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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時分,衛鞅吃飽了沒事干,閑逛到魏昂的帳中。
魏昂像一坨爛泥趴在床榻上,腦袋費勁的抬起,白玉冠在白天時候早被打碎,隨便扎了塊布巾綁著。一員家將細心的給他喂食,晚飯好不容易吞完,現在正在一勺勺的喝米湯。
其實,衛鞅也被嚇了一跳,龍大姑下手還真夠狠的,對魏昂的遭遇表示同情。輕輕一抹魏昂的屁股,傷員魏昂一口肉湯噴到家將身上,緊接著鬼叫了起來。衛鞅連忙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別激動,別激動。”
魏昂是不激動了,他淚流滿面,怒吼︰“衛鞅,你想老子死啊。”
衛鞅揮手示意家將出帳,隨手撿起不知道干嘛的布巾,反正不是擦手就是擦腳的,胡亂將魏昂的臉抹幾下。“別鬼叫,告訴你,我打听到龍大姑的營地了。”
他們是魏王派來的使者,營帳在中軍內,離龍賈的大帳不遠。龍大姑是統兵將領,營帳在她自己的軍中。
魏昂無語。
衛鞅若有所思的樣子,道︰“我也想跟你去偷看,她終日練武,身材一定能保持很好的彈性。”這是實話,容貌氣質有幾分類似青霞姐的女將,他當真有興趣去見識見識。
魏昂低聲怒道︰“明知我到了河西,她能不防著我麼。今天這一頓揍是警告,算輕得了,你沒見過當真被她抓住之後,我們被揍成什麼樣子。再說,我這個樣子,還能動彈麼。”
衛鞅心癢癢的,還存著一絲僥幸,說道︰“她把你們當做頑皮的弟弟,所以狠狠的揍。我一個外人,要是被撞破,可能反而沒事吧。”
什麼邏輯啊,魏昂凌亂了,低聲叫道︰“你可以去問問那幫子人,除了太子申,那個被揍之後,不在家中躺半個月起不了身的。”
“太子申身份特殊,就能幸免?”衛鞅馬上抓到希望之光。
魏昂郁悶的說道︰“那時候,那小子長得矮,沒看到。”
衛鞅失笑,道︰“既然看不到,他還跟著去干嘛,閑著沒事佔名額啊?”
“他說他是湊熱鬧的,龍大姑真信了。問他,她胸口上的痣是在左邊還是右邊,說錯了揍兩頓,太子申一听傻眼了,哭著說不知道。然後,沒事了。”魏昂道。
衛鞅一噴,險些臉鼻血噴出來,道︰“龍大姑這麼好騙,太子申是帶著泥磚去的吧。”
“帶去了,不過,他是真沒看到。”魏昂道。
“還不夠高?你們那時候才幾歲啊。”衛鞅道。
魏昂嘆口氣,道︰“人太多,他沒能擠進來。”
衛鞅捧腹大笑,那倒霉孩子,遇到魏昂這幫不良損友,太倒霉了。不過,衛鞅是看出來了,魏昂至今對龍大姑還有一種深深的眷念。每個少年都有一個啟蒙自己的良師,夢寐以求而求之不得,直至終老依舊對她念念不忘。魏昂就是這種曾經的少年,衛鞅對此表示理解。
魏昂認真的說道︰“我們二人奉王命來巡查河西大營,整天琢磨這些狗屁倒灶的事,你覺得很應該嗎?”
衛鞅道︰“你奉了王命,我是被你拐來的。話說回來,好像每次跟你呆在一起,都有生命危險。我已經打定主意,在河西大營這些天,我寸步不出營門,我就不信在軍營里能有什麼危險,秦國人有本事打進來,我就不信了。回安邑後,離你遠遠的,有道是,防火防盜防魏昂。”
魏昂罵道︰“放屁,是老子不該跟你待一塊,就連在安邑,也能被你騙進相國府,挨了狠狠一頓揍。”
衛鞅撇撇嘴,道︰“那次不算。你數一數,石門之戰時候,兩個人騎一匹馬,逃命逃得嗚呼哀哉。在安邑城內,夠安全了吧,去艷來樓一趟,樓塌了。”
魏昂笑罵道︰“那是太子申的錯,少他娘的賴到老子頭上。老子說得沒錯,我們兩人真的是他娘的生死之交,滾滾滾,離老子遠點。”
恰此時,不遠處傳來鬧騰的聲音,有人高呼︰“中軍奉龍老將軍令,處決秦軍探子,諸軍莫驚慌。”
接著一聲半截的慘叫聲,好像是人頭落地。
衛鞅和魏昂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欲哭無淚,指著對方,“我怎麼攤上你這種人啊。”
听听沒啥動靜了,衛鞅一咕嚕跳起來,想去看看什麼情況。“等等,帶上我啊。”
“喂,兄弟,把里邊那個抬上,看熱鬧去。”衛鞅懶得理他,一溜煙跑了。
“豈有此理,膽敢探我大營虛實,秦國人不知死字怎麼寫。”才到中軍大帳外,就听到老龍賈的聲音。
衛鞅在外邊向士兵詢問︰“秦國密探呢?”他深知軍中的規矩,私闖中軍大帳,二話不說,直接腦袋落地,那地方,閑著沒事少進去。
“殺了。”
“我听到才殺一個,還有呢?一共幾個?”
