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不大的小院之中陰風乍起，院中的一棵大樹瞬間凋零，樹上的落葉隨著這陣莫名掀起的風漫天飛舞，塵土飛揚，彌的人睜不開眼楮。
碧落第一時間給自己稱起了一層靈氣罩，這才能看清在狂風亂舞的樹葉中有一個人影摟住了那女鬼的腰企圖將她帶走。
碧落的第一反應就是攔下他，然而有人比她更快一步，一把未出鞘的劍沖著那突然出現的身影的右手臂，也就是摟住女鬼的那只手臂刺了出去，那人吃痛，摟著女鬼的手松了一松，這時悟舍手中一道金光乍現，竟將那女鬼直接從那人懷中拉了出來。
碧落見根本無需自己出手，十指翻飛，將漫天的風停了下來，沒了風，漫天的樹葉也就自然而然的落了下來。
院落之中的凡人都落了一身的樹葉，尤其是不知什麼時候癱坐在地的趙父趙母二人，更是幾乎都要被落葉埋了去。
一切歸于平靜後，眾人這才看見，那突然出現的一人竟長得和那女鬼十分的相像。若真要說哪里不同的話，除了衣著打扮，大概就是一個是實體，一個是魂魄狀了。
“你就是那鬼修？！”
被齊若舜抓住背手跪在地上的那人不斷掙扎著，听見齊若舜的問話，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並不回答。
“齊師兄，就是他，他就是搶了我安山石的鬼修。”
顧盼走到齊若舜的身邊，指著那鬼修的鼻子說道。
“大師，那是我弟弟，你們放了他吧，他是為了我，仙子姑娘，這石頭我還給你，還望你不要與他計較，我求求你們了。”
被悟舍的金光困住的女鬼，苦苦哀求到，取下了腰間的安山石想要還給顧盼，卻被金光困住不得動彈。
“哼，搶了我的東西，光是還回來就行了嗎？”
顧盼嬌哼一聲，站在齊若舜身側看著他，目光里滿是對方能為自己出頭的期望。
可是齊若舜往往都是叫她失望的，看也沒有看向顧盼，反而看了碧落一眼。
“你弟弟？那個龍鳳胎，他不是個死胎嗎？”許平問道。
光是看兩人的長相就沒有人會懷疑他們是龍鳳胎的身份，不過正如許平問道，眾人皆知的都是龍鳳胎中男孩是個死胎，唯有女孩活了下來，還從未听說過死胎能修成鬼修的。
鬼修，顧名思義就是鬼修道，可什麼是死胎？那是根本沒有七魂六魄的一個單單的尸體罷了，連靈魂都沒有如何修仙？
“死胎？哼，這個問題你該問那個惡毒的婦人！蛇蠍心腸，枉為人母！”
那鬼修即便是被齊若舜壓著，在看向趙母之後仍舊掙脫的撲向她，眼楮中的憤怒幾乎要化作實質噴出來！
“弟弟，別說了，惡有惡報，他們不值得你去報復！”
女鬼見到弟弟的模樣，高聲阻止道，她雙手緊緊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留下。
“姐！”那鬼修不能認同的喊道，卻在轉頭看見女鬼哭的幾乎背過氣去的模樣狠狠的咬了一口牙閉上了嘴巴。
“求幾位仙人放過我弟弟吧，我……”
女鬼想要跪下來乞求眾人，卻被一股溫柔的力量攔住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如實說來，如今可是還有三條人命在你們身上。”
攔住女鬼跪下的正是碧落，她看得出來，這對姐弟一定隱瞞了什麼，而且她不信這三條人命是這女鬼害死的。
“仙子，當年的事情何必再去追查？如今，阿好不過是一心求死罷了，只希望諸位能放我弟弟一馬，他真的是無辜的，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我而已。”
“你不是信善惡終有報嗎？如今不就是分分善惡的時候嗎？”
碧落望著女鬼的眼楮，她從對方的眼楮里能夠看到滿滿的怨恨，碧落的話像是燎原的星火，女鬼突然明悟了似的，原本死氣沉沉的眸子里突然出現一點亮光。
“仙子既然這般說了，那我就和諸位講個故事吧。”
………………
十六年前，一個夫君不疼婆婆不愛，又入門多年無所出的婦人，一次偶然遇到了一個道士，那道士贈了她一道符，說是能幫她解燃眉之急。那婦人信了，不久之後便有了喜脈。
有了孩子的婦人得到了夫君的疼愛和婆婆的照顧，她想更長久的得到這些，如此她肚子里的孩子便只能是一個男孩，于是她又去找了那道士，那道士說她肚子里的是個女孩，不是男孩，但他可以幫忙換一個男孩進她肚子里。
如此天方夜譚的事情，那婦人卻信了。她願意用自己的親生女兒換一個兒子，即便要承受莫大的痛苦。
那婦人不知道，那道士的每一次施法，她自己承受痛苦的同時，她肚子里的女兒也在承受更大的痛苦，什麼換子，這一切都只不過是那道士的陰謀罷了。
婦人不知道這一切，她只知道後來所有的大夫，穩婆看了她的肚子都說這是一個男孩，她跟開心，也很放心。
可是，這一切在她產子的那一天都如同幻影一般破滅了。
她產子之後，她的婆婆不知從什麼地方也請到了那個道士，可那道士說的卻是她從未听過的一套言論，她終于明白，她是被騙了。
可是，一切都晚了。
那個道士三言五語的就哄了趙老夫人將男嬰的“死胎”交由他帶走，又將母嬰安排在府中的偏僻處隨便養著就行。
于是，一個本該錦衣玉食的大小姐就在竹林後的木屋里或者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任人欺凌的日子，而並不是“死胎”的小少爺也被一個邪道人帶回去日夜折磨。
然而那道人也沒想到的是，這對龍鳳胎可以心意相通，而且還能分擔痛苦。
男嬰收到的折磨每一次都叫姐姐女嬰承擔了一半，兩人憑借這一點，終于在十五歲那一年，那道人想要在弟弟身上刻下烙印時反噬了對方。
那道人想要將弟弟練成陰兵，卻誤打誤撞的讓弟弟走上了鬼修這條道路，但這些年的折磨終于讓姐姐承受不住，死在了一場大雪紛飛之中。
因為對這世間的怨恨，讓姐姐以鬼魂的方式逗留在人間，但姐姐卻不能像弟弟一樣修行鬼道，所以才有了弟弟搶奪安山石一事，不過是不想自己的姐姐到頭來魂飛魄散罷了。
………………
“……仙子，阿好的故事已經說完了，這善惡又該如何分辨？那道人是惡，不顧骨肉親情的婦人是惡，那涼薄的父親是惡，那歹毒的婆婆是惡，那些從惡欺善的下人也是惡……這世上哪里有善？弟弟殺了道人算不得善，我心懷怨恨，惡意去害那些下人也不是善，仙子你看，都是惡啊？！”
何為善，何為惡，這世上真有一桿秤能稱一稱這天下間的所有事嗎？
碧落不知道，碧落不知道究竟如何去分辨善惡，也不知道為何這天下間似乎總是惡多一些，可她知道她想救這女鬼是善，她的弟弟想救她也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