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宮牆之如妃當道!
第五十一章目睹
?
皇帝並了皇後坐下,叮嚀道“朕來前,已經向石御醫詳問過你的病情,朕心中有數。 如今病因已知,只待除去病根你就能痊愈了。轉眼天就涼了,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謝皇上關懷,臣妾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數,總歸是熬不過明年春來了。”皇後寧和苦笑,似在說旁人的是非一般,並沒有半點哀慟。“明年的迎春花,臣妾就不能再陪皇上一起畫了。”
“胡說。”皇帝惋惜的喝斥“病因既然找到了,去了根好好調治也就是了。你別多想,身子自然也就好了。”
“臣妾只覺得這些年挨病度日,終歸是傷了自身的根本,也不敢奢望有康復的那一日。”皇後淒楚的與皇帝對視“皇上,臣妾許是沒用,等不到與您白發齊眉的那一日了。縱然臣妾在不舍,命數也早已定下……”
皇帝嘆了口氣,惋惜道“朕還記得于你成親那一日的情景。一晃這些許年也過去了。”撫了撫皇後的發鬢,皇帝慨然道“朕知道你放心不下綿寧,朕決意為他擇一位嫡福晉,待他成了親,也好叫你省心。”
這話正說中了皇後的心思,她不由得眉心一挑,歡喜道“皇上是否有可意的人選了?”
在皇帝看來,皇後病顏難免蒼白,只是這欣喜一笑,秋水蘊情的雙瞳明亮一如往昔。皇帝心中感慨,口吻柔情了些許“朕精挑細選了戶部尚書,一等子布顏達賚女,鈕鈷祿氏,名諱音嬌。”
皇帝緩緩握住皇後的手,聲音里也仿佛添了一抹笑意“听說那女子性情柔婉,大方得體。而綿寧自幼習武,性情難免毛躁。擇這樣柔和的女子,配咱們的綿寧再好不過了。不知你可喜歡?”
“鈕鈷祿氏乃是大氏族,多出美女。想來這音嬌也必如咱們後宮里的如貴人一般明澈。但憑皇上做主就好。”皇後歡喜的合不攏嘴。
提起如 ,皇帝的心頭也漾起了甜蜜,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揚。只是這表情雖然細微,也是一樣逃不出皇後的慧眼。
他果然是在意鈕鈷祿如 的!
後宮這樣多新入宮的宮嬪,他的心里也唯有這一個如貴人。
那便好辦了,皇後慶幸自己沒有看錯人。即便自己不在了,如貴人也一樣能扶持綿寧一路平順。
為人母者,到了油盡燈枯的一日,也總歸要為自己的子女計算。
皇後逼于無奈,也不得不如此。
夫妻的情分不復往昔,她唯一奢望的也就是皇上能顧念夫妻情分,好好疼愛她們二皇子綿寧。希望將來,皇帝能顧念她這一世的陪伴,殫精竭慮。將皇位傳給他們的綿寧。
“朕不僅有了合意的人選,連同大婚的日期也一並定好了。”皇帝緊了緊握住玉手,見皇後眼眸閃過期許,遂道“就定在十一月十九。”
“十一月十九?”皇後喜悅卻紅了眼圈“轉眼九月將至,不足三個月籌備大婚一切用度,可來得及?那臣妾現下就得籌備開了,百子福壽被什麼的,都要臣妾親手縫制的才有意義。可是不能耽擱了正事!”
內室之中散發著濃郁的湯藥苦澀,皇後枯槁的面容因難得的喜悅而微微紅潤,刺痛了皇帝的心。連同那揮之不去的苦澀沁在他心間,久久不能平靜。
“慧清,這些年,當真是難為了你。”皇帝動容,眼圈也泛起了紅意。“朕也希望借著這場婚事,好好為你沖沖喜。”
“謝皇上。”許是淚意泛濫,皇後只覺得皇帝龍袍上繡的金龍很是耀眼。淚水模糊了畫面,皇後忽然感覺一切都那麼虛幻,仿佛伸長了手臂也觸摸不到一般。
皇帝爽朗而笑“可有一樣,無論怎麼樣,你都不許過于操勞傷神。後宮妃嬪這樣多,總有能幫上手的。”
皇帝的話才說到這兒,皇後的心就咯 一下。生怕皇上會將此事托付給貴妃,忙接著道“皇上說的正是。依臣妾看來,誠妃跟在皇上身邊許久,辦事兒也穩重。如貴人素來細心,倒也是信得過之人。貴妃雖也擅長安頓調停,可身負協理六宮的重擔,還要照顧瑩嬪的龍裔,想來也是分身乏術。不若就交給誠妃、如古人幫襯臣妾操持,皇上看可好?”
