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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笑為了以示自己對“狗東西”的喜愛,特地把那天都完成勾線的那幅兩人同立于雞鳴寺塔頂,睥睨金陵城風物圖推翻,重新畫了一張——
八寶塔頂,飛甍之上,螭吻間隔處,白衣姑娘被風繚亂了鬢發與裙袂;她手里仍掌著一柄燈,燈火明滅間,照向了月夜塔下。
夜色將金陵城吞沒,但那鋪開來的十里燈火又將這半空照亮,雞鳴寺外周遭燈火通明,唯禪院鐘罄綿長,月色淡然,燈火寥寥。
它是金陵城中唯一被夜色吞並的地方,寧靜祥和,卻又孤寂如深淵,荒蕪如孤島。
而正墜入這深淵,這荒島的,正是那一席紅衣的道長,他的衣袂緋然,似一團星火,落入深淵。
飄飄然似擊不起一層漣漪一般墜落。
隔了幾天,剛交完終稿,心情頗好的魏笑看著這幅已經發在微博上的畫,愣了兩秒。又重新打開了自己的畫板,添了白衣姑娘眼中的倒映,和眼角的盈盈淚光。
又在塔下加了一點燈燭昏黃的光,似吹開了深淵的陰霾,又添了月色。
他承認,這人墜落,還是在他心頭拍出了浪花,像那星火平穩著陸,還惹了一點軟墊上的草芯。
“狗東西,你最好慶幸我是雲夢玩太久了,菩薩心腸!不然一定給你畫個腦漿迸裂,尸骨粉碎……”
魏笑不服氣地囁嚅了句,又把新圖替換了,點開游戲。
魏笑很久沒有白天上游戲了,因為忙著趕終稿,每天都是等著要七點打奪寶,勢力戰,破陣這樣的幫戰時刻,才在甜角的“千呼萬喚”下匆忙地登上游戲。
等他們打完幫戰出來,魏笑才會慢悠悠地在世界喊人清一條,不過那時候要清一條的人大多已經清過了,來加隊的人不多。
幸好的是,真的煙鬼這幾天好像也很忙,也都是晚上才上線,所以經常魏笑在世界叫“一條,點我上車”的時候,真的煙鬼都會加入隊伍。
一開始他上車的時候,魏笑還有點尷尬,後來真的煙鬼來上魏笑的一條車的次數多了,等魏笑打完幫戰出來,看到煙鬼上線,直接問他︰“清一條嗎?”
等人答了,又飛速丟個邀請過去,拉著人去副本門口等野人入隊清一條。
今天魏笑無事一身輕,早早地上了游戲,剛上線就看著幫派里,一片恭喜。
[幫派]半個木市子︰恭喜恭喜!
[幫派]半杯甜酒︰咋了咋了
[幫派]半杯甜酒︰恭喜恭喜
[幫派]半壁江山︰酒妹你來了
[幫派]半壁江山︰你還不知道吧,狸狸的徒弟上榜一了!
[幫派]半杯甜酒︰哇!恭喜恭喜呀!狸狸姐,啥時候讓你徒弟來我們幫啊?
[幫派]半顆糖、︰我就知道
[幫派]半截柴火、︰???
[幫派]半個錘子︰……
[幫派]半個甜角︰你咋不自己找個徒弟,帶上榜一啊?淨肖想別人的?
[幫派]半杯甜酒︰我哪里肖想了?我這是為幫派,鞠躬盡瘁!
[幫派]半個甜角︰那你去找個徒弟
魏笑在幫派頻道匆匆打了句︰“我,算了吧”,又點開了自己私聊那里突然冒出來的小紅點。
他嘴角微微勾起,看著對話框。
原來是煙鬼問他︰“跑商嗎?”
他欣然答應了,回了個“拉我”,然後又看回幫派頻道,大家從讓他招個徒弟的事情,莫名其妙地被帶到了“找個情緣,帶上榜一,入贅一半,雙喜臨門”。
魏笑勾起的嘴角瞬間撇了下去,還莫名有點抽搐,他哭笑不得地想道︰我要是有那桃花緣,我還跟這兒求爺爺告奶奶地拐榜一嗎?
[幫派]半杯甜酒︰我,還是找個徒弟吧
[幫派]半杯甜酒︰我覺得徒弟養成情緣,比我找情緣容易
[幫派]半個木市子︰哇哦,你喜歡師徒?
[幫派]半個甜角︰???
[幫派]半個酸角︰?
[幫派]半只狐狸。︰酒妹,你搞這麼騷?
