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障雷劈落，帶來了短暫的光明，黑暗中顯出許多熟悉的身影。
高度越高，天空的詭異之氣越濃，他們大多數人未曾與古元妖神正面交鋒，頂多對戰過被疫娥控制的疫尸，此刻感覺到濃郁的壓迫，不免惴惴不安。
修為高如良禎，心下也空落落的，背著手在甲板上來回打轉。
古陌捋須不語。
袁顯仰著頭凝望無邊黑暗。
靈植堂的大長老雨梅，低頭擺弄著一張銀色符 。
參合宮的大乘長老，除了一位當年渡證我劫神魂受傷的，留在宗門看家，其他者全部出動…只是曹宴跟在黎鳶身旁，乘坐的是九溪學宮的巨型靈舟。
大乘長老所乘的叢雲戰舟位于前列，陸缺已經趕過來。
相比于其他人，陸缺非常平靜，自顧自地坐在甲板上，摸出一枚煮雞蛋，在地上磕出裂痕，慢條斯理地剝掉外殼。
“小陸長老，能看到什麼情況嗎？”
良禎猛然頓住腳步，轉身詢問。
“現在還看不到。”
“一個疫娥出動二十多位大乘才制住，啼魂現世，要五巨擘聯手鎮壓，現在人間修士的力量不如當初，不知道…”
陸缺向良禎瞥去一眼“戰前不可動搖軍心。”
良禎皺著眉頭道“是是是！”
這時漆黑如墨的天空忽然翻動了下，眾大乘修士均感覺異樣，毛骨悚然，抬頭向高處望去，只見天空裂開一道縫隙，約莫十幾里長。
縫隙慢慢變寬，竟然是只眼楮。
第一只眼楮睜開後，天空又出現了第二只，第三只…似乎有幾千只，密密麻麻，俯瞰著準備進入星空迎戰的修士。
豐瀅的傳音後方傳來“準備迎戰。”
陸缺站起身，同樣傳音覆蓋十一艘叢雲戰舟“宗主不用著急，高空中出現的眼楮叫做因果神瞳，不是用來攻擊的，意在于查看因果線。”
“看誰的因果線？”
“所有人。”
因果神瞳不具備攻擊力，但能洞悉視線之內，所有修士的過往、術法特點、心境缺陷等等。
這等于提前收集所有修士的信息。
當人間界沒人了？
陸缺伸手一招，掌上光華萬道，顯出掩日神弓，他舒臂拉開弓弦，寒冰箭矢自然凝聚。
一松手，寒冰箭矢破空而去，正中因果神瞳眼眸。
天穹異動，冰晶閃爍，術法之輝鋪展萬里，恢宏冷冽，宛若詭異巨畫的因果神瞳，眼球中呈現臘白色，而後怦然破碎。
一切恢復正常。
陸缺摸出塊煉虛境的原生晶，懸空放置在左手下方，祭出黑色旋渦煉化，在正式遭遇古元妖神之前，他不想讓靈氣出現絲毫損耗。
那汪墨色覆蓋過去，原生晶晶壁轉瞬破裂，精純的仙靈氣噴薄而起，繚繞他周身，形成一層靈霧。
在場大乘目瞪口呆，移不開視線。
這有點過分了吧？
煉虛層面的原生晶，上界土著生靈的仙靈氣晶核，不做任何準備，說煉就煉。
良禎臉色有點，聲音微微發顫“小陸長老，這是什麼術法…”
“天賦神通。”
“你是妖？”
“我是人，我有古元妖神的伴生靈器。”
事到如今，陸缺已經無需隱藏乾坤化氣壺，被誰看見都無所謂。
正道邪道不以手段劃分。
而且如今的他，猶如當日的介凡夫，誰是正道誰是邪道，他說了算。
良禎看見原生晶形狀變小，不斷掉下來銀灰色粉末，心里毛骨悚然，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兩步“小陸長老，你知道的，我為咱們宗門做過不少貢獻，當日爭坐鎮長老，只是脾氣使然，其實是知道遠不如你的。”
人間大乘妖修的妖丹丹壁，可不如煉虛層面的原生晶晶壁結實。
陸缺輕易破開煉虛層面原生晶晶壁，意味著良禎的妖丹在他面前脆薄如紙，良禎如何能不恐懼？
她臉上堆著干笑，笑的很難看。
陸缺不以為意“良長老把心放在肚子里，我運用煉化之力很克制，更不會用來對付自己人。”
良禎撩起衣袖抹汗“有這麼厲害的本領，怎麼不早說？”
“早說了，我活不到現在。”
“幸好咱們是同門。”
叢雲戰舟疾速往上攀升，很快脫離陵光大陸，進入星域，而天空還是茫茫黑暗，看不見降臨的古元妖神位于何處。
九溪學宮的巨型靈舟豎起了古老戰旗，那是北冕仙城的戰字旗。
古修士意志不死，今人持之。
黎鳶立在戰字旗下面，提前喚來了季南茵，詢問道“現在高度多少？”
“正好距地面三百六十萬里，已經接近月亮的運行軌道，按現在的飛行速度，再有一個時辰就能達到五百萬里的位置。”
“錯了。”
季南茵蹙眉“請黎前輩指教。”
黎鳶右手按著靈舟圍欄“在陵光大陸三百六十萬里內，受天道規則限制，無論修為再高的修士、層面再高的靈器，速度都會受到影響，但現在脫離了天道區域，巨型戰舟的速度已經出現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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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
季南茵微微一驚，瞥了眼黎鳶側臉，暗道黎鳶的腦袋是怎麼長的，統籌全局不說，竟還能注意到這點小事。
黎鳶向身後下令“通知各宗靈舟，速度減緩三倍。”
“是！”
吩咐下去以後，黎鳶又和季南茵說道“季小友，你現在用無妄之瞳觀察敵情，一定要仔細。”
季南茵拱手應了聲是，退到後面，掐訣激發無妄之瞳。
黎鳶接著下令“傳狼祖白湛。”
須臾。
一道月牙狀白光亮起，白湛踏光而出，手持諸天驚悸，英姿勃發，她是天淵劍宗的客卿大長老，對于黎鳶素有兩分欽佩，故而也願听從調遣。
“黎道友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狼祖的影子里，藏著一位狼族前輩，擅長在這種昏暗無光的環境作戰，請她幫個忙，作為前哨，到靈舟六百里之前引路。”
白湛腳下傳出沙啞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同道皆稱黎鳶智謀無雙，果不其然，居然連我杏四娘都知道。”
“素有耳聞。”
白湛道“四娘，你到前面探路。”
黎鳶轉頭吩咐曹宴“曹長老，你負責從旁保護。”
曹宴面色踟躕“你…你身旁，不能不留一位大乘，萬一古元妖神率先攻擊這艘指揮靈舟，那可就亂了。”
“陣前不可抗命！”
………
（注五巨擘飛升之前，陸缺的實力沒有超過他們，到大乘中期，經歷過第四輪妖修築命，才算超越了。
五巨擘在人間時，一直是人間無敵。
跟黎鳶豐瀅的關系差不多，黎鳶一天沒有飛升，或者一天不死，豐瀅始終是太子，她的手腕和膽魄到現在也趕不上黎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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