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之看著潘越嘴角絨毛微微顫動，並沒了睡意。
她雙腿並攏，雙臂將之攬在懷里，腦袋枕在膝蓋上，望著未婚夫，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前一段時光中的她，實在是太忙了，根本沒時間停下來思考一些看似無關緊要，卻關系著她未來的問題。
眼前最迫切的問題，就是養母代琳兒氣絕身亡的身後事。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更不是一件隨意的事，如果處理不好，身死的養母可能會以其他面目出現在自己面前的。
需要找一個安保力量比較強的墓園，否則，今天埋下去，明天就被盜墓賊給偷走了。
還有雙立墓的選擇，也不可以大意，沒有阻斷召喚的陣法，堅決不能用。
文秀之這輩子可能遇不到勇者，但也要考慮到這方面的因素。
還有啥？
文秀之的大腦被前兩條佔據後，就始終想不出第三個注意事項是什麼。
倒不是她腦袋里沒有，而是她的大腦就像內存很小的大腦袋電腦，運算量已經達到極限了。
想著，想著，文秀之犯困，拉過被子，也就睡著了。
九釀是九華城的特有的一種糧食釀水，之所以特有，主要是僅在這里培育和種植的鐵麥，只有在寒鐵山脈中才能種植。
曾有好事龍，想要大規模種植鐵麥，結果換了一個地方種植培養，它就是無法生長，把寒鐵山脈的土壤運過去都無濟于事。
以鐵麥為主，另加八種常見的糧食為輔，經過釀曲發酵，自然生成的九釀原釀度數不高，味道甘甜。
經過蒸餾勾兌後，度數提高了三倍，那才叫真正的九釀。
九釀初喝不上頭，後勁卻很大，這就是潘越喝到最後直接跌倒昏睡的原因。
潘越扶著腦袋，好疼！
按說不該啊，作為九華城的本地居民，從小喝的就是九釀原釀稀釋十倍後，加上本地一種陳茶形成的飲料︰九味甜茶。
從小鍛煉，按說也不該這麼差吧。
而且，潘越感覺喉嚨特別干，就像是點了一把火，烤了一晚上。
身體的協調也變差了，稍稍估計一下，一季的身體訓練成果，被一頓九釀給廢了。
“你醒了？喝點清水，醒一醒吧。”
文秀之稍有拘謹，她還沒有完全接受，她已經成為眼前這條公蛟龍未婚妻的事實。
不過，過一段時間，她或許就會抹去這一絲拘謹，變得和在養父母面前一樣。
潘越嗯了一聲，接過清水，喝了一口，緩解喉嚨的干痛。
“今天，你有什麼事情麼？”
潘騰揉了揉喉嚨問道，一杯水明顯不夠。
“今天一整天都是休息，你有什麼打算麼？”
文秀之接過空杯子，反問道。
“夜師父既然說到了退路，乘著空暇，我覺得需要立即著手去做這件事。”
潘越回答道。
“哦，對了，我喝暈過去後，付師父又說了一些什麼，你還記得麼？”
潘越覺得這個很重要，繼續問道。
文秀之按照記憶，給潘越復述了一遍。
“付師傅的話，最符合我目前的實際了。更進一步，沒有那個天賦，也沒有那個資源。也只有向左向右轉了，你覺得我該選擇一個什麼樣的中職？”
潘越听了文秀之的轉述，表示認同，也向未婚妻征求意見。
文秀之搖了搖頭，不知道。
倒是，她昨晚上在想的問題拋出來，讓潘越給她好好謀劃一下。
結合自己養父母的實際，潘越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第一，防盜墓賊。
第二，防召喚陣法。
第三，防巫族偷吃。
第四，防鳳族火燒。
第五，防麒麟踐踏。
第六，防邪祟侵佔。
听了潘越的梳理，文秀之突然有那麼一瞬，明白了養母的良苦用心。
有些時候，例如在討論養母身後事的時候，她真的需要一個依靠。
解決了眼前心頭事情，兩條龍好像失去了聊天的話題，但是，他們之間並沒有因此而陷入尷尬氛圍。
潘越呼吸著文秀之房間中淡淡的清香，那種淡不可聞的香味水，似乎被文秀之自身散發的味道慢慢掩蓋。
這味道，不是喜歡，也不是偏愛，而是沉醉，如果可以，潘越希望能死在這個味道里。
潘越看著房間中簡單的裝飾，嗯，簡約風格，也是自己理想的標準。
潘越說不上討厭花里胡哨的裝扮，但若是讓他拋開九華城的風氣的壓力，完全憑著自身的喜好來選擇，那他還是喜歡文秀之這種素面朝天的靚龍。
還有他坐著的床，雖然都是統一標準的床鋪，而且，只要潘越站起身來，它就會把自己收拾整齊，是一個成熟且自律的床，和家里的沒什麼區別。
只因為這曾是文秀之睡過的，坐在上面，就格外的舒服。
