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所震撼的，不止有城牆，還有人心。
而且是，多方的人心。
首當其沖的當然是那些遭受著炮火轟擊的，戾鴉堡的士兵們。
在炮火轟擊下，戾鴉堡的士兵們，並非都展現出身為派迪將軍手下的，那種被整個沃姆扎小王國的普通人們，所認為的擁有著的勇敢和堅韌的一面。
事實上，許多士兵面對魔法大炮可能造成的危害，在發射之前就已經早早地感到了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就說了要快點展開城防力場吧！”
城防力場既然能夠在面對法師團體的時候有效，那麼面對這種魔法爆炸物的轟擊，當然是更加有用的了。
但是很顯然，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身為派迪將軍的手下，他們見識過光爆顆粒在戰場上的妙用，甚至也見識過自家的將軍是怎麼使用法師團，將那些不願意听從他號令的部隊，在疲于奔命之後，用法師團轟殺殆盡的。
但是，對于投石車投過來大當量爆炸物這回事，他們還是第一次經歷。
也是第一次，他們理解到了，何謂炮火轟擊。
從未經歷過如此強大的炮火轟擊，他們的心中自然充滿了無助和絕望的情緒。
怎……怎會如此的了？
幾分鐘之前，他們還在嘲笑，對面的領兵者不會合理使用手頭的戰力，居然放棄了讓法師們攻上來。
隨後，他們更是嘲笑對面連基本的軍事訓練都沒有，投石車明顯比應該夠得到的位置要遠上許多。
只是，隨著彈簧的機巧，展現出來驚人的射程之後，還沒有等到他們進一步思考，爆炸就誕生了。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情況，借助彈簧，借助金屬，投石車的射程幾乎就要翻上一番，雖然搭配上絞盤之後，才能夠勉強上勁，但是的優勢卻是不可想象的。
而且，“彈藥”更加輕了。
石頭固然不如鋼鐵，但是投射出去的可並不是什麼實心鐵球，而是加裝著魔法手雷同款熔岩礦晶、刻畫著同款引爆符文組的設計。
射程更遠，彈藥更輕，這就讓從投石車改裝出來的魔法大炮，完全處于戾鴉堡城牆上城防武器的射程之外了。
這種射程上的差異，已經不是對方臨時改裝一下，或是多派點人手來進行輔助，就能夠抗衡了的。
更何況，在動量沖擊的傷害過後，緊接著就是讓他們聞所未聞的爆炸傷害。
裹挾著微不可察的魔力，還有城牆上碎裂的磚石與蕩漾的煙塵。
似乎感覺沒有什麼，但是僥幸沒有死亡的人們睜開眼楮之後，就會後悔自己為何沒有死在剛才。
肢體，一部分的肢體，看不出來是肢體的肢體，大概是肢體或是軀體的紅色黃色白色的肢體。
而更多的……
是爆炸留下來的焦黑痕跡，這些焦黑的顏色就這樣涂抹在城牆上，仿佛是死者對于活人的憎恨。
仿佛是一種毀滅一切的瘋狂過後，對還未發生的慘劇的一種劇透。
“一隊匯報，應有36人，實有回復3人，傷患0人……”
“二隊……沒有回應……”
沒有傷者，並不代表是一種好事。
就恰如為了減少士兵受傷而被加特林醫生發明出來的加特林機槍。
我們成功將傷者的數量減少到了零！
……
恐慌，恐懼，短時間內充斥著的這種情緒，居然讓所有人都無法開口。
只是呀呀地發出莫名的嘶吼，捂著眼楮，捂著嘴巴，捂著感官，戰戰兢兢地指向前方。
因為此時此刻，恐怕是整個沃姆扎小王國，乃至于整個北境，第一次發現了在沒有超凡者參與其中的情況下，依舊能夠出現接觸到就等于死亡的戰況。
但是，噩夢並沒有這麼短就結束的道理。
第二波攻勢來了！
“轉，絞盤，轉動起來，壓上去，對，收回來，趕快裝彈！！”
“快點，第二發了，來，一二三！放！”
還沒有等到戾鴉堡城牆上的守軍們從剛才的沖擊中驚醒過來，沒有等到他們的心髒供血、他們的腎上腺素，給他們一個絕地反擊的機會的時候，第二輪黑影就又被拋射了出來。
誒……我守城？
然後，這樣的思緒就被爆炸和火焰再度覆蓋了。
緊接著，似乎是掐住所有人脖頸的魔鬼之手終于松開了一樣，哭泣的聲音，崩潰的大喊，終于是出現在了城牆頭。
保護自己！
保護自己！
保護自己！
生物的本能讓他們想要做出反應，然而理智卻又告訴他們，只有直面恐懼，等待死亡這一種情況。
而當這種紊亂，沖破了他們平日里所經受過的訓練之後——
