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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盤古劈開天,鴻鈞老祖還在前”
“道佛百家齊登場,人族屹立天地間”
“妖帝魔神不甘退,天外來客也上前”
“上古年間戰一場,打碎洪荒成此間”
“要問此間乃何處,破碎世界桃花源”
一個破舊的茶館里,有個白眉白胡子的老道人,正神情激動地講著遠古以來的故事。
可尷尬的是,茶館里冷冷清清的,沒有听到半分的叫好聲。
早已習慣此情此景的道人,也不惱怒,自顧自言說下去。可直到夕陽落幕,人走茶涼,他面前的袋子幾乎還是空的。
老道嘆息一聲,卷起那裝著幾塊下品靈石的袋子,轉身撞上了一個瘦瘦小小的少年。
那少年也沒說話,只是用眼楮盯著老道。
“唉,徒兒,你師父我,也只能做到這般地步了!”老道說著,拿出兩塊靈石,交給了沉默的少年。
“你去城衛那,換幾顆淨靈丹吧...”
瘦小的少年很快跑走了,老道人也踱步出了門,只留一聲嘆息。
少年名叫華澤,家里世代是凡人,貧苦了不知道多少代。到了他這里,更是倒霉。父母在幾年前的一場事故中去世了,只留下他這個瘦小的像七,八歲,卻已經快十三歲的孤兒。
老道人是他曾經的鄰居,現在的師傅,也是他如今唯一的親人。
只可惜,道人的修為不高,也沒什麼本領,一輩子靠著說書為生,拿些微薄的打賞,養活他們師徒二人。
沿著城內的主道邊緣一陣小跑,瘦小的華澤很快就看到了城門。門口排起了長隊,都是來換取淨靈丹的凡人。
“哎,老王,這可怎麼辦啊!淨靈丹越來越貴,原來只要一個下品靈石,轉眼就漲到兩顆了!”
“沒辦法啊,吃不起,賣命也要吃!活著最重要!”
現如今的天地,因為曾經的那場上古大戰而支離破碎。這個世界,也就是桃源小世界,正是那眾多破碎世界中比較邊緣的一個。
那場戰爭,打的是天昏地暗,天地間戰死了不知多少大能。雖然人族在那一戰後,失去了洪荒絕對霸主的地位,但是在人族領袖們的拼死反擊之下,那些妖魔的損失卻更為慘重。
無數妖魔戰死後,滾滾魔氣與生靈怨氣自洪荒四散,導致如今天地間的靈力渾濁不堪。
現如今,凡人或低等的修行者,只要是生活在這片天地內,世間微弱的魔氣和怨氣就會不斷侵染人們的身體。時間一長,人,就會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
而淨靈丹正是解除魔氣入體最廉價實惠的靈丹。
排隊等待了片刻,就輪到了華澤換取丹藥。
城門前發放淨靈丹的城衛們,看了眼瘦小的華澤。在城衛們那些不屑的眼神里,飽含著對他的蔑視,又稍帶著有些厭棄,仿佛已經判定了他不久後的命運︰
死!
事實上,每天最多服用一顆淨靈丹的他,確實命不久矣。
交上靈石,拿到丹藥,華澤轉身便走,卻听城衛叫住他︰“小子,身上帶有這麼深重的魔氣,你知不知道自己快死了!我要是你,就趕緊找塊好地方,自殺算了!”
“對啊!省得到時候異化了,傷人性命,還麻煩我們出手!”
華澤腳步略微一頓,沒有理會他們的冷嘲熱諷,繼續向城內走去。
“喂,叫你呢,是啞巴嗎!”
又一個城衛笑著說︰“看來是那次父母死的太慘,受了打擊,便痴傻了。”
眾城衛哄笑。
華澤身體驟然僵直,停在原地,轉過身,緊盯著剛才那個城衛,瞳孔泛起了血絲,臉色越發緊繃。
“哈哈哈,這表情,莫非你是想和我們打一場不成?真是蜉蝣撼樹,自不量力!”
說話間,那城衛便炫耀般的露出了自己納氣三層的修為,引得周圍眾凡人驚嘆連連,四散躲避。
華澤似乎是沒感受到城衛精深的修為,面無表情,徑直地朝那出言不遜者走去。
那人見他一直不言語,又無視他強橫的修為,覺得落了面子。
這凡人賤民當真是不要命!
他有些惱怒,暗自提氣,正要出手格殺這不知深淺的小子。
突然間,一個破衣爛衫的老道擋住了他必殺的一擊。
“道友道友,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呢?”
老道人臉上笑眯眯的,神色如常,他卻知道自己硬接下這一擊,已經受了不輕的傷。
“誰是你的道友!我當是誰,你不是茶館里說書的老道嘛!這野種冒犯了本大人,又已經是將死之人,你趕緊讓開,讓我打殺了算了!”