那種感覺，那種軟硬適中，那種舒服的感覺，讓他恨不得一直坐在上面不起來。
反觀文秀之這邊，她倒是沒有那麼多感受，而是將以上六條默默背記下來，明天就該查詢打听一下，總不能事到臨頭，才開始做準備吧。
兩條龍都不說話，名為默契的氛圍卻圍繞著他們。
“你未來有什麼打算？這個未來並不是以世為單位的時間跨度，而是以鱗為時間跨度的未來。”
潘越隨意地問道。
情劫還遠，潘越自己也沒有做好準備，故而，他眼光並沒有放得那麼長遠。
“我也不知道我該有什麼打算？父親身陷苦力營，沒有打通關節之前，甚至想和他通訊都是一個奢望。母親的身體日漸虛弱，氣虛本就是不治之癥，唯有龍丹才能延緩她的壽命。”
文秀之嘆了一口氣，說道。
“你需要轉換一下心情。如果你的心情一直這麼沉重，即便生活中閃現的微小希望，你也發現不了。這樣吧，我帶你出去散散心？”
潘越邀約道。
換一個環境，換一個地方，或許心情就會好很多了。
“光說我了，你對未來有什麼計劃麼？”
文秀之攪著黑色長發，問道。
“第一，聯系一下我的那些龍幣朋友，準備退路。”
潘越心中早有想法，說起來也是很順暢，不帶磕踫。
第二，帶著文秀之去常見景區的“閑龍免進”區域。
有的非常漂亮，簡直就是按照《桃花源記》記載復刻的一般。
有的驚險刺激，就是某探險片的拍攝場地，甚至能撿到一些意料之外的好東西，自帶幾分探險意味。
第三，則是為情劫做準備，這方面的問題，自然是好好詢問一下夜師父的意見。
不過，那距離現在還遙遠，三世的時間，足夠他把養父母送走了。
第四，也是未來三五季就要去做的事情，那就是選擇自己的第二職業。
一個中職磚修工，潘越已經走到頭了。
這種走到頭，是限于他的天賦不高，無法更進一步的走到頭。
這種走到頭，是限于他沒有無限資源的堆疊，無法繼續向前的走到頭。
潘越簡單介紹了自己規劃的未來，文秀之听著，听一過二，記三忘四。
用她自己心里話來總結，就兩件事︰準備退路和情劫。
潘越能超出同鱗一段距離，不是他接受的打擊更多，而是更加自律。
雖然文秀之的房間很好聞，雖然他還想繼續喝文秀之待一會兒說說話，雖然他今天一整天都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沒錯，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用強大的意志力控制著身體，禮貌地問候過伯母，選擇了離開。
溫柔鄉，強制教育誠不欺我，果然強大，幸好自己更加強大。
潘越慶幸，殊不知，他經歷的，不過是普通的溫柔鄉而已。
且不說九華城首靚，就是堡區的首靚站在他面前，若是放開理性的控制，口水早就流滿地了。
也正因為理性的存在，潘越也清楚，以他的自身的條件，能娶文秀之，也是他努力爭取的結果。
回到家中，腦袋還是有點疼，不過已經不影響他敏捷的思維了，于是他開始聯系放在腕幕中很久沒有動過的號碼。
這些號碼的龍主一听是潘越的聲音，心頭不由得涌起一陣嫌惡，倒不是對他送龍幣的嫌惡，而是對自己竟然和這樣的中職有聯系的一種嫌惡。
縱然自身身為中職，可中職和中職能一樣麼？
高職里面都有鄙視鏈，何況原本是給高職打下手的中職們。
潘越也同樣任何惡心，這不僅僅是心理上的惡心，也是生理上的惡心，兩種煎熬讓他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
約定了見面地點安排好時間間隔，潘越想一天之內把這幾個龍幣朋友都過一遍。
有門路的，說門路，走門路。
沒有門路的，說不定以後就有門路了。
夜師傅只是說了一個大概，指明了方向，並沒有給操作規程，這讓潘越遇到了不少麻煩。
不過，現在的世道，有麻煩，多數是沒有給龍幣，或者是沒有給到位。
自從離開學室，踏足等級森嚴的社會，潘越最先明白的，就是這個道理。
約見龍幣朋友，不適合在那種寬敞舒適的茶樓。
藏在犄角旮旯里面的茶室，更適合這種帶著幾分罪惡的會面。
街上有守衛巡邏，還有無處不在的監控龍器，以及神出鬼沒的游動探听龍器，都可以被這種除了大門沒有第二個入口的茶室隔絕在外面。
“這里這里！小越越，好久不見，怎麼這一見面，就來這種地方？”
約見的第一位龍幣朋友，潘越記得叫麥克夫的蛟龍，是一個頗有門路、小有誠信的落魄主兒。
不過，自己的外號被他這麼輕易喊了出來，還是略感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