開始責怪指責其他戰友；
無法有效地組織反擊；
更是有一些城牆上的守軍們，試圖逃離城牆，回到城堡里，或是進入到連接城牆的塔樓里面，去尋找避難的地方。
等到第三發降臨的時候，就算被炸死的其實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但是城牆之上，戾鴉堡士兵們之間，平日里通過訓練而得出來的信任與合作力量，卻仿佛開始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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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長時間了？
從第一輪魔法爆炸物落到城牆上開始，已經過去多長時間了？
為什麼那群家伙，還不解放城防力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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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除了對面的守軍感到了劇烈的情感沖擊，同樣受到沖擊的，還有發起進攻這邊的人。
就比如，已經因為魔法臂鎧而受過一次沖擊了的玟 族們。
如果說，面對那些加裝著魔法臂鎧，從其中噴涌而出的火焰，一個人還只是個靶子，他們可以舍棄部分肢體，趕在自己被烤化之前解決掉敵人；
一隊人就是極大的威脅；
那現在，換成魔法大炮之後呢？
死！
玟 族是天生好命的戰士，他們不需要見血，不需要怎麼訓練，只要通過最原始的直覺，利用身體的抗性和恢復能力，以及突發的意外驅動方式，就能獲得幾乎媲美其他種族們超凡者的戰斗才能。
之前，他們族群里面也有一些人，說過他們面對魔法時候的困境。
但是直到今天，目睹了魔法大炮的這批玟 族們，才算是真正地理解到了他們自身的局限性。
半步超凡，媲美超凡，無論說的多麼好听，就是不是超凡者。
比如眼前的轟擊吧，只有登臨職業階職，選擇對應的道途，成為超凡者之後，他們才有能力保護好自己，讓自己不在這種轟擊下死去，才算是徹底摘下了皮薄餡厚多汁的帽子。
（平民hp4，任意一個d4骰子哪怕不帶加值都有可能干掉；比較起來，就算是最薄血的法師，一般情況下也是要高上一點點的）
而在目睹著那些“鐵球”，落到目標位置之後的可怕場景，包括玟 族在內，這些過來幫忙的軟泥城人，也都感到心有余悸。
他們能幫什麼忙，無外乎是搬搬東西之類的。
當時似乎還有不少的人，幫助他們搬運過這批頭顱大小的鐵球。
似乎還有幾個人嫌棄太慢了，直接用腳一路踢皮球似得踢過來。
回想起來那些畫面，所有的人都冒出了冷汗。
這要是爆了，那就不用打了。
當然，軟泥城的人自然是不知道，鐵球上面的鐵栓就是做這個用的。
如同手雷需要拔下來才能起效果，放大版本而造出來的炮彈，填充的爆炸物當量更多，又怎麼可能不加上安全措施了。
這就是為什麼，這些炮彈在投射出去之前，要像使用手雷那樣，拔下來炮彈上的鐵栓了。
而且，還不止如此。
實際上，為了安全保障，炮彈甚至連內部的熔岩礦晶和符文組，以及其他的一些機巧結構，都同手雷也有些輕微的不同。
比如，內部存在的一層薄薄的隔膜，唯有大力量的踫撞才有可能讓熔岩礦晶同符文組混合接觸。
而多大的力量叫大力量？
反正在發射之前人們在它上面捶捶打打也沒大礙，唯有裝入彈巢，將鐵栓拔掉，然後還要承受到從天空落向地面或是牆面的強大沖擊，一切才有可能發生。
在連續不斷的爆炸聲中，玟 族和其余的軟泥城人，也是接連發出感嘆。
而在整個過程中，阿貝斯這邊的勢力，難道就平心靜氣了嗎？
並沒有。
炮兵經過訓練，自然是習以為常。
迦維靈是負責訓練的，從投矛到手雷擲彈兵到炮兵，他就是對于飛行道具情有獨鐘。
艾尼維亞是設計人之一，自然也就沒有太大的反應。
反應最大的，是菲利普，那位頗為狂野的提夫林。
因為在進入王都之後，他接手著阿貝斯之前委托的，維護王都安全的任務，因此對于魔法大炮，他只能說知道其存在，也遠遠地听過炮兵們訓練的時候產生的爆炸聲。
但是他卻始終沒有親眼目睹過。