那城衛依舊是蠻橫無比,並不打算放過華澤。
“城衛大人開恩,這孩子從小命苦,又是我唯一的徒弟。他就是性子倔了點,我回去定然好好懲罰他!您能否看老道的幾分薄面,饒了他這一回?”
老道身形越發佝僂,就差跪在地上求情了。話語間他還拿出了幾塊靈石,遞給那城衛。那人伸手收了靈石,卻依舊冷笑連連。
“這幾塊破靈石,也就夠買你一個人的賤命!兄弟們,別管這老道,殺異種!”
道人面色一變。
眼見城衛都要圍了上來,他自知再無法勸說,一狠心,便夾著瘦小的華澤,化作一道流光沖出城外。那些城衛卻也不再追。
“逃去城外,自尋死路罷了。也省了我們的事!”其中一人笑道。
桃花城,由于城池周圍有片桃林,又依托于道門大派桃門,故而有此名。
桃花城百里之外,一道流光閃過,道人的身影浮現。剛一落地,他便一口血噴出來,已是面如金紙,氣息紊亂。
華澤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害了師傅,趕忙攙起老道,在附近尋了處山洞休養。沒成想,那道人剛剛在洞口坐下,就再也壓制不住傷勢,昏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清風拂過洞口,搖曳洞外十里桃花。
伴著一陣桃花的香氣,老道這才逐漸轉醒,卻發現已是第二天清晨。小徒弟華澤正睡在旁邊,身體因寒冷蜷縮起來。
道人嘆了口氣,若不是城內無法活命,他又怎會帶著徒弟跑出城!
他又如何不知城外的風險!
城外的魔氣,可是城內的十倍有余!就算忽略城外的眾多妖獸邪魔,只是在城外生活,如果身邊沒有大量的靈石和淨靈丹,也是命不久矣。
道人挨了那城衛一拳,受了些許內傷,又強行用了遁行禁術,自身修為就如同流水般緩緩消散。他原先的丹田,也成了天地間污濁魔氣最好的居所。此消彼長之下,老道的性命已是危急不堪。
如今這種危機的情況,自己最多再撐半天,便會化身邪魔,失去理智。就連淨靈丹對這種情況也是無能為力。
洪水已經決堤,再給大壩添磚加瓦又有什麼用?
看著還在熟睡的小徒弟,他嘆息一聲,苦笑著把全部的家當放在華澤身邊。思慮半晌,又用石頭在石壁上刻下幾個字︰
“為師去了,勿尋”
老道縱身幾步躍出山洞,沖入桃林,轉眼間消失不見,只留風中一句︰
“桃花源,桃花源,好一處世外桃源!”
少年緩緩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待他看過牆上的字,又摸到那一袋師傅一輩子的積蓄時,也大概明白了一切。
師傅可能是魔氣入體,快要異化了。
那視自己為世上唯一親人的老道,為了不連累他,又讓他能有機會在這城外活下去,于是留下一切財物,去找一個無人之地,等待那悲慘的命運降臨。
淚水,早已模糊了華澤的雙眼。他緩緩轉身,朝向洞口,俯下身來,跪在那堅硬的石頭上,生生磕了三個響頭,哽咽著叫了聲︰
“師傅”
他的眼淚從臉上滑下,混著額頭低落的鮮血,緩緩順著洞穴蔓延。山洞深處,一陣微光閃爍。
華澤並非啞巴,更不是無情之人,老道的離去,使他失去了世界上最後一個親人。就在華澤七歲那年,母親正是在他的面前,死在父親手里。
父親生前是做鐵匠的,在城內的鋪子里打工賺靈石,養活他們一家三口。
那天的父親很是反常,傍晚從鐵匠鋪回到家中,無論華澤怎麼叫他,他都好像沒有听到一般,失神的望向窗外的天空。華澤很是擔心,正要上前仔細查看父親的情況,卻被眼前的景象嚇的連連後退。
父親的脖子上已經布滿了詭異的綠毛!
就在這時,父親開始說話了。他呢喃著詭異的音節,口齒不清,眼楮里竟開始一點點往外滲血,不斷滴落在地板上。年幼的華澤害怕極了,正要出門尋求幫助,卻見父親一躍,目露凶光,竟直直的朝著自己撲過來!
