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9章 不知死活
兩天後。
清晨。
遠處還能听見雞鳴聲，陸缺出了門，解開系舟的麻繩，搖舟前往梅縣縣城，去船行去擺渡憑證。
往日霞舉騰挪，瞬息千里，忽然換成搖槳劃船，不禁覺得慢的要命。
從三橋鎮到梅縣縣城三十里路，好像要花很長時間…陸缺暗自琢磨，同時閑看兩岸風景。
這時年關已過，休息幾日的百姓，又開始為生計奔波，大清早的，街上已經往來絡繹。
陸缺看見幾輛成列行駛的馬車，有兩輛馬車的窗簾被掀開，露出兩張濃妝艷抹的臉。她們擦的脂粉香氣極重，能從街上飄到幾十步外的小寧河。
陸缺瞧了兩眼，漸漸明白過來，這是往游河花舫上送的姑娘，說白了，就是青樓女子。
可她們也得這麼早開張嗎？
真令人驚嘆。
陸缺恪守陸家家風，自己是不能去的，但心想，等寧歸下回過來，就請寧歸去照顧照顧她們的生意。
但不知嫂子孟拾魚是否同意。
再往前走，就到了三橋鎮的渡口。
河岸東面立著成排的木房子，很矮很舊，看來亂七八糟，何若若的家就在這兒，一百多年的光陰過去，這兒似乎比原來更亂了。
幾位婦人蹲在河邊洗洗刷刷，擺渡的船夫坐在船頭端著碗吃飯，邊吃邊說，聲音很大，講葷段子時也毫不收斂。
一名六七歲的小孩，志向遠大，手里拿著柄木劍誓要修仙，在砍到幾株雜草後，沖到停的亂七八糟小船的間縱躍，嘴里還吆喝著︰“看我縮地成寸，看我飛劍摘人頭。”
不一會兒，他的母親過來了，身手同樣矯健，跳船如履平地，迅速抓住小孩，把小孩橫在腿上，照屁股啪啪了幾巴掌。
婦人下手很重，兩三下，就抽的小孩兒哇哇大哭，邊抽邊教訓。
“讓你修仙！讓你修仙！好的不學，便想學那掉腦袋的事，回去給我寫字去，不寫夠二百個不準吃飯。”
一位少年修仙夢就此告終。
說實話。
家里父母尚在，且只有一個男丁的，的確不適合修行，因為成本實在太高，很有可能耗費二三十年的光陰，連“得通氣感”那道坎兒都過不去。
屆時修仙無成，父母也已垂落，剩得只有悔恨。
已故的師兄吾仲，已有築基成就，回到小吾村，不也遺憾未能奉養父母，未能與青梅竹馬廝守？
陸缺邊走邊看，在世俗瑣事中，回想修行。
………
陸家。
蘭錦嫣把西面第一間房改做浴室，第二間房改做練功室，早晨進入第二間房運功煉氣，藏在面具後俏臉掛著微微桃花粉，打坐半刻鐘，才逐漸消褪。
心緒平靜以後，蘭錦嫣運轉劍訣，在掌上凝成出一柄三寸氣劍。
隨著丹田周天運轉，氣劍越來越真實，劍鋒竟流轉銀色光澤，接近著，一道道劍影憑空出現，陣列在她周身左右，形成三層圓形劍陣。
她元嬰中期接近後期的道行，對于劍訣控制精細入微，使精純的銳金之氣，只在圓形劍陣中流動游走，不散溢分毫，就如陸缺練《撼星拳》，能將勁力全部收斂于拳峰。
一個時辰後，運功完畢。
蘭錦嫣靜坐片刻，等眼眸中鋒銳散開，起身回了臥室。
有幾件衣服要洗…
剛把髒衣服抱出門，門外響起叩門環的聲響，明顯不是陸缺，她听得出陸缺的腳步聲。
“我夫君出去了，有什麼事，請下午再過來。”
“陸夫人，侯府開得胭脂鋪今兒送來兩盒珍珠鳶尾香，養顏效果極好，都是郡城里面的千金小姐才用的，我給你拿來了。”門外響起林元正的聲音，語氣還有幾分得意。
蘭錦嫣听完這番話，微微一愣，又好氣又好笑。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點就先不說了。
可對方居然把她當成沒見過的土包子，肅西蘭氏的千金，蘭花小楷的創始人，缺他兩盒胭脂水粉？這事就好比給公主扯兩尺花布，就尋思起駙馬。
多少有點侮辱人。
蘭錦嫣自打記事開始，還沒有人送過她這麼寒磣的玩意兒，即便是土的掉渣的陸某人 ，那也是送了上界明燭玉陽晶的。
蘭錦嫣冷聲道︰“扔河里去吧。”
“陸夫人…”林正元腆著笑臉擠開門，雙手拿著自以為不錯的珍珠鳶尾香，“在下是侯府侍衛，侍衛隊長，林元正。听陸夫人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如今搬到靖南，住的還習慣嗎？有什麼需要的，盡管開口，在下在靖南郡還有幾分面子。”
“滾！”
“陸夫人何必如此不近人情？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送夫人兩盒胭脂而已。”
林元正以為蘭錦嫣只是普通人，毫無顧忌地走進院里，看了看蘭錦嫣懷里抱著的髒衣服，故作惋惜地嘆氣，“不想陸夫人這樣的女子，也要做洗衣做飯的粗活，哎，陸子虛當真不知心疼人，若是我娶了陸夫人，肯定請兩個丫鬟貼身伺候，決計不舍得讓陸夫人操持家務。”
蘭錦嫣眯起眼︰“你說什麼？”
“我說我娶了陸夫人，肯定請兩位丫鬟伺候，不讓陸夫人操持家務。”林元正覺得自己畫的餅很香，重復一遍，甚至還追加了一句，“每月至少給陸夫人十兩零花錢。”
蘭錦嫣點點頭︰“明白了，你在這兒等著。”
“陸夫人什麼意思？”
“等著就好，我去去就來。”
蘭錦嫣把髒衣服丟入木盆，轉身出去，林元正色令智昏，以為自己一番話把蘭錦嫣說動了，當真等在院里沒走。
他哪兒會知道，蘭錦嫣這是去找靖南鎮邪司的人了？
正常來說，大夏的玄門正宗，不會傷害無辜百姓，但前提是得無辜！若是有些普通人就是嫌命長，主動招惹修士，另當別論。
林元正說娶陸夫人那句話，已經觸踫蘭錦嫣的逆鱗，所以準備請靖南郡鎮邪司過來做個見證，是林元正侮辱在先，而非她主動殘害百姓。
又過了會兒。
門軸吱呀響動，辦完擺渡憑證的陸缺推門進來，見林元正站在院里，詫異道︰“你有事？”
“有事。”
“什麼事？”
“跟你說不著，尊夫人讓我等著。”林元正還挺得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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