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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提議得到許多人的贊同。以往有過先例,皇族的人有獲罪的,被廢除皇子身份,改姓變為臣子,子孫永世不得襲大統。
“那就改姓‘夏’吧。”小太子劉瑜突然說。小太子就是個擺設,所有人都知道,他幾乎從來不在朝堂上說話。
劉瑜說的沒錯,之前被廢的人,就改姓了“夏”。文王夫人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她看了眼自己的兒子,有些自豪。
能在這麼多人面前說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就如同太子說的吧。”趙相說。
“東市也不能住,那將她遷到皇覺寺怎麼樣?”京兆說。皇覺寺是專為皇家祭祀而建的寺廟,去皇覺寺也就是娶守皇陵的意思。皇陵周邊戒備森嚴,去了幾乎就回不來了。重點是,皇陵不在京畿地區,不歸京兆管。
“先主們可能不想見到一個廢作他姓的郡主,還是住到宮里去吧。”劉過說。他知道京兆令只是害怕麻煩罷了,讓應寧住到宮里,對誰都好。
文王夫人說話了︰“就依著清河王的意思,讓應寧住到宮里來吧。”
“如此甚好。”平西王劉速說,“她小時候就住在關雎宮呢,現在住進去也正好。”
“關雎宮現如今並無宮主,讓郡主一個人住在哪里多有不便。”禮官大夫說,“不如住到寶華宮去。原先公主們都是住在那邊的,離關雎宮也近。”
重點,在大長秋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容易出現什麼端倪。文王夫人是完全不指望的,太後那邊年歲已大,讓她去管這事也有些強人所難。
幾位王族都是贊成的。即使是罪人,即使廢除了皇籍,皇族怎可隨意下獄?尤其還是一個女人。女人總是秘密處死在皇宮的某個角落的。現下,皇家的面子總算是保住了。
剛下朝,一個小宮女就往後宮跑。穿過重重的宮闈,跑到的太後的太極宮前,婉兒早就在那兒等著了。小宮女對著她耳語幾句,婉兒皺起了眉頭,手里的帕子緊了緊,便整理了一下衣服,去了寢宮。
太後娘娘早就不管事了,婉兒還是同她說了今早的事。
果然,太後皺起了眉頭︰“哀家不想理這些有的沒的。”
“太後,您想想趙家。”婉兒在她的耳邊悄悄說。
為了趙家,為了趙家。
若想長長久久,便只能依賴趙家。不是每個人都是先帝——先帝失敗了。
先帝選擇一個無依無靠的人作為繼承人,現在的皇帝,失蹤了,留下一個太子長琴,戰死了。
劉逸他們還能活到什麼時候呢?
趙太後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眼角的皺紋已經很深了。
“你去把她接到宮里來吧。”趙太後長嘆一聲,說。
婉兒隨即派人截住了文王夫人的人,自己揣著旨意出了宮。
宣旨的是文王夫人身邊的小宮女,自然不敢得罪婉兒,可是上面要是責怪下來,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報告文王夫人身邊的大宮女果兒。
果兒知曉,便只是和文王夫人告了一句。
文王夫人只听了一半,就連連揮手︰“知曉了,知曉了。”果兒便不再言語,退了下去。
這一趟,事關重大,可不是隨便傳個話就能完的。又不能隨意,又不能鄭重,婉兒思前想後,還是帶著兩個丫頭,又點了兩個內侍,一行七八人出了宮。
禁衛雖是未跟隨,卻也在街角遠遠看著。
吳常開了門,他不認識婉兒,看到她的衣物,也知道是宮里的人。
“太後宮里有懿旨,請應寧郡主接旨。”婉兒說,手里捧著個長條錦盒。
看著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吳常隱隱覺得,她便是太後身邊的大宮女︰“容草民稟報一聲。”
婉兒覺得奇怪,這人居然自稱草民。不是該稱奴才的麼?不過也只是奇怪,婉兒並未多想。這世上的事太多,每天送到婉兒手頭的事也多,哪有功夫一件件細想?