士兵回答︰“就一個。”
衛鞅滿臉失望,急吼吼的跑過來,興沖沖的想看看秦國密探長什麼樣子,可惜了,才一個。
帳內又傳來龍賈的聲音︰“哈哈哈哈,不知道那個鳥給老公叔出的鬼主意,山頂上也安札幾個小營寨,防備秦國探子,還真他娘的有用。”
衛鞅臉色發黑,總不能回一句︰“那個鳥就是老子”,灰溜溜的往回走。半路上遇上讓兩名家將半抬半攙扶著拼命趕路的魏昂,“回去吧,就一個,殺完了。”
魏昂欲哭無淚,罵道︰“你想折騰死我啊。”
衛鞅沒好氣,道︰“是秦國人折騰你。”
魏昂滿腔八卦之心被潑了一盆冷水,道︰“怎麼抓到的?打听了沒,河西大營這地勢,防備太容易了,秦國人怎麼進得來的。秦國的探子最他娘的鬼精了,老子跟秦國人打了這麼久,還沒抓到過幾個探子呢。”
衛鞅將情況一說。
果然,魏昂哈哈大笑,道︰“是哪個鳥人畫的河西大營建造圖,山頂上還扎寨駐兵,笑死我了,等老子會安邑,打听到是誰,好好獎賞他。”
衛鞅臉色越發的黑。
魏昂忽然覺得不對,問道︰“怎麼不吭聲了,不會就是你吧?”
“你說呢?”衛鞅咬牙切齒。
魏昂勃然大怒,叫道︰“蠢貨,趕緊抬起老子跑啊,笨死你們了,哎呦,痛死老子了。”
他罵的是他的家將,可惜家將反應慢了半拍,衛鞅的大腳已經朝他的屁股痛擊。當你想踢人的時候,對方被架著,姿勢正好,躲又躲不掉,真是件令人暢快的事。
“喊夠了沒?喊夠了給我老子閉嘴,已經晚上了,再鬼叫,當心引起營嘯,大家死無葬身之地。”回到魏昂的營帳內,衛鞅罵道。
魏昂果然喊夠了,低聲說道︰“不喊得淒慘些,龍大姑能放過老子麼。”
“她的營地離得遠呢。”衛鞅道。
魏昂笑眯眯的說道︰“總能傳到她耳朵里的,你方才說的什麼營嘯,大家死無葬身之地,是什麼意思?”
衛鞅一愣,是還沒發生過營嘯,還是沒有相關記載。連魏昂這種統兵的將帥,竟然沒听說過營嘯。旋即釋然,營嘯這帶毀滅能量的玩意,畢竟百年不遇,沒被重視也是自然。于是,將營嘯的概念,起因,後果大概說一下。
魏昂久經戰陣,對于軍營里的大事小事,方方面面各種情況門清得很,只听得冷汗直冒,這玩意太嚇人了,只要發生,基本上一支軍隊就全完了,不論是兵還是將,誰也跑不掉。嘴巴上卻輕蔑的說道︰“幾萬新兵,沒打過仗,營嘯個屁啊。”
衛鞅懶得理他。
過了一會,魏昂忍不住問道︰“有什麼應對的辦法?”
衛鞅翻白眼,營嘯發生的真正原因,怎麼擴大的,最後怎麼爆發的,這一切都僅僅是猜測,鬼知道對不對,就算當事人,也沒誰說的清楚。最典型的是後世淮海戰役中,孫元良兵團八萬人馬,一夜之間無緣無故全沒了,是否分析應該是發生了營嘯,可是活下來的人,誰也說不清楚怎麼回事。那一仗,算是孫元良的人生污點,一輩子征戰的英名全毀了,憑良心說,他完全說得上是一員善戰之將。
說道︰“我怎麼知道如何應對,反正你剛才那樣鬼叫,還有老龍賈天黑之後殺人,這種事是萬萬不能做的。將營地分散各自拉開距離,應該有效。軍紀嚴峻也許是個有用的辦法,軍營入夜之後,禁止喧嘩,禁止謠言詭語,禁止私自聚集,違禁者斬。可是,軍紀越嚴峻,將士越感壓抑,但凡有風吹草動,越發容易引起營嘯。”
“那就是沒有辦法嘍。”魏昂說道。
衛鞅糾正他的說辭,道︰“是沒有好辦法。”
魏昂說道︰“我就覺得奇怪了,這種事我都沒听說過,你不曾統兵,怎麼知道的。”
衛鞅沒好氣,道︰“山中學習時候,听老師說過。”
“你老師是何方神聖?”魏昂問道。
“我拒絕回答你的問題。”衛鞅說道,“說了你也不知道。”
魏昂趁機追根問底︰“你學的是那家學問?”公叔痤沒能問出衛鞅學的是哪門哪派,這事他隱約知道,要是他追問出來,也能氣老公叔一下。
衛鞅道︰“你該問我那家學問沒學過,有什麼是不懂的。”
“切,”魏昂繼續說道,“我猜你是墨家的。”
衛鞅怒道︰“你才是墨家的,你全家都是墨家的。”
魏昂道︰“墨家雖說刺殺過我們,它也是顯學之一,沒讓你丟人吧。”
“儒家騙人,墨家殺人,狗屁顯學。”衛鞅罵道。
魏昂一拍大腿,自作自受,痛得冷汗直冒,叫道︰“這就對了,你是儒家。”
衛鞅石化,表示無語,所謂損友,如此這般,逮到機會就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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