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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挑了個好地兒。”葉靈玉賞小二碎銀兩,小二連忙道謝,沖茶都麻利了許多。
“今天樓下怎麼比平時多人。”
“客官有所不知,今天吶,是一位粵劇名伶彈奏,彈得一手好古箏更是冠絕九州,托客官們鴻福,我也可以一飽耳福咯。”小二不知他們什麼身份,只是掌櫃吩咐是貴人,得好生伺候,不能有任何怠慢。
“呼,幸好來得及。”謝栩清和沈長安在關門最後一刻進來。
“讓你非要等烤紅薯出爐。”
“嘿嘿,听戲听戲,最後才是今天的重頭。”
《牡丹亭驚夢》,《三笑姻緣》,《醉打金枝》,幾曲下來,觀眾連連叫好,直接擲了銀兩上去,也有些是金鏈,手表,值錢之物。
顧卿羽摸了一枚粉色寶石,拋了過去,正巧落在一個小旦手中,那小旦因為還在戲中,只能借著戲,向顧卿羽福了福禮。
“喲,我們卿羽,真是男女通吃。”葉靈玉調侃著,顧卿羽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繼續窩著听戲。
最後一曲唱完,終于來到了重頭戲。
一架古箏被抬出。
駝色朱瞳女子穿了一身鵝黃襦裙仙仙裊裊,坐在琴前,指尖一拉,開始彈奏。
平湖秋月。
眾人都極安靜听著,都怕听漏了一個音節,讓讓其不完美。
剛剛那個小旦與武生,掛握綢緞飄拽,一邊撒金黃落葉,一邊撒春季小花,還有一些金粉螢火飄蕩,好生意境。
正當一曲快終,那武生突然吐血跌落,失去重心,從停腳處摔了下去,小旦拼命拉著綢,想拉武生上來,但一個小姑娘哪有多大力氣,也跟著跌下去。
估摸是听得太入迷,竟沒有人發現異樣。
不好。
顧卿羽從包廂飛躍接著跌落小旦,那小旦已經嚇得失了魂,緊緊抱著顧卿羽。
顧卿羽動,其他三人也跟著反應起來。
“清風歸月。”吐血武生被那橫勁風甩向包廂。
“接風納引。”裴禮澈甩出自己的靈器,玉龍骨翎鞭,把人穩穩當當圈著拉近了包廂。
“千機,起。”葉靈玉依舊吃著糕點,靈器千機線托拉起整個搖搖欲墜橫梁與綢緞。
台下人只覺那葉與春花螢火,今日撒得比平日多,金金亮亮。
“沒事了。”顧卿羽輕聲安慰小旦,風托著她們,恍若她們是下凡仙女。
在這一刻,顧卿羽就是小旦的英雄,從此一發不可收拾迷戀。
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一曲終了。
但是謝栩清心思不在曲上。
他看到了她。
羽兒?