應寧走了出來,如同楊柳,搖曳生姿,身後跟了一個身著紅衫的女孩子。看她這個樣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能孤身一人,穿過重重封鎖,敲響靖南王府的門。
一院子七八個人跪在婉兒面前。婉兒咳了聲,宣了旨,細細打量眼前這個女子。
應寧的大名她可是听聞了,只是未能得一見。應寧抬起頭,婉兒看了一眼,並不是特別漂亮,放在宮中人堆里就找不見了。
“多謝婉兒姑娘。”應寧親自捧過懿旨,也不讓人打賞,“今後若是空閑,定當到婉兒姑娘那里拜訪。”
婉兒微笑,心說,這應寧挺上道,不像一些宣旨的,當場就給小荷包。一個小荷包能裝多少銀子?她求的事更多的東西。
婉兒很愛財,不過這愛財也是待價而沽。踫到宮里的小宮女,幾十輛銀子也就算了。遇上應寧,也不定就要銀子了。
婉兒溫和地說︰“雖說要快些搬到宮里,也沒有那麼急。郡主好好收拾一番,明天再往宮里搬。”
應寧也笑了一下︰“哪里有那麼多東西,婉兒姐姐稍等片刻,午後便能和婉兒姐姐一起到宮里去。”
婉兒想,還有幾個時辰呢,于是說︰“姐姐我先走動走動,有陣子沒有出宮了。”
應寧目送她離開,轉頭便嘆了一聲。
應寧挺喜歡這個小院子的。在鬧市一隅,卻有無比安心之感。院子里的樹很老了,沒有幾十年,也無法這樣遮天蔽日。坐在院子里喝茶極好,不像宮里,光禿禿一片,生怕藏了刺客去。
丫頭們都在收拾東西,很快,幾個箱子就整理出來了,都是應寧搬進來之後的東西。
除了紅杏是從宮里出來,能跟著進去之外,其他所有下人便只有都打發了。
應寧也是身無長物,讓紅杏包了些貼身衣物,直接進了宮。
“這些東西怎麼辦?”紅杏問。先代的瓷瓶,還有整套的青花茶具,都是清河王府或者靖南王府送來的上品,相當昂貴的東西呢。
可是東西太多,也不能都搬到宮里去。紅杏想,干脆都折成銀子放在身邊,宮里要用銀子的地方可是數不勝數的。
“本來就不是我的東西,就放在這里好了。”應寧說。再說,帶這麼多貴重的東西進宮,也不知道宮里的那一幫主子們會怎麼想。
果然是郡主,這些東西都看不上眼的。紅杏想了想,問︰“那些遣走的丫頭們,是不是要給些銀兩?”
“又不是我的銀子,我怎麼拿來當好人!”應寧說。
紅杏有些驚異。這些主子為顯示自己的仁慈,只要不犯大錯,打發下人們走的時候都會給上一些銀子。這個應寧,是怎麼想的呢?
幾個裝王府侯府送東西的箱子,都順排擺在留在了東市的小院子里,貼上了封條。
婉兒自然是去了靖南王府。她本是想隨意在外走動的,可這是多事之夏,說不定京中就風吹草動的,萬一有什麼,就得不償失了。
另一邊,應寧這事可算是有了結果,月華安心了。府外的事都差不多了,她要整治府內了。
頭一個,便是元嘉的事。元嘉是靖南王府庶出的女兒,月華並不想讓人覺得自己苛待庶女,便也打算讓她進宮,和平兒元讓在一起。下了朝,月華便叫來水仙琢磨這事。
“元嘉這孩子,極為懂事。”水仙說,“這不太好罷。”送到宮里就是送到趙太後的手底下。如果她和趙家聯系上了,靖南王府豈不是要骨肉相殘?
“元嘉這孩子,不用擔心。”月華說,“只要如夫人在外面手里一天,她就會乖乖的。”
水仙不信元嘉和自己親娘有什麼感情的。如夫人對元嘉並不好,還沒有月華好。
“若是她娘去了怎麼辦?”水仙問。元嘉的親娘如夫人這些年過的並不如意,身子差得很,說句不吉利的話,不過幾年的事。
“元嘉來年便七歲了吧。”月華說,“該定親了。”
“夫人中意哪一家?”水仙知道了,月華是想選個親自己這邊的人給元嘉定親,將來,也只有綁在靖南王府,綁在元讓這條船上。
“本宮不好說,這事得讓王爺說,到底隔了一層肚子。”月華說,“本宮準備推舉姚越做個太子洗馬。”
姚越是春桃的弟弟,春桃是元嘉身邊掌屋大宮女。姚越和元嘉本就是兩小無猜,只是姚越身份有些低微,月華要想辦法抬上一抬。
這親事只有王爺才能提,只要月華敢把元嘉下嫁給姚越,絕對會有有說她苛待庶女。
“王爺知道這事嗎?”
“當然,王爺也是這個意思的。”月華說,“不過還早,兩個孩子都還小。”
“可他不過十歲,會不會遭人非議?”
“甘羅七歲拜相,姚越已經十歲了,不過是個太子洗馬,有什麼不可以?”月華問。
水仙想的卻是另一樁︰太子已經十三歲了,也是該成親的年紀,即使不立太子妃,也要有兩個良娣了。
“太子良娣……”水仙說,“可惜靖南王府沒有什麼外戚,不然也是可以送到宮里去的。”
“你想的太多了。”月華說。
水仙也嚇了一跳,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和剛才的月華話根本接不上去。
“不要和太子扯上太多的關系。”月華說,“我們王府,並不要攀附太子。”
門外傳來一聲淺淺的敲門聲,水仙開了門,一個面生的小丫頭,捧著個食盒,低聲說︰“清河王府的小翠,奉主子命,送些點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