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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話果然起作用了,中午時分牢房里來了幾個人,將香妍帶走治療了。我暗暗送了一口氣,看來馬懷紹對我師傅的下落的確很在意,至少一段時間內我與香妍不會再受到什麼傷害了。
過了一會兒,牢里又來了人,這回竟然是來帶我走的。
我警惕的看著眼前的老者,顯然這老者是個練家子,而且他的功夫對付我那三腳貓的招式絕對綽綽有余了,“你們想干什麼?”我開口問道。
“姑娘放心,我們只是奉主人之命,帶姑娘換一個舒服點的地方。”那老者低著頭,似乎是管家一類的角色。
我尋思著,這個牢房又冷又暗,的確不是什麼待人的地方,要是繼續這麼待下去恐怕我還沒想出自救的法子已經凍死在這里了。反而還是出去更容易逃跑,想到這里,我便跟著老者走了出去。
沒想到鐵門的外面盡然是一道機關,老者將一旁的石雕轉了一圈,眼前的牆便緩緩的移開了,頓時我被牆外的光線刺了眼,在這個黑牢里呆了一夜,我有些適應不了光亮。
“跟我來!”老者招招手,讓我跟他一起出去,我忙跟上,原來外面竟然是一個書房。這個馬懷紹好陰險,把我們困在書房的牆後面,就算有人進來也找不到我們。我暗暗罵了一聲,卻發現書房里早就有幾個拿刀的大漢站著了,恐怕是怕我逃走而刻意守著的。
我剛想打量四周,看看有什麼可以逃出去的線索,老者又向我招了招手,然後快步地走出了書房,我只好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那幾個帶刀大漢冷著一張臉,緊緊的跟在我後面。老者走得極慢,慢吞吞地繞過了幾個回廊,終于在一扇木門前停下了。
我正好奇著,那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只見那婦人雖有些年紀了,但保養的不錯,一身淡綠的衣裳,素著一張臉顯得特別的清雅,想必年輕的時候定是個美女。她見了老者,有些驚奇,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神色,朝那個老者點點頭。
老者湊過去在婦人耳邊嘀咕了幾句,那婦人點頭應了聲,便看向了我,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東西。她眼角一彎,忽然朝我笑笑,然後就示意我進去。
這是怎麼回事?我有些納悶,又不好問什麼,只好跟了進去。待我進了門,婦人隨即把門關上了,老者一干人等都沒有進來。
這里不過是個普通的房間,房間的主人似乎很愛書法,牆上掛著好幾幅書法作品,筆法娟秀,似乎出自同一女子之手。
見那女子雖長得面善卻似乎要干些什麼,我有些警惕的問道,“你……要干嘛?”
那女子看向我,朝我友善的笑笑,不知為何我覺得她的笑里藏著些苦澀,“姑娘莫怕,主人只是命靈玉替姑娘換套干淨衣服。”
經她這麼一說我才意識到在那陰濕的暗格里呆了一夜,我此時已經稱的上是蓬頭垢面了,手已經黑的像個雞爪了,身上的衣服一塊白一塊黑的,好幾處還撕破了。特別是早上還被馬懷紹那個混蛋潑了一身水,到現在頭發還沒有干,搭在臉上很是狼狽。但我仍警惕地退了幾步,不想讓她接近。
“姑娘莫怕,靈玉知道姑娘的難處,但是姑娘既然已經到了這里,也是姑娘的命啊……何況……何況主人雖……”她似乎面有難色,“呆在這里總比在外頭餓死的要好……”
听她面有難色的講了一大堆,思考了半天,我總算听出點名堂來了,感情馬懷紹這個混蛋還有強搶民女的愛好。這叫靈玉的婦人大概以為我是被他看上帶進府里的姑娘,所以才說出那些話來。
我看那靈玉似乎很知道些這里的事情,看她見了我的神色,以及剛才對我說的話,似乎也是被馬懷紹搶進府里的。我干脆順著她的思路下去,也許還真能逃出去……
我立馬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還拼命的擠眼淚,“姐姐,你可知道我那個妹妹怎麼樣了?她傷的很重,不知道……”還沒說完,就不再言語,只是假裝難過的擦起了眼楮,還不時的偷瞄一眼婦人的表情。
對付這個年紀的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喚起她們的母性,果然我眼淚還沒擠出來,她已經面露憐惜,過來安慰的拍拍我,“別難過,你妹妹可是十五六歲的,這麼高,身上還有傷?”她一面比劃著,一面又安慰性的摸摸我的後背。
“恩!”我點點頭,急切的抓住她的衣袖,“姐姐可知道她去了哪里?身子還抗得住嗎?”
“放心……”她友善的朝我笑笑,“那姑娘剛才來過,也是我給換的衣裳,你莫擔心,她走的時候氣色好了很多……”
是嗎?看來馬懷紹並沒有難為香妍,我暗暗松了口氣,看來我得想辦法出去找救兵才是。“姐姐,這里究竟是哪里?我被人打暈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就……”我眼巴巴的望著婦人,想探出點線索來。
“你也是被打暈嗎……”她嘆了口氣,話說的很輕,似乎是在說給自己听的,但我卻听的清楚。看來我猜得沒錯,她果然是被馬懷紹搶來的,而且似乎已經斷了逃出去的心。不過沒關系,只要我們有了共同點,她對我就必定會有所好感。
可惜,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姑娘還是斷了逃出去的心思吧,這宅子里進來過好多姑娘,從沒有一個能逃得出去的。”
好多姑娘?我心中忽然升出莫名的怒火,這混蛋還得人還真是不少,總有一天我要讓他下地獄。
“姐姐你也……”我試探得問了一句,她的臉色明顯有些蒼白,眼神開始暗淡下來。
“姑娘莫問了,在這里知道的太多對你並沒有好處。”沒想到,這靈玉口風還挺緊,估計是剛才那老者向他吩咐了什麼。
這樣的態度,別說是想叫她幫我逃走,連想從她這里問些情況出來恐怕都難。我有些泄氣,忽然又瞟見牆上掛著的那些字畫。“這字可是姐姐寫的?”
