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軻出了一劍後,祝百壽才反應過來,連忙施展《金火指》攻向藺桑。
他在移星仙城吸收了恆星靈火,所學諸多仙武,此時以《金火指》最為強悍。
但有桑摩神通的加持藺桑,力量遠遠超越祝百壽,閃爍藍白光芒的指印襲來,輕易就被藺桑周身七尺的黑氣磨滅了,沒能撼動他分毫。
其他人還在桑摩凶威壓制下苦苦掙扎,一時難以運轉靈力。
陸缺飛到了山腳。
看見山腳升起黑色禁制,心覺詭異與不安,不敢有耽擱分毫,立時發起攻擊。
煉虛修為,三輪築命的體魄,這刻沒有任何保留。
出手便是《萬化無盡》
在棗花島苦修多年,成就煉虛境,《萬化無盡》被催升到了一千五百層,分身已經增加到一百零八道。
剎那。
恢宏拳印壓下來,空間來不及震動。
只見那拳印觸及到黑色禁制,只是禁制界面壓彎了一些,而後爆裂幾十道力量,倒射天空。
陸缺感覺腹部溫熱,身軀就已經自己的力量貫穿。
還好力量飛散成了幾十道,否則他也很難擋住自己的力量。
落雪急墜。
陸缺的身軀不受控制往上攀升,一片落雪打在他眼楮里,重的像是刀片,然後快速消融了。
這一瞬間,他心里猛然揪了下,好像是失去很重要的東西。
“不會,不會…”
陸缺心虛起來。
顧不得腹部被貫穿,強自施展挪移術倒轉而下,再次攻向黑色禁制。
身形頓住的瞬間,他看到了一雙明媚的眼楮,可那雙眼楮正漸漸失色。
是雪師姐。
雪初五的心志,不足以第一時間打破桑摩氣息的壓制,可她天賦雷陽正體,對于毒邪詭異具有天然克制,靈力能稍微運轉,在黑芒襲來前,擋在了甦寒衣前面…
時間仿佛被凍住,一切釘死在那個片段里。
如黑青色花朵的正陽雷傘被擊穿,同光寶鑒也被打碎,黑芒分成幾十道,貫穿了雪初五的身軀。
嗡。
陸缺腦海響了下,滿是空白。
同樣的畫面,他在施展《鏡心問對訣》中看到過一回,原以為愚賢之劫才會爆發,沒想到會是現在。
“我這條命不夠換他們嗎?”
又一拳落下去。
反彈回來的力量,如同暴雨般穿過陸缺身軀。
可他已經沒有知覺。
可藺桑收集到的力量是桑摩碾壓三目岩龍的力量,一時無法打破。
“移星仙君閣下,上神大人對你青眼有加,你卻不知輕重,與他對抗,前一世已弄的城破人亡,今生還要反抗嗎?但你睜眼看清楚了,這就是反抗上神大人的下場。”
藺桑鄙夷地看著陸缺。
身為仙君,卻仍不識時務,該他滿身淒慘。
陸缺听不見,只顧沖擊禁制。
這時候。
莊不清終于沖破了桑摩神威的壓制,口鼻耳目盡皆出血,為沖開壓制,他已耗費三百年壽元。
身為人臣,主辱臣死,不得不如此。
“拘…魂!”
兩個字出口後,冥河黑蓮帶著莊不清的鮮血飛起來,蓮花層層綻放,《陰蓮九術》凝成的符光罩住了藺桑。
莊不清心知藺桑有桑摩的力量加持,施展術法間,以血祭祀,渾身浮起蒙蒙血霧。
“拘魂!”
他大喝了一聲,口鼻噴血。
可是集合相軻、祝百壽、寧歸、莊不清四人的力量,依舊沒有撼動藺桑的防御。
當初北冕仙君衍化古巫與濁齒犬,警示當代修士,古巫會有多強,他們領教了,如今當真遇到,卻發現比預想的還要更強。
這絕非一人之力,一宗之力,可以戰勝。
“你媽!”
一聲大罵聲響起,鐘素掙脫了桑摩氣息的壓制,她的心志在同道中出類拔萃。
接著甘雨飛劍出手。
緊隨其後的是孟拾魚、梁野、陳問、季南茵。
八人合攻。
藺桑的生魂終于出一瞬動搖。
這一瞬,足夠了。
從外部發起攻勢的陸缺,第四次施展無絕武域,轟然打碎了黑色禁制。
黑色石板隨之掉落,桑摩的氣息頓消。
陸缺沖到雪初五跟前,自身傷痕累累,卻顧不得,只是為雪初五渡入靈力,維持神魂不散。
“師姐,沒事沒事,待會兒就好了,你堅持住。”
陸缺不斷眨眼,鮮血流進眼楮里。
但雪初五承受的是桑摩神通余波的攻擊啊,哪可能維持的住。
她知道她時間不多。
她知道往後見不到陸缺,見不到甦寒衣,見不到師兄弟了。
“師弟,我看看你。”
雪初五伸手扶住陸缺臉頰,輕輕替他擦拭血污,就像以前在盡海邊兒上修行,停下休息時候,替陸缺擦汗。
陸缺的手猛然顫了下,他已經感覺到,無論他如何維持,雪初五生機仍在源源不斷的流逝。
陸缺不願放棄。
“師弟,跟不上了。”
“我再試試。”
雪初五胸脯猛一起伏,大口大口的涌出了血,沒有去擦,只是摘掉珍珠耳飾,重重地按在陸缺的手心里。
她轉頭看了一圈,目光依次從甦寒衣、韓遲花、嚴高玄、鐘素、甦萱臉上掃過,又回看甦寒衣。
“師傅,以後你再也不用嫌我煩了。”
“初五…”
甦寒衣心神遭受重創,嘴角溢血,做不得聲。
眼里的雪初五漸漸模糊,臉也變得模糊不清。
“這輩子沒怎麼孝敬過你,可從前叩頭叩的不少,就當作賠罪了…初五和師傅道別。”
雪初五讓陸缺扶著她,最後叩謝師恩。
她已經沒多少力量,頭叩在地面,自己幾乎起不來,只是謝師禮總算完成。
隨後。
陸缺把雪初五摟進懷里,雪初五笑容模糊地問道︰“師弟,你叫什麼呀?”
“陸缺。”
“沒有騙我?”
“這回是真的。”
這是兩人當年在落日神宮初遇後,即將分別後的對話。
是最初,也是終章。
陸缺還記得,讓雪初五很開心,用盡最後的力量彈起身子,在陸缺側臉上親了下︰
“這輩子可真快,轉眼就不能再陪師弟了,我還舍不得,還想了好多事情,要師弟陪著去完成。師弟,你摟好我,讓我在懷里睡會兒…”
“嗯。”
小半刻後。
雪初五的頭慢慢歪過去,如瀑黑發灑在雪地。
“師姐。”
“初五。”
“初五。”
可她再也不會回應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