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拓寬了他的視野,這是他能在硝煙彌漫、怪物遍地的戰場上迅速搜索到目標的關鍵倚仗。
失去白焰的凌等閑開路能力變得薄弱,這一次也是蔓德拉送他進的戰場︰
“次次這麼冒險,早晚要栽跟頭。”
蔓德拉礙于合作關系和深池等人布置的的戰略措施,不得不幫他這個忙。
“用炎國的話來說,他這算藝高人膽大吧,上次‘強盜’沖陣的結果可沒他這麼安好,白鴿先生能次次平安而返自有他的本事。”雄辯家則是有他的看法。
對于白鴿,幾場戰斗展開,他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由最開始對他主動請纓入陣斬首領袖血色怪物的半信半疑,到後來的又敬又怕——外來的感染者,由他帶來的人解決了他們進退兩難的問題,也讓所有人染上了礦石病。
而他在戰場上具體的行動並不像舞台劇一樣引人矚目,或者說只有踏著蔓德拉捏出的浮空石台突入戰場的時候有一絲舞台色彩,但實際上落入浩大的戰場也如搖曳尾巴的泥魚融進水塘……直到再次吐出氣泡上浮,“泥魚”的利齒已經咬斷了關鍵所在。
在混亂的戰場上旁人很難知道白鴿怎麼做到的,但當血色怪物開始混亂無序、在劣勢下不再執著于進攻時,往往他也結束了戰斗。
“……終究是在戰場上,人人都有運氣,希望他的運氣不會那麼快用完。”蔓德拉面色略顯復雜,她和白鴿的相性可以說是很差,但偏偏是不得不合作的對象,那個領袖的替代品也跟他走的近……她感到了不適。
即便她確實沒有把拉芙希妮當做真正的領袖,可一個領頭人跟外人在一起的時間比和下屬溝通的時間還長算怎麼回事?
她並不覺得問題出在自己身上。
是,她不夠尊重她,但是她本來就不是真正的領袖,談什麼對領袖的尊重?
……
“令,那家伙往哪邊跑了?”凌等閑雙手持劍抵住一旁血色怪物的侵襲,腳邊數具血骨堆積,之前在他表露意圖的同時,被他鎖定的血色怪物一反常態地直接逃跑了。
對,這是他遇到的第一個這麼干脆就逃跑的特殊血色怪物。
“那家伙很靈活,已經甩開你百來米了,還在逃,你恐怕很難追的上。”
借由大量的血色怪物們奔襲的行動,他僅靠自己完全沒辦法再次找到那個家伙,而眼下更大的麻煩是蜂擁而至的敵人,讓他感到頭皮發麻,劇烈的打擊震得他雙臂劇痛,也沒能防下所有的進攻,肩頭和雙臂都掛了彩。
寒意侵襲四周怪物的肢體,一道暴烈的劍光自一點呈環狀擴散開來,將欺身而上的數只瘦削的血色怪物攔腰斬斷,得到片刻喘息的凌等閑看向了令為他指引的方向。
“追不上?”
“短程爆發你確實能追上,但是中間的那些血色妖魔你可沒辦法忽視。”
凌等閑單手握住了號角的大劍,感受著力量的掌控,隨後從腰間抽出了噬孽。
“需要幫忙嗎?”不知何時出現的白發魯珀冷不丁地沖他露出一個染血的微笑,看起來為了強行跟過來她也受了不少傷,但狼魂在她鋒刃之上環繞嘶吼,顯然是打得很盡興。
“這種生死邊緣呼吸困難的感覺,可太值得品嘗了。”拉普蘭德毫不收斂自己的瘋勁,言論也令人望而生畏。
凌等閑沒有浪費時間和她討論,只是點了點頭,有拉普蘭德替他攔住一部分敵人確實會省不少事︰“別把自己給折進去了。”
“那可太合適了!”拉普蘭德大笑一聲,和凌等閑同步揮劍。
雖然不想承認,但凌等閑確實了解拉普蘭德的“劍”,雙人四刃劃出一場獵殺,交織的銀白兩重劍光將阻攔在路上的十余頭撲來的血色怪物群組成的防線勉強撕開了一道通道。
半空虛幻的令閉眼,凌等閑眸中閃過淡藍色的光,在他的視野里一眾血色中一個正在疾速移動的身影被藍色光芒籠罩。
“在那里……”劍中寒意再現,他抓住怪物們行動遲緩的時機沖刺直奔逃竄的“對手”。
他收起了噬孽,斬首只需一劍,他的體力也不允許他繼續鏖戰了。
感受到危機的刺痛感,血色怪物立即回頭,血影和劍鋒撕扯彼此,瓦伊凡訓練出來的力量被生生遏止,血色怪物一點一點抬起劍刃,猩紅的瞳孔噴射著殺意。
“自尋……死路。”
劍鋒無法繼續向前,凌等閑沒有猶豫,錯力劃開血色怪物的爪子,橫向突進一記劍掃斬進血色怪物的腰腹,同時抬手一肘抵住血色怪物的上臂內側,怪物內斂回收的骨爪在離他腦袋不遠處生生停下,巨大的壓力壓得他骨骼輕響,但一刻上下,勝負已定。
“死路?說了一劍就是一劍。”
身影一閃,血色怪物的上半身帶著血柱飛上天空,凌等閑借著這一劍的余鋒又斬開了涌上來最靠前的血色怪物的胸膛,長吸一口氣,劍光再閃!