聞禹丞拉上了自己家里屋的門之前,還看了眼床上的人確實睡得沉穩,才放心地關上門。
他低頭看到幫派里熱火朝天說著的話題,眉頭緊鎖起來,給半杯甜酒發了入隊邀請,等人一同意進隊,就迅速點了召回。
沒想到這人還有空打字——幫派頻道的紫色彈幕悠悠地晃過聞禹丞的屏幕。
[幫派]半杯甜酒︰還行吧。師徒這東西多好啊,誰不愛呢
[幫派]真的煙鬼︰……
魏笑沒來得及看聞禹丞回的這句,就被甜角的私聊叫走了。
半個甜角︰你想找徒弟?幫我帶帶酸角吧
半杯甜酒︰?
半個甜角︰酸角他迷戀挖寶,我個千鈞樓搬磚接紅榜的人,哪知道bug怎麼卡?
半杯甜酒︰哦
半個甜角︰笑哥~~~,你這種從各種途徑發財的人,不知道?
魏笑起身去廚房找飲料喝的時候,看到真的煙鬼的小紅點亮起來,以為是煙鬼催他了,他略顯匆忙地回著甜角︰“知道。但我剛喊了人跑商。”
半個甜角︰笑哥,幫他找到這個,再跑吧。跑商不急,他這個有時限,跑商你跑一個小時等價格都可以!!!
魏笑打開自己家冰箱,把手機放在一旁的流理台上,拿出了一大盒不知道什麼時候開過的鮮牛奶。
鮮牛奶這種東西對于魏笑來說,不凍就是腥的,可是凍了,就只有才開封的那一天要喝,和後來它壞了,沒法喝兩種情況了。
很顯然,現在就是第二種,他擰開了奶盒支出來的那個小口上的白蓋子,還沒倒出牛奶,就聞到了一陣腐壞地惡臭,他假嘔了一下,把牛奶蓋重新擰了回去。
回頭看了眼手機,順手點開了煙鬼的私聊,瞥見煙鬼交了隊長給他,讓他帶隊跑商,說自己要掛會兒機。
魏笑條件反射地發了個“?”。
真的煙鬼︰下樓買煙,五分鐘。
半杯甜酒︰啊,那不著急,我家牛奶壞了,我丟個垃圾。
打完字的魏笑拿著酸壞掉的牛奶,打開門趿拉著鞋下樓去丟垃圾。他一出門就看見站在門外走廊邊窗口抽煙的聞禹丞,那人好像還記得他,對他點頭示意。
魏笑也抿了嘴角,打了招呼。
聞禹丞看著走出來的魏笑穿著一件松垮垮的連帽衫,手邊提溜著一袋垃圾,和一個瘦高的牛奶盒。
他挑挑眉毛,幫魏笑順手按了電梯,問道︰丟垃圾?
魏笑走到電梯邊,看著正好從樓上下來的電梯到了,促狹地笑了一下︰“嗯。”
他上了電梯,下樓跑兩步到單元門門口的垃圾桶那兒丟完垃圾回來,又蹭著還沒上樓的電梯,上樓。
等電梯門一開,他就看到那個人仍站在窗口,背對著他,看著窗外。他走過去,看著自己家門對著走廊那邊的門半掩著。
魏笑好奇地問了句︰“怎麼在這兒抽煙?”
他一開口,那人小指抖煙灰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才轉身交代︰“佷女在家,不好抽。”
倒像是映證聞禹丞的話一樣,小姑娘踢踏著步子,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屋里跑來跑去,還帶著讓人忽視不了的哭腔。
“小舅舅~嗚嗚嗚~”
聞禹丞自己是知道自己這個佷女睡醒了就要找人的習慣,找不到人,那就只有哭。
他一邊迅速地掐了自己手里的煙,一邊往魏笑那里看了一眼。
“咋了?”魏笑對上聞禹丞的眼神。
聞禹丞從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什麼東西,往魏笑眼前遞過去︰“幫我個忙。”
魏笑手足無措地接過︰“要我去?”又抬手往聞禹丞家的那扇門里指了指。
“嗯。”聞禹丞應道。
“那你也太相信人了吧。”魏笑看著聞禹丞拿著自己的煙盒火機,往電梯另一邊的走廊走去。
聞禹丞轉角過去,藏在暗里,看著在自己家門邊站著的魏笑,嘴里微微抿起,眉頭卻是不太放心地皺著。
經魏笑這麼一提醒,他確實也不太相信這個吊兒郎當的小男孩了。
說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發奇想,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對像魏笑這樣的人沒什麼戒心。
可能是因為之前魏笑千里送奶,練出了默契?讓他在日常生活,也稍稍有點習以為常了?
或者說,他本來下意識地就挺相信魏笑這個人?
想到這里的聞禹丞眉毛不自覺地揚了揚,眼里透著點他都認為的荒誕,嘴角卻依舊上揚著。
有的時候,有的感覺,就是這麼荒誕滑稽又莫名其妙,但卻誘著每個人泥足深陷,深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