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個剛送來的。”楊蓉點頭。
甦念惜沒想到封三辦事這麼利索,這才幾日,就讓蓉姐姐拿到和離書了。
笑著問道︰“是鄭家主動提的和離?可曾索要姐姐銀錢嗎?”
楊蓉擦了擦眼角,道,“最開始,婆婆讓人來跟我要二十萬兩。”
甦念惜嘴角一抽,“二十萬?這鄭家真當姐姐是聚寶盆了不成?姐姐沒給吧?”
本有些酸澀的楊蓉叫她一句話給逗笑了,搖搖頭,“我那時已得了信兒,知曉這都是念念的計策,自然不會給她。便推說手頭並無那麼多現銀,叫她等著。”
甦念惜點頭,又問︰“只怕他們不會等吧?”
“嗯。”
楊蓉又點了點頭,笑道︰“我不給銀子,我那公婆自然是惱火,立時便命人去莊子上抓我回京。只不過我以巡查各處為由,又避開了去。他們連著追我去了好幾處,最後被封三爺帶著人,堵在了一處釀酒的莊子上。”
甦念惜听得眼楮都瞪大了,“然後呢?”
楊蓉見她這副小女兒情態便滿腔柔情,笑著說道,“然後封三爺就說,要抓他們夫妻去衙門,告他們欠錢不還,是為老賴。”
不止甦念惜,連夏蓮幾個都好奇地站到了甦念惜身後,一臉新奇地听著。
楊蓉瞧著這些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笑得愈發溫和,接著說道︰“我那公公最是要面子的人,且因著鄭成在斗詩大會的落敗,已受了同僚不少明里暗里的嘲弄。若是再有這欠債不還的事兒鬧開,御史們幾道奏折上去,他只怕連官職都要不保。”
甦念惜點頭,“封三這招正是一發破的,直接切中了鄭大人的要害。”
楊蓉失笑,“是,所以他情急之下,為脫身,又給封三爺簽了一份欠條。”
“哇啊。”
甦念惜還沒開口,碧桃忍不住道︰“這是飲鴆止渴啊?”
夏蓮卻道︰“哪里是飲鴆止渴,根本就是依仗蓉娘子手里有銀子,只要拿住蓉娘子就能脫身。”
南梔在旁點點頭,沒說話。
楊蓉順著目光看到她,驚了下,猶疑不定地又看了兩眼,才收回視線對甦念惜笑道︰“念念你猜,鄭家後來的欠條堆到了多少兩?”
甦念惜想了想,問︰“二十萬?”
“八十萬。”楊蓉輕笑。
將對面的幾個小姑娘全都驚得瞪大了眼。
“鄭成最開始簽下的,不過兩萬兩啊!”甦念惜詫異又震驚,“怎麼就能堆到八十萬了?”
楊蓉打理產業,對京中這些放印子錢的暗中操作也略懂幾分,只是不好與甦念惜細說,便笑道︰“總之沒有錯規矩,到了衙門鄭家也得認下這筆債。”
甦念惜听得忍不住咋舌,“這以後可不能找封三借銀子,這哪兒是救急,是要命呀!”
“哈哈。”楊蓉又笑開,拍了拍甦念惜的手,“他是你的人,自是不會坑你。且這回是為著替我脫身,故意算計鄭家,自然要將手段都用上。”
甦念惜笑,沒多議論封三,只是又問道︰“然後呢?欠下八十萬兩,鄭家怕是要發了狠地抓姐姐回去吧?”
“不錯。”楊蓉想到前段時日的鬧挺,無奈笑了下,道︰“他們往所有的店鋪莊子上派了人,只為了堵我。我自然是逃不過,就被他們抓著了。”
分明和離書就在桌上,可幾人還是听得心頭一緊。
碧桃焦急地問道︰“蓉娘子沒吃虧吧?”
楊蓉搖搖頭,“他們急著逼我拿銀子,倒是也沒怎麼太欺負我。我回到鄭府,他們直接讓我掏一百萬兩,我便說,這些年,掙的銀子,大半都給了宮里的悅嬪,若是不信,只管去問悅嬪。他們自然不敢問,便又想用凌辱的法子來逼我掏錢。”
甦念惜眉頭一皺,卻是沒出聲。
她並不覺得封三辦事會這般不著調,能拿著鄭家的把柄,還叫蓉姐姐被鄭家欺辱。
果然,隨後楊蓉又道︰“只是,不等他們動手。封三爺又直接打上門來,說按著規矩,十日內不還銀子,就等于鄭家將鄭成賣給了他們,所以要將人帶走。”
碧桃大大地松了口氣。
夏蓮也露出幾分笑意,南梔听得全神貫注。
“鄭成是鄭家這一輩最有望走仕途的一個,雖斷了腿,卻並不代表不能治好。我那公公自然不可能將鄭成交給封三爺,又從我手里拿不到銀子,氣得當場昏了過去。是我婆婆,打了壞主意,說夫妻同體,夫君的債,妻子有必要償還,讓封三爺將我帶走,別抓鄭成。”
碧桃又皺了眉,“怎麼這般下作?”
甦念惜冷笑一聲,握住楊蓉的手。
楊蓉卻並不在意地搖搖頭,笑道︰“她如此說,本是要羞辱我,也想讓我害怕,逼我主動給銀子。”
每每想起那日祠堂前的一幕,楊蓉便覺得痛快。
“三爺若是不嫌棄,我這兒媳婦便抵給你,償還你的債,如何?”
鄭氏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看著跪在青石磚上的楊蓉,道︰“楊氏,你不清不白地嫁入我家,這些年,我們府上沒虧待過你半分。你成婚多年不曾有子,早已犯下七出之罪,我兒也不曾休妻。如今,鄭家有難,也到了你該報答的時候了。”
楊蓉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佛口蛇心的毒婦,沒說話。
鄭氏知曉這個媳婦最是逆來順受,又朝對面氣勢洶洶的封三看去,“八十萬兩,我鄭家的媳婦做債銀,抵給三爺,還請三爺以後莫來糾纏。”
楊蓉抬頭,看著祠堂門口站滿的鄭家人,這些她多年來養肥了的鄭家牲口,沒有一個,在此時,為她說話。
封三站在後頭,看這一幕,只覺荒唐到可笑。
若是往常,他早破口大罵。
只是今日之計是為救人,懶得與這糟心爛肺的畜生費那口舌。
只擺出一副蠻橫模樣,冷笑︰“一個媳婦子,還八十萬兩?鄭夫人,你家這媳婦子還真值錢,莫不是通身是金子做的不成?”
鄭氏被懟得面色青紅,張了張嘴,道︰“她會掙錢!”
封三挑眉,抱起胳膊,“用什麼掙?”
鄭氏心知今日不出點血,怕是不能善了此事,再次說道︰“她有兩間鋪子,在朱雀大街,十分有油水。連同這兩間鋪子,一道抵給三爺。”
不想,封三卻呵笑一聲,朝旁吐了口唾沫,隨即厲色道︰“鄭夫人拿我當猴耍?你家的媳婦子,用自己的嫁妝掙錢,最後入的不還是你家的帳?我上手去拿,你到衙門那一告,我不成了匪徒?!”
說著一揮手,“不必廢話了,弟兄們,去將鄭成那狗東西帶出來!送去秦樓,一天接上三十個客人,不過十年這八十萬也就回來了。”
小猴兒一群立時如狼似虎地朝內院撲。
鄭氏被嚇得肝膽震顫,立馬道︰“我休了她!讓她帶著那兩個鋪子一起跟著三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