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學壞容易，變好難。
祝百壽跟著陸缺和寧歸游歷這趟，近墨者黑，學會了藏私。
游歷伊始寧歸去召康郡買筆墨紙硯，他去置辦吃食，用于路途中打牙祭，買來不少羊肉，冰凍的，放在咫尺空間好幾年也不會壞。
但在輪值值守期間，他待的無聊，就跟寧歸商量著把藏的羊肉煮吃了。
冰天雪地，大風呼嘯，晝夜不分，留在雪屋點上小炭爐，炖上羊肉，熱騰騰喝上那麼兩碗，真沒什麼比得過。
兩人越喝越上癮，每天必來一碗，十五天後陸缺出關，來到祝百壽的雪屋，滿屋羊肉香氣，但炭爐上只剩空鍋，用來當桌子的雪塊上只剩空碗，以及嗦干淨的骨頭。
祝百壽用指甲剔著牙縫︰“我們不小心吃完了，沒了，餅也吃完了。”
“一點沒留？”
“本來想留的，吃著吃著，就沒了。”
陸缺從牙縫擠出幾個字︰“你奶奶的。”
寧歸指著桌上的骨頭，呵呵笑道︰“不是還有羊骨頭，你敲碎熬一熬，興許還能熬出來的點羊肉味兒…咱們這等境界，吃東西又不是求果腹，嘗味道而已。”
陸缺拉著臉道︰“滾蛋。”
“你在閉關，我們替你護法，天天擔驚受怕，多吃點好的理所應當。”
吃都吃了，不可能讓他們吐出來，陸缺自認倒霉。
而後略作休整，向東極冰原深處進發。
寧歸畫了去往降月古玉產地的地圖，但在東極冰原，地圖沒有用，四處都是白茫茫的風雪，地勢看起來也差不多，根本分不清哪兒是哪兒。
無奈之下。
三人只能每隔一段，堆雪壘塔，作為標記，以免迷失。
………
一個月後。
風雪遮蓋東極冰原，茫茫然不知所在何處。
陸缺三人冒雪前行，積雪覆蓋全身，幾乎結成冰殼，好在是兄弟結伴同行，不覺得無聊，邊走邊閑扯。
寧歸對鮫人公主白湘的美貌念念不忘，心覺若是能懂琴棋書畫，等回程中再次路過鮫人部，必要邀她深談一番，因問陸缺和祝百壽道︰“你們認為白湘會有才學嗎？”
陸缺直戳要害︰“你只是想和她睡覺，管她有沒有才學。”
祝百壽咧嘴道︰“那姑娘不是好人。”
“她要是個好人，那寧歸還得負責，反倒更麻煩。”
“哦。”
寧歸手持折扇，擋著臉前風雪︰“你們倆是真低俗，淨往下三路扯，我想的是…眉長鬢青，小樓明月調箏，寫春風數聲。”
陸缺和祝百壽對視而笑。
雖說不太懂，但感覺這兩句詩挺酸。
陸缺道︰“寫春風數聲後面，是不是脫羅衣兩件，共雲雨一宵？”
寧歸眼楮一亮，合上折扇，啪的打了下陸缺肩膀︰“行啊小陸，沒白跟鳳棲山蘭大才女結契道侶，起碼知道對仗，這點比老祝強。”
“什麼共雲雨一宵，這不是太抬舉寧老二，半刻差不多。”
“去你祖宗。”
罵了一句，寧歸換話題道︰“小陸，我們宗門師兄們私下議論，覺得你和季南茵有一腿，現在沒別人，你說句實話，有還是沒有？”
“沒有。”
“竟然沒有。”
陸缺抬手拍額頭︰“老實說，我修行很大一部分是靠悟性，可姓季的娘們兒悟性高的不像人，有時候能讓我自卑。”
寧歸笑道︰“原來如此。”
正說著。
三人齊齊感覺到異樣，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只見風雪中漂浮著一個黑影，但距離還有點遠，看不清究竟是什麼。
祝百壽指著那邊兒道︰“那不是冰雪巨熊熊妖吧？”
陸缺眯眼凝視︰“感覺不到靈力波動，而且我覺得熊妖的體形，不可能那麼大。”
“人家叫巨熊。”
“瞧瞧去。”
不明情況，不知熊妖實力如何，陸缺不敢掉以輕心，先取掩日神弓和斷古箭背在背後。
循著黑影所在方向走出，到了近前，結果完全出乎三人預料。
懸浮半空的是塊土地！約二十里長，四十多里寬，周邊波動層層空間漣漪，與自身重力形成平衡，以至于自然懸浮。
祝百壽仰著臉︰“這麼大塊土地懸浮在天上，是不是冰雪巨熊熊妖的手段。”
寧歸啪的把折扇敲進手心︰“不是。”
“土地還能自己飛上去不成？”
“說反了，它可能不是飛上去的，而是掉下來的。”
“啊？”
寧歸曲肘頂祝百壽胸膛︰“你腦袋里的水凍成冰了，忘了，北冕仙城碎片就能懸浮在空中。”
祝百壽拍手道︰“對對對。”
陸缺和寧歸的想法相同，猜測懸浮在天空的土地，是某座仙城崩毀時候，墜落到人間界的碎片，但他沒有絲毫熟悉之感，說明不是移星仙城的碎片。
三人當即飛入高空，去看是否真是上界仙城碎片。
到十幾丈的距離，“懸浮土地”到來的斥力越來越強，幾乎濃稠如水，陸缺遂調轉方向，飛到懸浮土地正上方。
只見上面土地支離破碎，坑坑窪窪，還有幾具斷成半截骸骨，其中一具，他認出是上界土著生靈翡翠鹿的遺骸，該仙靈在上界被視為瑞獸，特征鮮明，就是因其鹿角色澤青翠欲滴，宛若翡翠。
憑此可以確定懸浮土地正是仙城碎片。
陸缺指著翡翠鹿的半截遺骸，滿臉喜色道︰“那具骸骨是稀罕寶物，還剩一支完好的鹿角，骨骼應該也尚在。”
寧歸問︰“什麼寶物？”
“翡翠鹿，屬空間屬性的上界仙靈，其鹿角和骨骼都能用來鍛造靈器，用于挪移瞬閃。”
“冰雪巨熊熊妖怎麼會留著寶物不拿，會不會是陷阱？”
寧歸這層擔憂，不無道理，陸缺點了點頭︰“我用羅天飛刃試試。”
他祭出羅天飛刃，向翡翠鹿骸骨疾射而去。
只見飛刃穿過仙城碎片的空間波動，在距離骸骨還剩半丈的位置，忽然頓住，而後土地轟隆隆響動，從兩面向上合攏，連帶羅天飛刃和翡翠鹿遺骸一並吞下。
接著一道身影站立起來，高有七丈，血肉殘缺，腹部有個大洞，露出干枯肋骨，宛如半腐化的干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