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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女們都爭先恐後去選自己的樂器時,只有白雪站著不動,低著頭,看起來,情緒很是失落。
一個正在搬著古琴的采女對另一個采女小聲的說︰“這白雪,估計是什麼都不會。看來,她是沒有機會博得皇上的心了。”
仇嬤嬤雙手環抱著胸,看著一群剛過豆蔻年華的女子們嘰嘰歪歪的搬著自己的樂器,想到了自己的當年。
“白雪,你怎麼不去選樂器?”仇嬤嬤走近了白雪,聲音並不大,也不嚴厲。
白雪低著頭,“回嬤嬤,白雪……什麼都不會。”她也不知,自己的心情怎會這般陰沉,她什麼都不想做,只想躲在一個角落里,被雪凍一會兒,凍一會兒就好了。
“仇嬤嬤,她什麼都不會,讓她回家算了!”人群中一個采女尖銳的聲音刺痛了所有人的耳朵。
大概,在這儲秀宮中,也只有她千采女敢如此張揚的說話,像是能掌控所有人的命運一樣,偶爾,仇嬤嬤會說她幾句。
仇嬤嬤听到了千采女的話,看了白雪蒼白的臉,“你好像身體不舒服,去休息吧。”
白雪點了點頭,“謝嬤嬤。”
白雪一走,大家又都歡欣了,少了一個對手,輕松了不少。而且那個對手還總是體弱多病的,肯定和她們在一起訓練的時間少,能見到皇上的機會也就小了很多。
白雪換回了雪白的衣裳,這一次,衣服上沒有任何的裝飾、刺繡,只是一身白,很薄。
皇宮不是寒雪宮,不能施展法術使秋天就下雪。
秋日的湖水,卻冷的刺骨,比雪還冷。
白雪輕輕邁進了“明澄湖”中,身子一寸寸向下沉去,湖水漫過她的胸口,讓她覺得很壓抑,漫過她的頭頂的時候,原本夜空般秀麗的青絲,瞬間變成了雪色,雪白雪白的,像是從湖面上盛開的一朵雪蓮。
寒城,如果你真的和別人在一起了,我要怎麼辦?
我要怎樣,才能報答你的恩情?
此刻,她心如寒城,冰冷的雪花,在心底無人之處肆意的飄零。
一生一世一雙人……
“白雪,你再給我惹麻煩,就從宮中永遠的消失,知道嗎?”熟悉的聲音傳來,白雪猛然睜開了眼楮。
北泉煙的手緊緊的掐著白雪的脖子,很顯然,此刻他也在水中。
白雪看向北泉煙的眸子,清澈、無辜,北泉煙移開了目光,冷笑,“一只狐妖還想像小鹿一樣裝無辜?”
白雪被他掐著脖頸,說不出話來,只是無聲的說了幾個字,他看著她的唇形,像是能噴出火來,手下的力氣又增加了幾分。
“你再敢提這件事,我就把你的皮剝了,放在火上燒成灰!”
皮毛,代表著狐狸的修行,沒有了皮毛,失去了保護。下場,大概就是魂飛魄散吧。
白雪唇邊有若隱若現的笑,卻也不再觸踫他的痛處,她還需要他的幫忙,她也不能還沒見到寒城,就被北泉煙給掐死。
他放開了她的脖頸,冷冷的說︰“你的寒城可不會來看你。你就是鬧情緒讓整個皇城都飄雪,他也不會來看你一眼,也許,天上下來個神仙就能給你收了。”
白雪垂下了眸子,她並不是有意將湖面凍上的。
“有本事就用自己的實力去搶他的心,”北泉煙掃了白雪一眼,嘲諷的說︰“這一點你應該好好學學你的母親,一副……”
北泉煙還沒有說完,手腕上一痛,被白雪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甩開白雪,擦拭著手腕上的鮮血,惡狠狠的盯著白雪,“現在沒有時間管你!限你一盞茶的時間,把冰化了,否則……”
他沒有說“否則”什麼,就匆忙的往湖面上游,“咚”的一聲,撞在了結了厚厚的冰的湖面上。
白雪忍住笑,知道他又要發火,識相的把冰破了。
活該,讓你說我娘親的壞話!
……
待白雪從湖中悄悄出來,還沒變回在儲秀宮中的模樣,就被人給撞到了。
她明明沒看見剛才這里有人,再往前走了幾步,就撞到了人的身上。難道是她大意了?
“老阿姨,你的頭發真漂亮,給……我做踏腳墊吧。”那男子撩起白雪披散著的雪白的發絲,笑的妖孽。
白雪很生氣,卻不是因為他叫她“老阿姨”而生氣,她的年齡比人類要大很多,叫她“老妖精”都不為過。
而他說要將她的頭發做“踏腳墊”?!
他配嗎?!
“太子殿下!皇上在後花園設宴,有請。”一位老太監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男子听後,轉過頭對白雪說︰“老阿姨,下次看見你,本宮就把你的頭發……”
男子定楮一看,剛才那雪發的女人早已消失不見……
她什麼時候走的?他怎會一點察覺都沒有?
望不見盡頭的長廊中,沒有她的身影,連腳印都不曾有一個。
難道,他又出現幻覺了?
