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你的血液情況。”
“好。”
陸缺點點頭,伸出左手,催動靈力震蕩血脈,便見三道掌紋漸漸變紅。
接著掌上升起細膩血珠,凝聚成團,飛到甦寒衣跟前。
血液離體後依舊保持著活性,力量極度收斂,使得血團形成表面光滑的球,宛若金屬溶液。
甦寒衣眼眸眨動。
心下驚嘆。
天淵劍宗那一戰,她不曾親眼目睹,只听聞高階修士之間傳的沸沸揚揚,說是陸缺和白湛交手百余招,打了平手。
她對此存疑,徒弟已經成長到那樣的高度?
但現在觀察陸缺的血液,只覺其血液精純凝煉,前所未見,超越任何先天妖獸,白湛也要稍遜一籌。
時間真快,當初幼苗,今已參天。
閃念後。
甦寒衣道︰“妖修四輪築命,真做到者少之又少,而妖修種族不同,血脈不同,沖擊築命的征兆也存在差異,以至于沒有合適經驗作為參考。”
這是妖修的弊端,他們中的大部分不善于歸納總結,編著典籍少之又少,沒有很確定的經驗。
陸缺問︰“那我現在的情況是否能沖擊築命。”
“師傅也不能完全確定,只是感覺已經差不多,穩妥起見,你再沉澱兩年為好。畢竟築命提升的是體魄氣血力量,對心性影響很大,妖修經歷築命,不少因此發狂的。”
陸缺心里大概有了點底,點頭道︰“謝謝師傅。”
“我已經沒什麼能教你的。”
“師傅永遠是師傅。”
“沒別的事,滾吧。”甦寒衣指了指四扇屏風,“我研究研究這幾扇屏風畫。”
陸缺轉身告退。
甦寒衣看著懸在身前的血液︰“你痴呆了,血液都不記得收回去。”
“孝敬師傅的,師傅拿去煉化,你們精研堂的曹老堂主不是說我的血液能讓人增長壽元?上回游歷到東極冰原,收獲修行資源不少,可也沒有太適合師傅用的,這團血液就當補償。”
“這麼孝順了?”
“以前不是總讓師傅收拾爛攤子。”
甦寒衣心弦微微一顫,清冷臉色轉而溫和。
“徒弟。”
“嗯。”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師傅?有事就說,師傅是朝廷敕封的正神,或許幫上忙。”
陸缺笑起來︰“我瞞著師傅干的事,不計其數,但沒什麼需要幫忙的,有的話肯定過來麻煩你。”
“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
說完,陸缺走了。
甦寒衣站在桂花繁盛的樹下,沒有去關洞府門,看著陸缺背影,直至陸缺消失在茫茫風雪里。
有一刻。
甦寒衣心頭驀然驚悸,好像糾纏著濃烈的生離死別。
可怎麼會呢。
陸缺是移星仙君轉世,而今羽翼已豐,前程萬里,連別人可望不可及的飛升,對他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不可能出什麼意外。
“我瞎想什麼。”
甦寒衣搖了搖頭,恢復常色。
一朵桂花無聲凋落,落在她發絲上,慢慢枯萎。
風雪很大。
陸缺從精研堂長老的居住地出來,已經滿身落雪,走的很慢,像是少年時獨自走在鎖龍鎮的冰天雪地。
可少年已經不是少年了,肩上壓著很多責任,要為別人遮風擋雨。
師傅不能死,老祝不能死,雪師姐不能死,甦萱也不能死…
在棗花島磨練體魄的三年,陸缺用《鏡心問對訣》自鑒自心,在冰鏡里,竟還看到甦萱在密集雷光中墜落的場面,冷月流光鐲也碎了。
結局很不妙。
《鏡心問對訣》不是每次都能呈現出未來的畫面,三十回能有一回就不錯了,不過經歷過循環因果事件,陸缺不敢相信看到都是假的。
他也不知他的命能換幾條命,但要盡力去做。
“真他娘扯。”
罵了一句,陸缺收斂心情,飛身趕回棗花島。
蘭錦嫣已經練完劍,還洗了個澡,但衣裙還沒有完全穿好,陸缺听見湯藥室里面有動靜,正好趕過去幫忙。
“見到甦道友了?”
“見到了,還佔了她便宜。”
陸缺大言不慚。
蘭錦嫣回眸嗔笑︰“甦萱嫁到咱們家,你還不滿足,還要佔甦寒衣便宜?”
“師傅長得漂亮,年輕時候我對她有幻想,不免一時手滑,摟了摟腰,但根本沒有後續動作。”
“還好意思說。”
“對了,我還給你帶了禮物。”
陸缺取出開了幾朵紅花的樹枝,從後面抵到蘭錦嫣面前。
“玉荊血樹?”
“我不認得,覺得好看就折回來了。”
蘭錦嫣捏著花枝︰“確實好看,正好放到我房間做插花。”
進了蘭錦嫣房間,她把花枝上多余的部分剪下來,插進精致膽瓶里,擺在窗台,退後欣賞。
“真漂亮,謝謝夫君。”
“我去練會兒刀。”
蘭錦嫣拉住陸缺衣袖︰“待會兒再去,陪我說說話。”
“行。”
蘭錦嫣解開床頭紗幔,彎腰鋪開錦被,脫掉鞋子坐到床上,又拉起被子蓋到胸前的位置,沖陸缺露出笑臉︰“夫君等會兒,床上有點涼,我暖暖。”
陸缺回以笑容︰“那我今天怕沒有力氣練刀了。”
“休息一天呀。”
“听你的。”
過去小半刻。
陸缺受邀坐到床上,蘭錦嫣越來越像雪初五,寵他寵的不行,嫌他枕的不舒服,環臂一攔,讓他靠進自己懷里。
“夫君,等我把宗門弟子堂總教習的職位交出去,就徹底搬到棗花島來住,到時候我在洞府前面種幾棵梅樹,幾株牡丹花,兩色的二喬牡丹,我也能種出來。”
“鳳棲山會舍得讓你久住棗花島?”
“出嫁從夫,再說宗門有事,我又不是不會回去。”
“那好啊。”
蘭錦嫣的發絲灑在陸缺臉上,感覺有點癢,陸缺伸手撥了撥。
蘭錦嫣看著陸缺道︰“夫君天天研習仙武,三年來從未中斷,肯定已經很累,睡會兒吧,我看著你睡。”
陸缺閉上眼。
本來沒什麼困意,但或許是床上很暖和很舒服,沒過片刻竟真睡著了。
“雪師妹守的那邊兒,已抵擋不住。”
“你們去支援九溪學宮,都去,我去沖開天幕。”
“祝總司!你單獨去不行!”
“王師佷陣亡了。”
一入夢,陸缺腦海響起許多雜亂聲音,種種破碎畫面一閃而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