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你?”
呂名一聳肩“怎麼不能是我。”
看著久久未曾回過神的陳振賢,呂名輕笑一聲,晃了晃手里的幻影面具。
“一個能易容的小玩意兒罷了,從隊友那兒拿的。”
“隊友?”
“晚點再解釋,喏,先擦擦吧。”
呂名隨手從須彌戒中拿出一條毛巾,扔給了陳振賢,指了指他濕漉漉的頭發。
後者下意識的接住,眼楮還有些發直,然後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是你要過來找我的?還是所里讓你來”
話還沒說完,呂名就打斷了他的猜想,立馬說道“跟所里沒關系,是我自己想找你的。”
陳振賢暗自松了口氣,同時眸中也閃過一絲失望。
“也是,我就是個被除名的人,所里怎麼會再找我呢。”說到這里抬起頭看著呂名苦笑一聲,有些自嘲“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君哥都發郵件昭告天下了。”
陳振賢搖了搖頭,憑空拿出一瓶酒,剛想擰開喝,卻對上了呂名的眼楮,手上頓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兩人就這麼席地而坐,靜靜看著對方,沉默良久。
最後陳振賢還是率先打破沉默“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比如呢?”
“比如我為什麼這麼做。”
呂名一攤手“君哥都給我說了七七八八了,我今天來呢,沒別的,就是單純想扁你一頓而已,我的老兄,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出給我惹了多少麻煩事兒!”
听著呂名有些抱怨的語氣,陳振賢語氣一滯,嘴巴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麼。
呂名眼楮微微一閃,輕佻道“當然嘍,如果你想說點別的,我也是可以听听看的。”
陳振賢微微一怔,兩人目光交匯,幾秒鐘後,
終究還是陳振賢的目光躲閃了一下。
長嘆一口氣“王所長都跟你說了什麼。”
“說了挺多的,比如你的父母去世,比如二十年前長孫所長的豐功偉績,比如你出賣長孫極的事。”
“果然嗎”
陳振賢搖了下頭,緩緩道“首先我要糾正一件事我父母沒有死。”
呂名一愣,
哈?
沒死??
敢問叔叔阿姨是穢土轉生了,還是死者甦生了?
但是接下來,陳振賢的話語卻又讓他再度愣了一下。
“我父母是沒死,但是對我而言跟死了可能也差不多吧他們不是異術者,只是普通人罷了,年輕的時候參加過異務所的後勤工作,結識了長孫無瓊。
所以從小我更喜歡待在異務所,因為對于單純的我而言,有著琳瑯滿目新鮮事物的異務所更能吸引我而那次車禍之後,一切都變了。
那次車禍很嚴重,最嚴重的結果是母親毀容了。
事後這位愛抱怨的家庭主婦,將這一切的罪責都附加在了我那老爹的身上,自然沒有多久,他們就離婚了,扔下我一個人在異務所。
不過我想,現在我的父母應該都已經有新的家庭了,所以對于他們而言,就算告訴他們你的兒子出賣了異務所,出賣了華夏。
恐怕,他們也只會淡淡的回復一句——哦,是嗎?”
長出一口氣,陳振賢的眼眸又暗淡了幾分“所以,對于我而言,異務所才是我的‘家’,長孫無瓊才是我的‘父親’。你知道當年我看著長孫無瓊的尸體的時候,腦海里在想什麼嗎?我在想你為什麼要去逞能啊?!”
“”
“所以,你想說,長孫極毀了你的家嗎。”呂名反問。
陳振賢認真的看著呂名,沒有回話。
“呂名,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呂名沉吟了一下,點頭“起碼在我的視角里,你錯了。”
“是啊,你肯定認為我是錯了的,不然也不會過來扁我了。”
陳振賢嘲弄道“是啊,錯了,我做錯了,可是,誰又沒錯過呢?難道我錯了,就活該被驅逐嗎?呂名,孫悟空的故事你總听過吧。”
忽然被冷不丁的問了這麼一個問題,呂名下意識反問“你是說西天取經那個,還是龜派氣功那個?”
“西天取經那個。”
“當然听過,畢竟我很信佛。”
“什麼佛?”
呂名正色道“斗戰勝佛!”
“”
陳振賢淡淡道“從小我看《西游記》的時候,跟所有小朋友一樣,都覺得孫悟空很帥氣,在看到他煉丹爐里練就火眼金楮的時候,我甚至問過王君,有沒有這樣的異術。
那時候只要走在路上,看到一根木棍,我都要撿起來揮舞幾下,這種感覺你懂吧?”
“懂!純爺們對棍子都沒抵抗力!”呂名點頭。
“但是長大之後,我重新去看《西游記》,腦子里有了一個疑問,你說這孫悟空,偷吃蟠桃仙丹、哄騙赤腳大仙、修改生死簿、大鬧天宮哪一條不是滔天大罪?如果按照華夏當今的法律,應該怎麼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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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名一怔,撓了撓頭“呃,盜竊罪、詐騙罪、尋釁滋事罪、涉嫌危害國家安全罪所以這不是後來判了他五百年有期徒刑嗎?”
“那犯了這麼多的錯誤,條條罪無可恕,為什麼還要給他機會去成佛呢?為什麼那些妖怪只是犯了一點錯誤,就要被活生生打死呢?你說這公平嗎?”
這公平嗎?
是啊,
到底憑什麼呢?
想想取經小隊里,除了孫悟空之外的倒霉蛋們。
豬八戒,他只是因為調戲了嫦娥,就被貶下凡投成豬胎。
沙悟淨只因在蟠桃會上,失手打碎了琉璃盞,被貶下流沙河,每七天還要被飛劍穿其胸脅百余下!
琉璃盞縱然是寶物,也不過是個裝東西的器皿罷了,
孫悟空在蟠桃盛會一棍子下去,別說琉璃盞了,琉璃盆、琉璃碟,這類東西碎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就憑你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就因為你是喂馬小能手?
這區別對待的差距是不是太大了?
這個問題,
呂名回答不上來。
心中涌起了一股復雜的情緒,他知道,陳振賢的話中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真實。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
眼看呂名沉默,陳振賢語氣帶著一些不甘“天天我們說著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勸誡著每一個惡行異術者悔過,甚至所里的牆上還寫著——【昨日不復來,今悔昨日非;心有歸途意,岸在轉念間】
那我想問你,羅列錯沒錯?一天到晚入侵異務所系統,隨便亂用所里的禁制器械,為什麼沒被抓去戒獄?
王君錯沒錯?明知道長孫極是一頭蒼茫的異獸,卻欺下瞞上,二十年都沒有向總部報備澄清!”
陳振賢的眼中閃爍著淚光,他的憤怒和無助交織在一起“到頭來,革去代理人資格,取消一切榮譽,為什麼受到懲罰的只有我?!我只是說了一件事實,做了一件二十年前就該做的事!!為什麼,只有我要落得如此下場?你告訴我!!”
他的情緒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終于在這一刻爆發。他的聲音中帶著不甘和憤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的內心深處掙扎出來,右手已經緊緊拉扯著呂名的衣領,怒目圓瞪。
但是,
此刻在呂名的眼中,瞳孔中映射而出的,
不是一個發瘋抱怨的男人,
而是一個受了委屈,在找人訴苦的孩子。
呂名將手輕輕放在陳振賢的右手之上拍了拍,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有件事你可能不清楚。”
“什麼?”
“在崖州的時候,我見到長孫無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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