……
白雪回到儲秀宮時,已是下午。其他的采女們都找到了合適的樂器去練習樂器了,只有白雪,手中空空如也。
“白雪,你會什麼?”仇嬤嬤的出現,讓白雪很是意外。
白雪看著仇嬤嬤那張負面情緒的臉,想了想,“白雪,會唱歌。”
仇嬤嬤挑眉,“唱一句听听。”
“嬤嬤恕罪,白雪,只唱給一個人听。”
仇嬤嬤冷哼一聲,本以為她和別人與眾不同,原來她是在這里裝清高。
“年底的宴會,你不要去了。”
白雪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謝嬤嬤。”
晚上采女們吃飯的時候,沒有看到白雪,睡覺的時候,也沒有看到白雪。
“千姐姐,白雪到底是什麼來頭啊?”有好奇心特別強的采女纏著千采女問。
在儲秀宮中,沒有人不認識千采女。雖然不知道千采女是什麼來頭,不過她總是那麼張揚,仇嬤嬤卻也不會責罰她一次。
仿佛儲秀宮時她家開的一樣,千采女也總是戴著大家沒見過的金釵、珠玉,讓其他采女總是羨慕不已。
總之,千采女一定是朝堂上某位大臣家的千金或是親戚就對了——她有恃無恐。
“她呀,沒什麼來頭,卻總是喜歡裝神秘,吃飯也不跟我們一起吃,睡覺也不跟我們睡在一起。她就是想和我們為敵。”千采女一邊卸著頭上的珠花,一邊漫不經心的說。
“哎呀,那皇上哪日夜訪儲秀宮,不也看不到她嗎?這樣好啊。”另一位采女拍手笑道。
“是好,”千采女慵懶的靠在椅子上,“但你怎麼就能保證人家不比你先見到皇上呢?”
千采女一句無心的話,讓許多有心之人听去,記在了心底。
“吵吵嚷嚷的,趕緊睡覺。”門外,仇嬤嬤使勁敲了敲門,警告采女們。
她們馬上噤聲了,吹滅了蠟燭,室內一片黑暗。
夜晚,一個黑影潛入了儲秀宮,輕輕地且有節奏地敲著儲秀宮某一個房間的門。
那個房門看起來已經十分破舊了,仿佛開門就能听到“咯吱咯吱”的聲音。
許久之後,那扇門開了,沒有一絲的聲音——黑影潛入了房中。
那是儲秀宮另一位嬤嬤的房間。在這儲秀宮中,只有兩個嬤嬤,負責培養、管理著進宮的采女們。
一個是仇嬤嬤,每天都會出現,冷著一張臉,吊著眉毛,緊抿著唇,時時刻刻準備責罰采女。
而另一個嬤嬤,幾乎從未出現過,關于她的事情,很少有人了解。
“殿下說,讓您再等等,他會接您回去。”那個黑衣人壓低著聲音,對女子說。
女子跪在蒲團上,睜著眼楮,看著前面供奉著的觀音和各個天神像,一句話不說。
她的眼楮里,有著看破紅塵的淡然。
女子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話已經傳到,黑衣人向女子鞠了一躬,然後悄然離去。
她就是那個幾乎從未露面的穎嬤嬤。她的來時路,早已被塵封。她沒有退路,多虧了當年的一位妃子相救,她才苟且在這宮中活下去。
可惜,那位妃子,卻是早逝。
造化弄人啊。
她早已看清了世間,生與死,榮華與富貴,與她何干。
翌日,采女們早早的起來習樂。當她們聚集在儲秀宮的院子里或是彈琴,或是奏簫的時候,白雪倚靠在樹干上,靜靜的看著她們。
“真惡心!我們在這里彈琴,手都要凍僵了,她卻在那里優哉游哉的看著我們!”
“就是!丑人多作怪!”
“哎呀,算了,別理她,到時候我們為皇上演奏的時候,也輪不到她啊!”
一句話,讓采女們心里平衡了許多,繼續練自己的樂器。
中午,仇嬤嬤召集采女們去吃飯,卻單獨點了白雪的名字,“你不用去了,上午什麼都沒做,也不會餓。”
采女們竊笑著看白雪,白雪卻讓她們失望了,她一點都不沮喪。
“是。”
仇嬤嬤帶著采女們往殿中走去,白雪轉身離開,這時,千采女突然出現了。
依舊是那副尖銳的聲音,生怕別人听不到︰“白雪!你可真是有心機!你要去哪里呀?我們要去吃飯,你卻往宮外走?不會是要去和皇上來個‘邂逅’吧?”
白雪腳步沒有停,就像是沒听到千采女的話一樣。
仇嬤嬤也叫住了白雪,“白雪,你去打幾桶水來,放在院中,澆樹的時候用。”
“是。”
白雪對宮中的生活有些厭倦了,少女們第一次進宮的時候,心地比水都要清澈,比小鹿還要善良。
可在宮中用不了幾日,女子們的心就都變了,勾心斗角,爾虞我詐。
她想,自己的母親愛上父王的時候,是不是也要經歷這一段過程?疼痛,又舍不得放手。
因為愛,她只能堅持下去。她會耗到最後一天,也許她會耗到儲秀宮中的采女們都老死了,她依舊是年輕的存在,令人嫉妒的存在。
寒城,別怕。我會一直在這里陪著你,哪怕不能與你同床共枕,只要知道我們相隔不遠——
吾心甚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