“是啊!”她見我不再問那些事情,臉色又變得友善起來,拉著我往里屋走。沒想到里屋竟然擺著一個緞面的屏風,屏風後面升起騰騰熱氣,看來是讓我洗澡用的。里屋的牆上也掛著好些字畫,
我忽然注意到,當中有一幅畫與其它的畫都不同,其它的畫皆是畫的是花鳥魚蟲,山水之景。唯有這幅畫畫的是一塊蒼勁的老石縫隙里,長出一朵殷紅的山花,花雖小卻映得毫無生氣的老石格外與眾不同,而且我發現唯有這副畫上沒有題字。
靈玉見我一直盯著那畫瞧,忽然開口到,“姑娘懂畫?”
我上一世的確是懂些書畫,但並未深入研究,此時她忽然這麼一問我到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我只是覺得這畫與其它幾幅不太一樣,姐姐為何不題些字上去?”
她忽然嘆了口氣,眼簾微垂著,淡淡道,“不過是一朵石頭上的野花,風吹大一點就折了,又何須題字上去呢……”我忽然覺得她似乎是在說自己。
“那可不一定!”我正色瞧著她,“它雖然只是一朵小花,但是卻能頑強的扎根在一塊頑石之上,試問這世間又多少活物能做到這樣呢?”我轉念一想,繼續道,“姐姐莫小看了它,只要活著便有希望,這個世上的任何一樣東西存在著,即有它的道理,即使再困難的處境都可以活出一番風采!”我看著眼前的女子,她楞楞地望著我,不知听懂了我的話沒有。
“活出一番風采……”她低頭不斷地喃喃著,終不再說話,我再同她說的一些話,她也仿佛沒听見似的。
這女子還真是頑固,我暗暗嘆了口氣,只好乖乖的洗澡,然後換上了她給我一身干淨衣裳。脖子上的傷口被熱水一泡,又有些疼痛,但整個人卻清爽了很多。
直到我洗完澡換了衣服,靈玉也不再說一句話,眼神渙散不知在想些什麼……
“好了……”她終于開口,語氣是那樣的平淡,說著便要去開門。
“等一等!”我喊了一聲,她轉過頭,詢問的看著我,“關于那幅畫,我到想到了一句題字,還請姐姐听一听。”她沒有說話,但也不再繼續往門邊走,只是靜靜的看著我。
“一花一石一世界,一樹一葉一菩提。”佛經有雲︰佛土生五色睫,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我稍加改動了一下,卻也符合那畫的意境。
然而,她依舊淡漠地看著我,良久,轉身打開了我進來的那扇木門,剛才的老者還站在那里,幾個黑臉的大漢依舊持著明晃晃的鋼刀。
親情戰術、文學戰術均告失敗,我只得灰著臉走出了房間,跟著老者又走了幾步,我回頭望去,靈玉還站在門口,孤零零的如同枝頭那片還未掉落的樹葉……
老者領著我我進了剛才出來的書房,然後啟動機關,“踫”的一聲,我又被關入了那扇幽暗的鐵門後面。
“雲大哥!”香妍撲了上來,看來她已經好了很多,至少和我昨晚見到的已經判若兩人了。“雲大……雲姐姐……”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低頭有些臉紅。我拍拍她的肩膀,將她抱入懷里,“別怕有我在,我們一定能出去!”
似乎是我的動作太重了,觸踫到了她的傷口,她痛的顫抖了一下,終于嗚嗚在我懷里哭了起來,“雲姐姐,我不想在待在這里了……”
而後,香妍和我講了她是如何進來的。原來,那日她也跟著“慶陽”進了宮,她本是在台下打打雜的,卻不想魏涯竟然會去刺殺皇上,香妍跟著一幫人一同往外逃,身邊的人紛紛被抓。還好魏齊跑來救了她,兩人跑出了宮,本以為能逃過一劫,沒想到忽然又來了一批人,魏齊被打落湖中,她就被抓了起來。
“小齊……”說到這里的時候,我的心像被剜去了一塊似的,眼前又浮現出那個少年真誠的笑容,逼著我歃血為盟時還嘲笑我膽子小,可如今……鼻子一酸,淚已經洶涌而出,我抹了抹涌出的淚水,暗暗告訴自己絕不能哭,覺不能就這麼被打到。“那後來呢?”
“後來,我想逃跑,卻被他們抓住了……然後……”香妍哽咽著,身體竟害怕的發抖起來,“他們就打我……打得我暈過去了還打……我好痛……好痛……”
我樓緊懷里哭成淚人的香妍,這樣一個十五歲的女孩,他們如何下得了手?“別哭,我們一定能出去了!”
“恩!”香妍躺在我懷里,哭了一會,她似乎是累了,漸漸睡去。
我看著懷里的人兒,抬頭看看頭上的鐵窗,天色開始暗起來,雖然我口里說著一定能走出去,但是到底該往哪里走呢?該怎麼走呢?
非揚,不知你現在在干什麼,沐修有沒有告訴你我的事情,若你知道了一定急壞了吧?我捏著腰間非揚給我的簪子,還好它並沒有被馬懷紹拿走。如今,只要握著它,我就能感到還有一個人等著我去嫁給他,無論如何我都要活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