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芒一閃。
匕首直刺向陸缺心口，接著黑影愣在了原地，回手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響。
由深海玄金鑄造的匕首，銳利程度可想而知，但忽然沒有刺穿陸缺的血肉。
“別殺他！”
黑暗里響起呵止聲，是寧歸的聲音。
然後山洞里漾起靈力漣漪，亮起玉陽晶的溫暖黃光。
只見一位面容十七八歲的女子，站在陸缺跟前。
她的衣裙沾滿血污和泥濘，光著腳，渾身髒兮兮的，發絲粘成一縷一縷，宛若粘膩的海草，臉上有條斜著的傷疤，從額頭延伸到嘴角，眼楮一大一小，面容丑陋。
從其氣息判斷，乃是鮫人。
金丹中期的水準。
鮫人族通常面貌俊美，長成她的模樣，只怕血脈不很純淨。
要知同樣以容貌著稱的九尾狐妖，無論甦萱、甦寒衣、甦正章、玉雲棧、乃至老家伙玉雙成，無不是相貌出眾，驚艷一方。
陸缺不以貌取人，但心里很不服氣，適才鮫人的行進路線，明顯是要刺祝百壽，憑什麼中途轉向他。
這公平嗎？
陸缺質問道︰“我看起來好欺負。”
他們沒有把金丹境的鮫人當回事，但後者卻滿臉憤懣，殺氣騰騰，握著玄金死死盯著三人，好像隨時會撲上來搏殺。
當然了。
鮫人也很害怕，握著玄金匕首的手，正微微顫抖。
她受了很嚴重的傷，靈力無法運轉，只能以這種原始手段與三人對峙。
寧歸示意陸缺和祝百壽後退幾步，語氣盡量溫和道︰“姑娘，我們不是海龍族，我們是人族修士，打此路過而已，對你沒有任何敵意。”
鮫人似乎不信，目光瞥向靠在陸缺旁邊的雙股鋼叉。
“那是我們在路上撿的。”
鮫人仍不說話。
寧歸曉之以理道︰“姑娘，我們三人的修為不低，倘若真要和你動手，進山洞時就動手了，我們早已經察覺到你的存在。”
寧歸從地理記錄中抽出一張紙，展示給鮫人看。
只見紙上畫了座山洞，畫了個鮫人，底下還寫著幾行字︰
洞中有受傷的鮫人。
應是躲避戰亂。
對我們沒有威脅，井水不犯河水即可。
看到紙張上的圖畫和字跡，鮫人轉動眼眸思量片刻，神色放松了些，終于開口︰“我看你們拿著海龍族的兵刃，以為你們是海龍族的追兵。”
“你身上有傷，先休息會兒。”
鮫人見陸缺三人並無捉拿她的意思，說話也客氣，料想不是海龍族的幫凶，向陸缺道了歉，握著玄金匕首坐到牆角里。
寧歸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練。”
“怎麼弄成這樣？”
“不知道，我們到盡東荒原訪友，海龍族的人突然就殺出來。”
名叫小練的鮫人非常謹慎，說的話含糊其辭，顯然不完全相信陸缺三人。
寧歸不緊不徐地問小練話，沒有問出有價值的信息。
祝百壽听見小練說同行族人都已死光，僅剩她一人，感覺蠻可憐，送了朵地脈奇蘭給她療傷。
“往後我會還給你。”小練謝了一句，把行若梔子花的地脈奇蘭，掰成一瓣一瓣，抿進嘴里，動作很溫婉，但沒有任何遲疑。
見此情景。
陸缺按著嘴角輕笑，隨後拿起鋼叉輕敲祝百壽腦門。
“小陸，你鬧什麼。”
“我手癢。”
夜里無話。
第二天清晨開拔，小練身上有傷，還有可能遭遇海龍族的追殺，陸缺三人便帶上了她，打算送她回鮫人部族，反正也順路。
陽光溫和，天氣不太冷，朝東面緩緩飛行。
祝百壽祭出青銅鰩魚狀的飛行靈器，載著三人，寧歸站在邊上俯瞰山川地勢，記在心里。
過了會兒。
祝百壽忽然道︰“小陸，你把你的面具給小練戴著，免得被海龍族認出來。”
陸缺豎起拇指夸贊︰“難得你能這麼心細。”
“我是琢磨，咱們跋涉二十多萬里，遠離大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海龍族有什麼高手。”
“你說的對。”
陸缺取出許久沒有戴過的羅剎鬼面，掐訣注入靈力，擲到小練臉上，掩蓋其面容與氣息。
行不多久。
西北角的天空，忽然出現一個黑點，攜帶滾滾雲煙過來。
小練驚道︰“海龍族！”
陸缺抬眼望去，來人青年模樣，身材修長，穿一身得體的圓領長袍，兩袖繡有刺金龍紋，手中托著枚圓球，比拳頭略大，一閃一閃地亮著藍色的光。
他的速度不慢，轉眼間已經逼近到十里以內，瞥見陸缺等人，二話不說，就拋出了掌上圓球。
接著雙手掐訣，向圓球一指，那圓球迸發出密密麻麻的雷光，疾速砸向青銅鰩魚。
“都給我死！”
海龍族妖修臉色猙獰的一喝，似乎志在必得。
寧歸和祝百壽經歷過谷島之戰，覺得所造殺孽太多，需要積累行善，以修福緣，非必要時，不願意向低階中階修士下殺手，並不打算交戰。
祝百壽抬掌，操控青銅鰩魚上升，躲避襲來的圓球。
下一瞬。
圓球砸到他們剛才所在位置，轟的炸開雷光。
一擊未中，海龍族青年冷笑了下，召回圓球，一面追擊，一面為再次攻擊蓄勢。
陸缺嘆了嘆氣，跌坐到青銅鰩魚背上，無語的端著臉，祝百壽和寧歸做賊心虛，自身不輕易向低階中階下手也罷了，還勸他少起殺心，少出狠手，境界不高的修士亦或是妖修，能放就放他們一馬，這不免讓他感覺窩囊。
雖說化神殺練氣聳人听聞，但金丹追著三位化神打，好像也不像話。
略作思量。
陸缺道︰“要不我去教導教導他？”
祝百壽操控青銅鰩魚提速︰“金丹妖修而已，不用趕盡殺絕，我甩開他便是。”
說話之間，青銅鰩魚兩翼舒展，卷起勁烈罡風，速度提升五倍不止，迅速消失在海龍族青年的視野。
他頓住身形，收回閃爍電弧的圓球，以為陸缺等人施展的是隱身法，警惕地觀望著四周，好大會兒沒有發現蹤跡，才有向前追擊︰“往前面逃，你們死的更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