眼前，是他第一次看到魔法大炮的使用。
第一發出去的時候，他捂住了耳朵，同時瞪大了眼楮。
第二發的時候，他放棄了捂住耳朵，轉而盯著爆炸落點，更是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怦怦直跳。
上一次如此劇烈的心跳，還是他因為逃亡，而激發出來自己身為提夫林的血脈的時候。
也就是那個時候，自己在外界看來，就從人，變成了提夫林。
長出了長角，長出了尾巴，還有那消失了的虹膜。
那個時候，他心里想著的，是地獄的顏色——熔岩和火焰的戰場，魔鬼與惡魔的，千年血戰的戰場。
就是因為這該死的血戰，這333年的殘留，才會給人們留下魔鬼的精髓。
而現在，雖然略有些不同，顏色卻相似。
只是換成了火焰和爆炸。
但是，這位沃姆扎小王國的前罪犯，這位經歷過訓練的高超殺手，心中卻只有一個思路。
“有它在……北境的戰斗絕對不會再持續333年，絕不！”
而到了第三發的時候，這位玩心大起的提夫林，便是將指揮和呼喊調度的工作，全部交給了自己身邊的迦維靈，而是決定要親自上陣，去試一試這魔法大炮的使用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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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縱起來並不困難。
畢竟概念上還是投石車而已，也就將彈性勢能的儲存和釋放部分進行了一些優化。
他跟著那些同樣亢奮無比的炮兵們，一起執行著動作。
收緊絞盤，將那個名為彈簧的部件壓到最緊實的程度，然後協助著後面的家伙，將炮彈放到彈巢上安置好。
然後，打開卡簧。
biu~boo！
不一樣……
菲利普幾輪操作下來，就是感覺到一種輕微的疲勞帶來的麻木與恍惚的感覺。
而這種輕微的不適應，就傳遞給他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他也算是曾經小王國的精銳暗殺者，在後面，獲得了炎獄的饋贈之後，更是一改戰斗風格，算是個能夠沖鋒陷陣的高超戰士。
阿貝斯大人甚至想要告訴他，如何引導怒火，開啟野蠻人的道途。
而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對了……
【願為阿貝斯大人，沖鋒、陷陣、先登、斬將、奪旗！】
菲利普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自己宣誓效忠的誓言，說得那樣響亮，到現在真的還能實現嗎？
他面對過刀劍加身，面臨過二度的牢獄之中，還被暗殺組織和小王國的貴族與官僚們幾次三番地戲弄。
現在，跟隨著阿貝斯，他就已經見過兩種完全不同的戰場了。
僅僅只是兩次戰斗，情況就已經升級到了他快要理解不能的程度。
第一次是城牆攻防，他們掏出來了數量難以想象的魔法爆炸物，成功幫助他們拿下了王都；
而第二次，魔法爆炸物更是過分，都不需要攀附上城牆，而是交戰雙方相隔數百米，爆炸和轟鳴便已經降臨了。
要知道，法術普遍的施法距離，也就只有貼身、15尺、30尺、60尺、1101novel.com尺、101novel.com0尺等情況。
需要儀式的準備或是經過特殊的才能、精妙的處理，才能拔高到一定的範圍。
赫赫有名的九環法術，時間停止，也就只有一個一千尺的作用範圍而已。
如果你的一個動作或任何你創造出來的效應影響到除你之外的任何生物，或影響到其他生物著裝或攜帶的物件時，該法術將立即終止。
亦或是能夠扭曲現世的祈願術，看似沒有任何限制，但是哪怕你祈求的是最不會對世界造成影響的財富，那也只能限制在gp價值以下。
除了祈求加強低階法術以外的任何用處，都會面臨翻車的風險。
可怕嗎？沖擊性強嗎？
然而，比起這些只是听說過的神奇存在，眼前的爆炸，就是讓菲利普感到眩暈的……
真正的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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