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別院清幽雅致，連煩人的霧氣也稀薄了些。
相軻居住的房間亮著溫和黃光，從窗中投出一道方形光柱。
房間里笑聲連連。
季南茵已經捷足先登。
身為海字十甲中的探花，和相軻的排名相差不遠，近三十年未見，季南茵不免要來瞧瞧相軻長成到了何等地步，又是否有被她超越的可能。
她借敘話見禮之故，刺探虛實…倒也探出了實底，結果大失所望。
相軻居然如今已經元嬰中期。
季南茵上可與蘭錦嫣陽春白雪，下可與陸缺下里巴人，雅俗共賞，得知真相不由在心里暗罵︰“相軻也是個牲口吧，就該把她和陸缺栓在一塊兒，用來拉車耕地，到底是誰家牛欄馬棚沒有關緊，讓他們倆跑到了修仙界。”
季南茵當初拜入宗門修仙，只有一個簡簡單單的願望，無非修成天下第一，取天淵劍宗老宗主介凡夫而代之。
就這麼點簡單的小願望，怎麼就這麼難實現呢？
一念及此。
季南茵又在喊出哪句名言︰“比我優秀的人都該死。”
身著黑色素裙、好像在為師傅帶孝的相軻，看季南茵臉色古怪，凌厲的眼眸中閃過微微漣漪。
“季師妹怎麼了？”
兩人是同年生人，按修仙界輩份排，誰是師姐誰是師妹很難說，後來就決定交手勝負論姐妹。
季南茵真是個妹妹，三場兩勝，也就輸了三場。
季南茵笑容濃郁道︰“沒什麼，只是闊別幾十年忽然又遇到相師姐，想起早年間的往事，走了神。”
“不是在心里咒我？”
“沒有！絕對沒有！我見相師姐如見自家親姐姐，心里盼的是相師姐仗劍天下，早日承繼介老祖的不世仙威。”
打交道打了近二百年，相軻豈會不知季南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德性，根本不會拿她的話當真。
相軻直白地說道︰“進入北冕仙城有所提升，道行僥幸超越了季師妹。咱們不是首次打交道，如果你現在想跟我論個高低，必敗無疑。”
季南茵不悅翻眼道︰“喂，用不用這麼直接？”
“你來我這兒說了這麼多話，東拉一句西扯一句，無非是在心里與我做比較，那我索性告訴你實話。”
正說著。
陸缺和柳離推門進來，陸缺在門外听到了兩人對話，笑說道︰“季師姐這麼滑頭的人，還是得相師姐來收拾…陸缺，給相師姐見禮了。”
季南茵小聲嘀咕只有她自己才懂的話︰“牲口打招呼，通常是相互聞聞氣味。”
相軻向躬身做禮陸缺搖搖伸手︰“咱們之間不用這麼多禮。”
“勞煩相師姐一路照顧柳離了。”
相軻難得露出笑臉︰“我覺得照顧師妹是應該的，很巧，她也覺得我照顧她是應該的，早就成習慣了。不過有件事，陸師弟還得說說柳離。”
陸缺道︰“什麼事？”
相軻嘆起氣︰“陸師弟也該知道，狼祖在我們天淵劍宗做了客卿長老，承蒙她看得起，常常出手指教我師姐妹，這本來是件天大的好事，別人想湊都湊不上的，可偏偏柳離嫌苦怕累，經常借故推脫。”
柳離咋舌道︰“師姐你要想天下第一，不能硬拉著我也當天下第一，我得道行也不弱了，我覺得不用天天卷。”
“看看，她就這樣，我是管不了，師傅寵她也不願讓她太辛苦。”
陸缺無意識地挑了挑眉尖︰“其實我師傅也很寵柳離，剛才她們在屋里說話，把我給轟了出來…我覺得柳離這樣修行挺好，不用把她逼成你我這樣的人。”
季南茵接話道︰“別說，我也覺得柳離妹妹比你倆順眼很多，最起碼不給別人什麼壓力。”
相軻輕笑著搖搖頭。
算了。
以她的道行，以她的上進心，往後應是能保柳離平安快樂的。
………
扯了幾句閑篇後，季南茵開始眉飛色舞地向陸缺使眼色。
什麼意思，顯而易見，無非是讓陸缺把古元妖神的事擺到台面上來講。
柳離感覺出三位海字十甲的在榜之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談，拍拍陸缺手臂，轉身道︰“春前茶孝敬了師傅三斤，我還留了些，我去給你們沏一壺過來。”
陸缺拉住柳離衣袖︰“你留在這兒也沒有關系。”
“我不愛听修仙界的大事，听了感覺滿世界都是陰謀詭計。”
“唉。”
“你們聊你們的。”
柳離轉身出去。
季南茵轉眸看著柳離的窈窕身影，直至她關上了門，腳步聲走遠，才贊嘆道︰“怪不得陸缺以前擺著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臉，對我對那位姓明的漂亮小美人都沒興趣，原來是有個這麼好媳婦。不是我拉踩啊，我認為柳姑娘比豐瀅還要好不少。”
陸缺橫了季南茵一眼︰“別往我們家的事上扯。”
“好好好，談正事。”
相軻黛眉微蹙︰“要談什麼正事，搞得這麼神神秘秘。”
季南茵道︰“我們醞釀了個陰謀。”
“陰謀？”
“計劃，計劃。”
“說來听听。”
季南茵面色正色道︰“相師姐也知道修仙界的頭號大敵是古元妖神，將來肯定是要面對的。”
相軻略一錯愕，還用什麼將來，她的神魂身處如今就蟄伏著半位，只是被她的堅不可摧的意志力給馴服了。
相軻輕輕點頭。
季南茵繼續說道︰“被攝入北冕仙城的修士，都是姜字輩海字輩咸字輩的精英，往後會成長起來，成為各宗各門的砥柱。所以陸缺想趁此機會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先給眾位道友心里埋下一粒種子，以備等到哪天古元妖神降臨了，一呼百應，共同應對。”
听完這話，相柯左右轉動視線，看了看季南茵，又看了看陸缺。
“你們竟然有這麼大的計劃？”
季南茵攤手道︰“若非如此，陸缺這麼蠅營狗苟的人，這回能事事爭先？”
相軻負手道︰“陸師弟願意身先士卒自然是好的，可和我說做什麼？到將來對付古元妖神，我出一份力便是。”
“蛇無頭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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