了啊,漢弗雷斯家的小姑娘。”
麗諾爾身上的魔力流動停止,凝霜踏雪也不再解放,蒼空交奏的龍雷也在她身上散去,肌肉和手上的疼痛再次回歸了她的身體。在這個距離之內,安德里斯想要取她的性命實在是太過簡單,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必要了。
不過,安德里斯完全沒有殺她的意思,見麗諾爾收起了所有的架勢,他也把大劍從麗諾爾的肩頭上移開。
“走吧,我帶你去凜冬山城,這種大風雪你們可能會還會迷路。”
“大騎士閣下,您……?”麗諾爾剛緊閉著眼楮,等待著來自大騎士的審判,但是他居然什麼都沒做,而且婭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已經從馬車里出來,端莊的站在馬車旁邊,她的身邊是另一個狼衛大騎士,唐雪被結結實實的捆在他座下的巨狼的背後,滿眼狂熱的看著麗諾爾,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我和尤里斯來這里的目的就只是為了追捕這個明一帝國的女人,如今尤里斯已經把她抓了回來,我便不需要再和你打下去了……而且這家伙,”安德里斯看了看婭瑟和她在雪地上的龍尾巴,“雖然我沒見過,但是海因院長讓我們不要對龍下手,去找海因院長吧,他會對此很感興趣的。”
“喂喂!麗諾爾,你好棒啊!麗諾爾!喂!等我出來和我打一架啊麗諾爾!”唐雪被捆著身不由己,但是剛才見過麗諾爾舞動龍雷和寒風重錘模樣的她對麗諾爾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另一位狼衛騎士沒有管她說什麼,駕著霜牙狼來到了安德里斯的身邊。
“你玩的蠻開心的。”尤里斯道。
“是挺開心的,這小姑娘的眼神很有趣。”安德里斯踩著腳鐙跨上了霜牙狼。
“你用狼劍術和狼衛鎧甲欺負這麼個小姑娘,是不是有點不符合騎士準則?”
“她用的是蒼銀劍舞,永恆大騎士團的獨有劍術,也算個騎士,而且和那個家伙一模一樣,就是拙劣了點。”
“等會兒,那小姑娘不會姓漢弗雷斯吧?”
“被你猜對了。”
“哇哦,”尤里斯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和婭瑟談著什麼的麗諾爾,“難不成你是在教他狼劍術?”
“反正我把狼劍術的所有變招都給她展示了一次,能不能學會就這姑娘的悟性了。”
“嘖,真羨慕呢。”
“沒什麼好羨慕的,那家伙十六年前救了我一命,就當還個人情債了,這小姑娘身上背負著奇怪的東西,她要走的路,遠比我們的路途更加遙遠,更加危險……而且我還把她錯認成了異端,她是為了保護那只龍才和我拼命決斗的,龍不能被稱為異端,這也算是我的失職。”
“要不你去道個歉?那小姑娘現在還在流血哎。”
“不了。”安德里斯別過頭去,對著身後駕車的麗諾爾喊道
“跟緊點,小姑娘,別又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