門外,一道華澤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擋在了他身前,攔住了怪物般的父親。那正是他剛剛歸家的母親。
然後他看到了,這一輩子永遠都忘不掉的噩夢。
平日里溫柔和善的父親,那時已經不成人形。他用尖銳的利爪輕松劃破母親的喉嚨,張開那流著口水的血盆大口,將她一口,一口吞下去。父親眼神里早已經沒了人的光芒,只剩無盡的瘋狂。
要不是隔壁老道人及時趕來護下他,他也會被父親殺死吞下。
沒多久,那些城衛才不緊不慢的趕到了,幾下的功夫便打殺了父親化身的邪魔。等到他們處理好現場,很快又大搖大擺地走了。
只留下老道人帶著淚流滿面的華澤。
自從那天後,華澤便很少說話了,也一直跟著老道人生活。直到今日,老道人也走了。
世上舉目無親,生活困苦無力。
可是他還要活下去,還要吃飯,喝水,要報仇。
略微平復了當下激蕩的情緒,華澤起身走出洞穴。他如今有些迷茫,不知自己應該去做些什麼。
但是沒過多久,空空的肚子就使他明白了,如果自己想要在這野外活下去,第一個問題就是食物。
華澤從洞穴旁,找到幾顆尖銳的石子。磨尖了,又找了根比較堅硬的木棍,用草根藤蔓綁起來,再用火燒緊,這樣一根簡易的短矛就成型了。這是師傅曾教過的。
他雖然師從老道,可修行資質並不是太好,又一直缺乏營養。雖然已經修行入了門,但身體素質卻還不如凡人孩童。所以師傅時常教他些雜七雜八的手藝,以求謀生。
看著這短矛,他又回憶起了曾經與師傅相處的歲月。那時的師徒二人,生活雖然貧窮且困難,但是師父總會在睡前給自己講很多有趣的故事,還會教他各種奇奇怪怪的本領。
師傅會在傷心的時候逗他笑,在犯錯的時候教育他...
華澤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會待在城內,陪著年邁的師傅一步步老去,然後接過師傅的班,讓更多人听到這茶館里一段段故事...
他越想越是傷心,抹了幾把淚,緩了半晌,這才平復了悲傷的情緒。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辜負師傅的期許,不能就這般頹廢下去直到喪生在野外,他要帶著師傅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為了活下去,他當下的首要任務便是狩獵。可華澤也很明白,自己並不是大部分野外凶獸的對手。如果他大肆搜尋來捕獵的話,只是找死罷了。
如今他只能采用一種最愚蠢的方式——守株待兔。
但此時,似乎就連西方的幸運女神也在眷顧他。剛藏身于灌木叢中等待沒多久,在他潛藏之地十米開外,就有只棕毛野兔,一路蹦蹦跳跳,悠閑地吃著野草。這野兔即將是他的第一個獵物,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狩獵。
緊張歸緊張,捏了捏出汗的手心,算好了大概的距離後,沒有任何經驗的華澤便持短矛飛撲而出。
兔子雖是野外幾乎最弱的生靈,但也在天地靈氣滋養下有了一定的實力。眼見華澤的矛就要戳到身上,它後腿稍一發力,便斜著竄出去,躲過了這偷襲的必殺一擊。
偷襲一擊不成,又知曉兔子速度之快,華澤已經準備放棄這次獵殺。可這兔子竟再次蹬地,直沖他撞過來,目露凶光。
這世間濁氣太重,這般吃素的生靈竟也有了凶性!顯然它反而把華澤當作了獵物。
華澤躲閃不及,卻是徑直被這兔子撞在胸口,悶哼一聲,向後倒飛出去。
這兔子好大的力道!
內心驚異之余,華澤卻也明白,殺死這只兔子,可能是他活下來唯一的希望。
連一只兔子都殺不掉,那我還如何在這城外活下去!
華澤內心發狠。在胸口劇痛之下,他已經有些神智不太清醒。曾經父親魔化,母親被殺的畫面,仿佛又出現在眼前。回想起這十幾年來的種種悲痛,他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憤與恨,大喝一聲,又提著矛沖向兔子。
此時他並未發覺,自己的手臂上出現了許許多多細密的鱗片,上面有淡淡的黑氣繚繞。
正所謂︰“黑化強一倍,洗白弱三分”
這般魔化的狀態對他來說也有好處。雖然神智不太清醒,卻多了野獸般的戰斗本能。他的身體素質和速度再次增強,至少這兔子不再是他的對手。
一炷香後,渾身是血的華澤提著這只兔子的尸體緩緩走回洞穴。
兔子急了還咬人,沒成想是這般狠毒!
華澤周身衣衫破了好幾個洞,鮮血流出,正是被兔子掙扎反抗時,咬下了幾塊皮肉。簡單包扎了傷口,升起火,華澤狼吞虎咽的解決了半只肥兔。
此時,已經困乏無比的他,卻不敢直接睡去。想了想師傅教過他的野外生存技巧,他便偷偷尋到條小河,洗去血跡氣味,又用山石草木堵住這洞口。
華澤此時自覺安全許多,再也抵不住強烈的困意,倒在洞內沉沉睡去。
更遠的地方,更遙遠的天地間,無邊的洪荒世界。
有一老者,坐在那三十三天之上,俯瞰天地。
忽然他道心一動,掐指算了算,笑道︰
“緣,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