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們有沒有像什麼......消協之類的?總之就是投訴的地方?”
從昏迷中清醒後的張凌君第一句話就是如此,倒令光頭感到一絲高興——看來沒有影響到智商,太好了,據說這玩意剛出來的時候把好幾個實驗品搞成弱智來著。
“我對這種明顯該由公司負責的項目向來不感興趣。總之人沒事就好。那麼,敢問您接下來可有計劃?哦,順便說一聲,通訊衛星似乎出了問題,現在所有人都是與外界隔絕的狀態了。”
听到光頭最後幾句話,張凌君先是困惑地挑了挑眉毛,然後就是笑了笑。
“也算是一種好事。反正我們這里暫且用不上通訊,會困擾的只有其他人吧......哦抱歉,你先問了下一步怎麼辦是吧?嗯,本來我還想好好搓一頓再走的,這狀況......只能直接開車走人了吧。”
“......你一開始就只是想要在這里開輛車嗎?”光頭雖然有心理準備,也還是呆滯了一下。
“不是哦。說實話,我還想和這里的人多聊聊,再了解一下這里最新的狀況,渡鴉畢竟是有一定視野局限性的,一般人也許會知道些難辨真偽但趣味十足的傳言......雖然這狀況......呵呵了。”
張凌君起身,活動一番,點點頭。
“嗯,還不錯,副作用很小的樣子。”
“那就好。”光頭吐了口雪茄,緩緩言道,“那麼,你這一覺已經耽誤好幾個小時了,天色都透亮了,我們出發吧。”
“啊,說起來也是......哦,等等,還有一件事。”
張凌君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將目光瞥向光頭。
“這些人,到底是誰,你有頭緒嗎。”
“......”光頭拿開吸得差不多的雪茄。
“我搜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我只能說,他們和你應該沒什麼關系。”
“......這里的廠房呢?”
“......難說。那種規模的機器布置起來怎麼也得幾天,這里對外還是發電站就說明,員工們肯定被做了什麼手腳。可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在今天殺人滅口......這些機器的用途也很可疑......總之,這和我們當前的目標並無直接關系。呵呵,玩命了一晚,結果就是白白浪費時間了呢。”
“......看起來是這樣吧。”
張凌君沒有逼問,伸了伸懶腰。
“哦,那位小哥呢?”
“昨晚盯了你很久,我剛剛讓他去開小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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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當下受到挫折的時候,總會回憶起往事,好的,不好的。好的,可以自我安慰,自己當年也風光過,分分鐘振作給你看,不好的,可以自我反省,你丫不就是這樣才毫無長進的嗎!
陳東不敢說自己會怎麼想,但至少,他肯定自己會想的絕不會是那時候的事情。
他,不會,想。
可是,有時候,現實就喜歡多管閑事幫人展現。
被光頭訓導之後,他在張凌君身邊反思了許久,除了郁悶之外,愣是沒有什麼收獲。他同意,他錯了,可是,他又沒有打心眼里否定自己的做法。
人呢,有時候,就會在知錯,和否定之間徘徊不定,尤其是陳東這種,人性已然稀薄,自我中心嚴重的人。
所以,在光頭允許他去開小差,他放完水後,才會涌出看一看這里的設備的想法。
真的只是看一看,他甚至都沒有踫那個屏幕。
但它,就是在他路過時,亮了起來。
既然亮了,就沒誰忍得住了。
結果,就是長達數分鐘的,煎熬。
影像。
似乎是很久以前的軍用攝像頭一類的東西,影像的質量並不好,但還是可以看清攜帶者所見的風景的。
先是在一架直升機里,鏡頭不斷移動,似乎是攜帶者在不斷變更位置。哪怕隔著鏡頭,也能讓人感覺到這家伙的騷動。
很快,直升機接近地面,這家伙立刻跳下飛機,幾乎是大步狂奔向了一個方向。
穿過一段不算長的山路,就是一條中國鄉村常見的土路。
沿路的風景,是原味的風景......
就好了。
鮮血、尸體、抽搐的幸存者、記錄其狀況然後擊殺之的防毒面具士兵。
陳東的眼皮瘋狂抽動起來。
不多時,攜帶者來到了一棟房子前。
這是一棟毫無特點的,小土房。
可是,為什麼呢。
陳東只覺得內心有什麼裂開了。
前所未見數量的士兵,僅僅一具的尸體,還有一個,頭發烏黑的,眼神恍惚,但毫發無損的小男孩。
鏡頭對準了男孩的臉。
影像消失。
......
這他媽,是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喂,小子,該走了。摸魚只是為了稍微放松一下,可別過分了。”
光頭的聲音比起昨夜,已經明顯緩和了下來。
可是,陳東卻打心眼里希望,他能吼一吼自己,然後,也許自己就能從噩夢里醒來,發現自己還在那個家,還能吃到母親土氣十足但味道鮮美的雞蛋羹......
“唔——”
陳東捂住頭。
“怎麼了?”光頭察覺到不對勁,出聲問道。
“啊,沒什麼,一點沒睡有點累而已。知道了,立刻來。”陳東強制自己盡全力抑制了情緒,以此時的他所能用的最平和的語氣回復道。
“哦。快點吧。”光頭沒有生疑,走開了。
陳東直接跪倒在地。
......
如果這段影像,正好是有人閑的無聊提前設好時間播放,自己又正好在這個時間路過的話,他絕對,會靠買彩票為生。
有人想給他看這個。
誰?
為什麼?
......
光頭和張凌君總是那麼有余,雖然會意外,但很快就能適應,似乎從來沒有怎麼困擾過。
那些學院的肉豬更是,以自家的強大互相攀比的時間都嫌少,豈會困擾。
愚者自擾。
可是,那個愚者,已經做到不再自己想起這些,不再被其所擾了。
直到現在為止。
再次站起來的時候,陳東看起來就和平日一般無二。
就像學院時一樣,封閉,無互動。
現在,至少現在,只要像這樣就好。
他環視了這里一周。
並用心記憶了全部。
然後,滿腔苦惱,但毫無異常表情的陳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