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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一天一天地逼近,謝家從上到下開始忙碌起來。謝華容帶著十九離開後,再也沒有來過天上人間。
小七跟在謝昱身邊,日子倒也過得很是悠閑,並沒有別人口中說的那樣恐怖。
謝昱是個癖好很多的人,或者說是個不近人情的主子。
這天上人間佔地雖廣,樓台閣榭極為大氣,但是並沒有多少下人。謝昱最為人知的癖好莫不過于常年佩戴面具和喜歡鳳眼美人。
而進入了這天上人間後,小七卻見這個謝家人眼中避之唯恐不及的十一公子是個極為自律的人。
這人幾乎不讓人近身服侍,凡事親歷親為,她雖說整日跟在謝昱身邊,最多給這位端茶倒水,其他時間閑來無事便懶懶地在小亭里看著滿地梨花,曬曬太陽。
那位美人青鸞卻很是奇怪,並不常跟在謝昱身邊,不過這天上人間上上下下倒都是她在打理,在這豪門深宅頗有些權勢。
小七看著這謝家人來去匆匆極為忙碌,而謝昱卻是很悠閑,幾乎很少出天上人間。
這人每日早晨起來就去梨樹林里呆個一個時辰,按青鸞的說法是,公子每日清晨要去練功。只是這謝昱一身修為已如此之高,到了他們這等境界,要尋突破是需要契機的,這每日早晨練功一個時辰至少在她的眼中是無多大用處的。
除了練功就是看書,想來外人無法想象這位殺人不眨眼,渾身煞氣的十一公子居然每日看些修身養性的書籍。小七閑來無事便翻看了一下,很是不錯,都是一些儒學大家的精髓,對于心境的修煉很是有好處。
每到下午,謝昱都會在梨花樹下擺上小榻,備些清茶,然後微微深沉地看著她,極為邪惡地朝她招招手,涼涼地說︰“小七,過來陪我下一局”。
小七每次看到謝昱面上猙獰冰冷的凶獸,便想到了邪惡一詞。這人恐怕修行的乃是修羅道,這一身煞氣讓人心生畏懼,難怪他乃是家族里最不待見的人。
對于下棋,小七素來是頭疼的,她的棋品可以說是極差。
以前,阿落學習琴棋書畫時,總要拉著她下棋,只是幾次以後,阿落再不在她面前提下棋一事了,主要是她的速度慢的令人發指。
謝昱的棋藝很是高超,基本上是步步為營,廣埋棋子,一開始潛伏不出,待到他進攻之時便是來勢洶洶,鋪天蓋地,全力撲殺。
小七每下一個子都思考良久,想著記憶中可有一些人,一些棋局,然後在思考謝昱的布局,這想啊想的就慢了。奈何謝昱此人忍耐極佳,也不催促,就在一邊涼涼地喝茶,看著她皺眉苦思,然後閑閑地譏笑幾分。
小七偏偏又是個倔強的主,還真給她想起了一些奇局,便慢慢悠悠地思考,落子。
謝昱見她雖下的慢,但是也能翻出一些花樣,便每日都找她下一局。
每次一局結束,小七都要長呼一口氣,毫無疑問地落敗,毫無疑問地日下西山,一下午時光就被謝昱可惡地消磨了。
她素來是個懶人,下棋這樣極費腦筋的事情她向來是不踫的。
好在太陽落山後,謝昱便消失不見了。除了第一晚這人出現在她的房間,此後就再未出現過。
天上人間里到了夜晚便點起了一團團火紅的燈籠,不再像以前那樣的黑暗。她喜歡這種最古老的光亮,每每將這些紅色燈籠掛在梨樹下,暈籠著一樹粉白梨花。
以前阿落最喜歡這些唯美意境了,如今也不知她隨寧初遠到秋名山後又去了哪里。想起東啟,想起那寧家父子,小七淡淡一嘆,她終是辜負了那樣一份親情。
她不願像一般女子一樣呆在深閨,父兄疼愛,嫁得良人,相夫教子。她的世界在那遙遠的深閨之外,自由無拘束是她畢生所求。
小七提著一盞暈紅的燈籠,照著一地梨花,慢慢走進梨樹林地深處。
如今這天上人間各處她都走了一遍,唯有梨樹林的深處,這一路也不知通向何處,她要去看一看。
快近月中,圓月清冷的光芒淡淡灑下,小七舉起燈籠,看向梨花深處。縱然有月光,這片龐大的梨樹林卻是一片昏暗,無法辨清方位。
小七看著天上星星的方位,一路向北,暈紅的燈籠在夜色里如同一只火紅的光團,穿梭在梨樹林里。
夜色里只有夜風吹動襦裙的聲音,她輕輕踩在一地梨花上,走了不久便能看見梨花深處隱隱透出來的光亮。
小七微微收斂全身氣息,將手中的燈籠置于梨樹下,提起拖地的裙角,無聲地靠近遠處的光亮。
從梨樹林轉出,便見前方是一片寬廣的園林假山,湖泊樓台。
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那日那個詭異的紅衣男子就是消失在梨花深處的,那人會住在這里嗎?
湖泊後面的閣樓里有著淡淡的光亮。小七輕輕地沿著一路梨樹的陰影,慢慢靠近閣樓。
閣樓是那種謝家最為普遍的古樸小樓,用料是那種最為珍貴的百年古木,小七能聞到古木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
閣樓里一片寂靜,小七從窗外看去,只看見沉香木桌上裊裊燃起的檀香,屋內角落處瓖嵌著明亮的夜明珠,發出柔和的光芒。
小七微微沉思,然後推開門,走進去,屋內擺設很是簡單,沒有床,沒有常見的日用品,仿佛常年無人居住,桌子上擺放了一壺冷掉的茶水,兩只紫砂杯。
兩只?小七在屋內走了一圈,步出閣樓。
她向來不對任何事情進行臆斷,眼前這個樓既然無人居住,她也不多留,準備回去早些休息。
近日來被謝昱威逼著下棋,犧牲了不少睡眠時間,以前阿落可是笑著喊她瞌睡蟲的。
想到這,小七莞爾一笑,正準備回去,一道似是十分痛苦的呻吟聲響起,瞬間淹沒在寂靜里。
小七身子微微一僵,那聲音似是一道悠長誘惑的線緊緊地勾住了她的心,然後一點一點地勒緊,讓人無法抗拒地追隨而去。
小七的手微微收緊,仔細辨認著空氣中的波動,繞過閣樓,朝那更加黑暗不為人知的聲音來源處走去。
閣樓的後面是園林假山,小七一點一點的靠近,那斷斷續續似痛似歡愉的聲音隱隱清晰起來,帶著淡淡的沙啞和無法言語的誘惑。
小七的心慢慢地急促起來,這聲音對她而言有著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她能隱隱感覺到她在靠近著什麼,只要推開那扇門,她便能看見門後的東西。
小七一點一點的靠近著聲音的來源處,慢慢地接近著一座極為龐大的假山。
一道尖銳的呻吟驟然響起,痛苦突兀,那聲音陡然停止,一切又歸為平靜,夜風無聲地拂過,長發迷住了她的眼楮。
她的身子微微一顫,看著這漆黑幽深的假山山腹,屏住呼吸,伸手
觸上冰冷的山石,扶著山石慢慢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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