“也好,那就讓誠妃多擔待些,領著如貴人好好跟著你分憂就是了。”皇帝多有關懷之意,皇後的心也情不自禁柔軟了些。
襲兒端著藥湯子,恭順立在門外,聲音透著辛酸“皇上恕罪,皇後娘娘該用藥了。御醫吩咐過,服藥的時辰萬萬不能錯過。”
“端進來就是。”皇帝沒有要走的意思,松開了皇後的手道“讓朕來喂你吃。”
“臣妾不敢勞動皇上大駕,還是讓襲兒喂吧。”皇後露出為難的神色,勸道“時辰尚早,不若皇上移駕哪位妹妹那里坐坐,品品茗,也總歸是好。臣妾身上病氣重,看過給了皇上,那可怎麼是好?”
皇帝接過藥碗,執意道“你與朕夫妻這些許年,也難得朕照料你一回。更何況朕身強體健,百無禁忌,哪里有這麼容易就病倒。”說著話,皇帝舀了一勺湯藥吹涼,遞在皇後口邊。
遲疑了片刻,皇後還是喝了下去“多謝皇上。”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小半碗藥湯下去,皇後的額上就冒出一層密密的冷汗。
“慧清,你怎麼……”皇帝話音未落,皇後的臉色就漸漸泛起青紫色。襲兒上前一步,慌忙勸道“皇上,您還是先行回宮吧,皇後娘娘她……想來是藥力發作了。奴婢猜測,皇後娘娘必然不願您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就請皇上先行回宮吧!”
皇後忽然死死掐住腹部,雙手的力道大的將腹部按癟下去好大一塊。“皇上,您快走吧,臣妾不想你看見我這個樣子……皇上……”
“娘娘,娘娘您忍忍吶……”襲兒痛哭流涕,哀求道“皇上,您還是先請吧……”
皇後忍不住痛楚,來來回回的于臥踏上打滾兒。皇帝看不下去了,連忙去扶她。誰知握住了皇後的手臂,似有凸起的小蟲涌動一般,驚的皇帝失措的松開了手。“常永貴,速速去請御醫來。”皇帝吆喝了一嗓子,門外的常公公緊著應了一聲,撒退就跑。
“臣妾無礙,皇上……不必憂心。”皇後一句話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說完整。皇帝不忍,重新握住她的手臂“這樣凶猛的藥力,你有怎麼挺得住。何不讓御醫斟酌減輕分量?”
襲兒哭著訴道“皇上有所不知,只因娘娘體內的成蟲已經不少。倘若藥的分量太輕,反而只能促使它們發狂,更加肆意的吸食娘娘的血漿,唯有下這樣重的藥,盡快將它們驅逐體內,再慢慢進補不遲。”
皇帝連連嘆了幾口氣,終究是說不出什麼來。待石御醫感到之時,藥力也發揮的差不多了。皇後奄奄一息的躺在臥榻之上,眼楮半闔,艱難勸皇上道“臣妾無礙,還請皇上不要過分憂心。”
石御醫從頭到尾又將皇後的病況說了個詳盡,皇帝只不住的頷首,終究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待看著皇後睡下,皇帝叮囑了襲兒幾句,這才痛心的離開。
“去,請如貴人出來。”皇後強忍著身體的痛楚,喚了襲兒。
石御醫垂首立在床榻一邊,並不敢抬頭多看什麼。
如 一早便躲在了內寢一角,通往另一個廂房的雲母石屏風後。皇上與皇後的言談,她都挺進了耳朵。
“皇後娘娘。”如 規行矩步的停在皇後床榻邊“皇上難得來,您又何苦?”“是本宮自討苦吃。”皇後似笑非笑“石御醫開得藥方,本就是三日一副,今日的確不該服用。”
“恕微臣多嘴,這藥力凶猛,娘娘實在不該冒險。”石御醫也是捏了一把汗,皇後昨日才服過,方才又服,常公公去太醫院請他時說的不清不楚,著實嚇得石御醫去了半條命。
這會子看見皇後娘娘無礙,石御醫的心才稍微平靜了些。
“本宮的身子,能耗到這個時候,也知足了。”皇後仰頭,似不想落下淚來。好半晌才道“如 ,皇上的話你可听得真亮?”
“是,皇後娘娘,如 听得一清二楚。”如 恭謹向前一步,俯身替皇後蓋好錦被。豈料皇後一把攥住了如 的手“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心自然大。若你想要皇上感同身受,明白你的苦楚,就必然要皇上親眼所見方才能成事。道听途說,又或者以訛傳訛,均不如由他親見來的有效。你明白麼?”
如 看著皇後淒楚的面容,咬住下唇重重點頭“是皇後娘娘,如 明白!”
“明白就好了。”皇後松了力道,強支撐著身體的那股勁頭一松,整個人便萎靡不堪,疲倦的昏睡過去。如 緊緊攥住方才皇後握過的手,直道堅硬的指甲深深嵌進肉里。
到底是皇後垂死掙扎令人同情,還是自己慢慢長路看不見盡頭,更令人覺得惋惜?
如 分不清為什麼這樣難過,難過的像被人來回的抽打著身心。
每吸一口氣,胸口都疼得厲害。
究竟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盡頭?
最新最快章節,請登陸,閱讀是一種享受,建議您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