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窗望去，一大一小兩艘靈舟，快速從召康郡外的天空劃過。
看靈舟式樣，應是斬劍宗和蒼牙郡左家的。
兩艘靈舟過去沒多久，後面又有四位實力不俗的妙言宗道友疾馳而過。
很快，見州洪家也駕馭靈舟飛過去，站在舟頭的似乎是洪成葉，距離太遠，看不太清楚。
而他們都是向參合宮飛去的。
豐瀅從窗前走開，說道︰“宗門這回很大方，分地靈漿按六四分，給臨渠見景梁五州的宗門和修仙世家，預留四百八十滴，今天是讓他們去領的。”
陸缺喝了口茶︰“怪不得這麼熱鬧。”
說話間。
酒菜已經端上來，烤肉炖肉佔據主流。
豐瀅和雪初五道行漸長，也漸漸染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不良習氣，菜主要是給陸缺點的。
她們只要了一盤點心一盤果脯。
陸缺六十年不知肉味，當真饞壞了，立即挽起衣袖風卷殘雲。
他本不是雅致之人，白長一副好皮囊，吃相非常寒磣，不多大會兒，手上臉上就弄的滿是油光。
雪初五最了解自家夫君見師弟的德性，笑容柔和看著他。
“慢慢吃，我還給你點了半只烤羊。”
說起羊肉，陸缺就有話說了︰“並州羊的肉質優于臨州，可前天到鎖龍鎮請說書人幫忙，也不知他沒撈銀子，還是怎麼，吃火鍋都沒舍得用羊肉。”
“你還想吃什麼，這幾天師姐都帶你去吃。”
“我身上沒銀子了。”
“師姐給你呀。”
還好送菜的酒樓伙計已經走遠，否則看見這幕，保準認為姓陸的是個吃軟飯的。
當然。
他未發跡前就是這樣的人…
邊吃邊說。
兩刻後，先前那名小二帶著三名裁縫回來，拿著尺子及布料樣品，讓陸缺選布料，量身材尺寸等等。
但雪初五在，陸缺無需管這種事。
她為陸缺選了四種上好布料，吩咐裁縫每種布料都做三套不同款式的衣物，總共十二件。
為人妻者，就得讓夫君體面！
雪初五也確實讓陸缺很體面，銀子也是她付的。
雪師姐在並原郡可還有一座小山，以及臨河數十頃的良田，在世俗也是妥妥的白富美。
吃過很豐盛的一餐。
陸缺又跟兩位師姐去購置被褥等，他以前是有的，但放了六十年，已經不能用，起碼雪初五覺得不能用。
臨州不及吳州繁華，加上寒冬臘月，夜間並不開市。
三人買完東西，天色微黑返回宗門。
這回到了陸缺的洞府。
常年沒住，洞府已經喪失人氣，就好像是清清冷冷的深閨怨婦。
灰塵也很厚，陸缺先施展吟風咒和淨衣訣十三雜術中淨衣不光能洗衣物）灑掃一遍，接著又動手灑掃。
兩位如花似玉的師姐負責幫忙。
半途。
南宮月灕不請自來。
她白天和嚴高玄、韓遲花幾乎說了一白天的話，光顧著說話，連口水都沒喝，走進陸缺的洞府，拎起水瓢就瘋狂灌冷水。
“我給你燒點水。”
“來不及了。”
南宮月灕把水瓢撂進缸里，身形一轉，坐到尚未打掃好椅子上，“你給我地靈漿其實就多余，我的道行到元嬰已經到頭，不可能再有長進…”
陸缺冷眼瞪去︰“閉嘴。”
“唉，你祖宗的，行市漸長，還呵斥起我了。”
“我知道你過來是想說什麼，無非是想把那十滴地靈漿讓給我的師兄師姐們。”陸缺忽然沖南宮月灕露了個笑臉，“我的師兄師姐們肯定不會收，如果哪個咸字輩沒眼力勁兒收了的話，我見一次揍你一次。”
南宮月灕資質尋常，福緣也不算很好，修到元嬰境界確實已經到極限。
地靈漿用在她身上，效果遠不如用在那些更有潛力的海字輩咸字輩弟子身上。
但陸缺樂意！
哪怕是十滴地靈漿，只能讓南宮月灕的衰老速度減緩。
南宮月灕嘆息道︰“就算不給別人，你們仨留著用也好，這可是能在關鍵時候救命的修行資源。”
南宮月灕小半輩子的心血，都用在了培養青雲浦海字輩弟子身上，他們如今都已經成長起來，他們很好，但她想讓他們更好。
正在練功室打掃的豐瀅走出來，沖南宮月灕板起臉︰“你要是再推辭，我們往後可就不回青雲浦住了。”
“我…”
“您帶出來的弟子，越來越有出息，不孝敬您孝敬誰？”
雪初五發聲道。
南宮月灕看看三人，輕聲一嘆，眼楮閃閃地露出笑容︰“我…我還挺有他娘的有福氣。”
豐瀅放下掃帚，坐到南宮月灕旁邊︰“現在鐘師姐已經能管好青雲浦的事，您偶爾幫幫忙就行，別再操那麼多心。”
“哪兒操什麼心了。”
“跟您說件喜事，宗門已經擬定讓陸師弟做執法堂堂主的繼承人，只要不犯錯，頂多再過三五十年就是執法堂堂主。您帶出來位職能堂口的堂主，這還把跟你同期弟子掌事給妒忌的咬碎後槽牙？”
南宮月灕驚道︰“真的嗎？”目光轉向陸缺。
陸缺點頭︰“黎宗主親自和我說過，而且還直升司職了，再到執法堂當差，直接就是司職身份。”
“好，好。”
“您在我這兒多坐會兒，我去給您燒水沏茶，今兒去召康郡帶回來不少吃的，咱們邊吃邊聊。”
南宮月灕笑道︰“行。”
收拾完東西，在石桌上點了炭爐，又放上幾樣精致點心。
爐火漸紅，暖和了些。
剛放晴一天的天又開始飄雪，但雪夜圍爐夜話，倒也頗有氣氛。
南宮月灕捧起杯茶，講起這六十年來青雲浦的諸多事情，雖然以瑣事居多，但陸缺還是饒有興致听著。
讓他倍感欣慰的是，母親那邊兒的親戚顏杏柔，受參合宮的風氣潛移默化，改掉了那種強者為尊的習氣，這些年的表現非常不錯。
只是資質沒有那麼高，在青雲浦和字輩弟子里不算最出眾的。
陸缺插話道︰“听說她現在正在北武宗做客，等她回來，我也去看看她。”
………
補注︰握雲攜雨，就是巫山雲雨的意思，紀曉嵐《閱微草堂筆記》里曾用過這詞兒。另外，不知在哪本明清小說里，還有個握雲掛雨也是這種意思，好像還更生動，但記不清是哪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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