底層的血色怪物僅僅是在殺傷方面比佣兵們要危險一些,和統領這些血色怪物的統領怪物不同,血色統領的力量和身體素質都是需要當心的程度,但……
清理掉一批涌上來的血色怪物後,凌等閑折身將大劍插在了統領血色怪物的殘軀身上,將它想要脫出的“本體”釘在了地面上。
“別急著跑,知道你們這些家伙會說話,但是之前的一個個都不可理喻還不怕死……你是第一個會逃跑的血色統領,難得的情報舌頭。”
“血色統領……咯咯咯,這就是你們……對我們的稱呼嗎?”已經從軀體中脫出一半的深紅色宛如肉蟲一般的怪物發出嘶嘯聲,它沒有眼楮,凌等閑只能留意那張宛如水蛭般的圓盤鋸齒的鋒利口器是否會狗急跳牆。
“如果你們有其他稱呼我也不是不能改。”凌等閑笑了笑,但注意力開始轉移到周圍開始散開的血色怪物們,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遠處一發格外明亮的火柱炸開,隔著沉悶的戰場朦朦朧朧地傳來士兵們反攻的吼聲,他知道是深池在向他這邊靠攏了。
“稱呼……咯咯咯,說起來,‘凱米’也很久沒听見過了……”
“什麼?”凌等閑嗅到了一絲異樣的味道,說起來,這些家伙和普通的血色怪物不同,比起它們,他反而更害怕普通的血色怪物,那些毫無理智的東西……給他的非人感更能引起他的不適感,也會聯想起曾經被當做獵物的那個下午。
至于害怕這些非人的怪物怎麼辦……是人都會害怕,只能頂著害怕砍死它們,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就目前而言,他已經算適應得不錯了。
而這些更特別的怪物,在他看來反而有點像披著怪物皮的惡人。
哪怕它們有所謂的非人結構,比如現在正在他大劍下掙扎低吼的不明肉團,普通人在這個距離的接觸下恐怕已經感染了,可惜……
“感染者居然也能有不被‘感染’的一天。”
“源石……奴隸,根本阻礙不了……‘我們’!”血色肉團的猙獰口器嘶嘯著,濃稠的腥臭液體從它口中噴出,凌等閑立刻一躲,禁錮的力道也由此松了片刻。
“我們這場戰役……不會輸!”和著猩紅血霧涌出的血霧越來越多,突然涌出的力道直接震飛了凌等閑和號角的大劍。
下一刻伴隨著血色怪物的刺耳尖嘯,飛升起來的肉團早已鼓如氣球︰
“死亡!萬骨!獻給無上的未來!”
一瞬間,凌等閑剛剛起跳揮劍縱劈,驚天動地的爆炸以膨脹血色肉團為中心轟然炸開,他重重地摔倒在地,綿延的血霧迅速擴散開來,眾人大感不妙,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準備迎接下一輪血色怪物不惜一切代價的狂潮。
“嘖,這次他失手了!”蔓德拉臉色非常難看,說到底,這不是好事。
深池不言,只是再次提升了施法的強度,但很快,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就像是被那血霧傳達了什麼訊息,所有的血色怪物拋下了戰場,以極快的速度撤離了戰場。
“這是……怎麼回事?”
迷惘和血霧一齊籠罩在眾人心頭,久久不散,凌等閑凝視著血霧另一頭、血色怪物們背離的方向。
那些撤離的血色怪物們絕對還沒有放棄,也算是階段性勝利了,但……怎麼總覺得,心頭的那陣恐懼還在肆虐?
不管怎樣,的確是打贏了一場反擊戰,能好好休息一下了——說起來,這大劍是風笛她隊長的來著?
凌等閑仔細端詳起這把劍來,輕輕扶過劍身,想起剛剛幾乎無師自通大開大合的劍招,比起白灰雙劍,大劍更直接地展現了力量的優勢,有點讓人上頭。
自己也就看過瑪爾德琳用過大劍吧?還是說觸類旁通了……
不待他多想,身後傳來急匆匆的跑步聲,他第一反應是還有沒逃走的怪物,但回頭卻發現是心心念念記掛的瓦伊凡向自己奔來。
他笑了笑,但風笛更快一步。
一個擁抱的沖擊直接把他砸飛出去,兩人摔在滿是灰燼的廢墟里。
“凌等閑……”風笛本來有好多話要說,但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溫度之後,又只想再好好看看他。
而凌等閑,此刻的想法倒是很煞風景︰
這和被血色怪物創了沒兩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