“阿清,你怎麼了,那不是…?”沈長安推搡著發呆的謝栩清,也留意到了顧卿羽,還有戲台上一點掉落血跡。
發生了突發事件,掌櫃趕緊遣散看官,其他人倒覺得沒什麼事,只覺得今日掌櫃好像特別匆忙關門,茶都沒喝夠就被趕出來,心生不悅,但一想到今天听到這難得戲和曲,又舒緩過來。
謝栩清和沈長安亮明了身份,掌櫃也不好推脫他兩出去,只得也領了他們去包廂。
“瑾嫣,你還是跟從前那樣,什麼時候都能把曲彈完唱完,雷劈你頭上,我估摸你也不會動,只會用琴把雷劈回去,你家小旦,受了驚嚇,領回去好生養著吧。”顧卿羽把人牽回去給甦瑾嫣。
“八風不動是行規,說難听點,親爹媽死了,也得繼續彈,繼續唱曲。”
甦瑾嫣,甦家小女,與顧卿羽是閨中密友,興趣使然學習粵劇,初登戲台唱帝女花驚艷四座,由此成為無人不曉粵劇名伶,彈得一手好古箏更是冠絕九州。
與顧卿羽相識誤打誤撞,風箏飛了進去府邸,爬牆進去拿,然後爬到上去不敢下來,還是顧卿羽叫人接了她下來,從此結緣。
正巧掌櫃帶著謝栩清和沈長安進來了。
顧卿羽抬頭看了一眼,“麻煩陳掌櫃帶甦小姐和小旦下去吧,我們有點事談談,那武生醫藥錢和修補奉珠樓錢,我出了。”
“哎哎,好,請隨我來。”陳掌櫃是聰明人,斷不可能留在這里听牆角。
“那就謝了,寶貝卿羽。”甦瑾嫣拋了個媚眼,那小旦怯生生跟著甦瑾嫣走,出去前,又深深看了顧卿羽一眼。
那武生已經被抬去醫院救治,地上也只有剛剛吐出來的血,還新鮮著。
“那麼是先敘舊呢?還是先討論這次武生的事。”葉靈玉看熱鬧不嫌事大。
“你不是那天在暗市搭救我們的…”沈長安認得他。
“嗯,你還記得我?既然大家都不認識,那就自我介紹下吧,本公子是葉靈玉,醉萊洲之主。”
“我是左少督軍,謝栩清。”謝栩清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顧卿羽身上。
“我是右少督軍,沈長安。”
“我是白虎門會會長,裴禮澈。”裴禮澈不自覺的將顧卿羽往身後護著,總感覺有人對她不懷好意。
葉靈玉踢了許朗一腳示意。
許朗看了看顧卿羽,顧卿羽點了點頭。
“我是青龍門會會長的貼身護官,許朗。”
“我是青龍門會會長,顧卿羽。”
謝栩清和沈長安都驚愕了。
傳說中的青龍門會會長現在就活生生在眼前,還是羽兒!
好,很好。
兩會長,兩少督軍,一貼身護官,一醉萊洲主,湊桌打麻將都有多。
“我問過了,那武生上台前只喝了他桌前茶水,所幸喝得不多,才僥幸撿回一條命,不過呢,躺床上十天半個月是跑不了了。”葉靈玉說著,把武生喝過那杯茶推到桌中間,插了根燈籠花下去,花瞬間就被毒素蔓延枯萎。
“無色無味,難以察覺,經手過的人,都有嫌疑,只是後台,進進出出那麼多人。難以追查。”顧卿羽隔著手帕拈起那朵枯花,嗅了嗅。
用毒之人,手段之高,若不是配得急性猛烈,以慢毒攻之,恐怕來日暴斃都無法查出真正起因。
問題在于沖著誰來的。
“許朗,收好。”
“是。”許朗接過包好的枯花,剛想把茶也拿走。
謝栩清先手按住茶水杯。
“此事,差點鬧出人命,央府有權立案調查,證物,我們也需要。”
“央府與門會,向來互不干涉,謝少督軍,是想越界?”許朗並不客氣。
葉靈玉隱隱覺得氣氛不對勁,這兩人才第一次見面,怎麼就杠上了,然後看了看顧卿羽,一拍腦袋。
紅顏禍水。
“互不干涉,不代表不能相互合作,對嗎?卿羽。”裴禮澈也覺得不對勁,興許還有股修羅場氣味,出于禮貌,自然不能讓他們鬧起來,不然傳出去,別人也不知道怎麼說他們。
作為門會之首顧卿羽,自然更適合交涉。
“自然,那就麻煩謝少督軍和沈少督軍與我們青龍門會展開這次奉珠樓案合作,今日各位許是勞累了,明兒八點我與謝少督軍去月州酒家再敘,我乏了,走吧。”顧卿羽轉身離去,並沒有給任何人開口機會,許朗也趕緊跟著顧卿羽,不忘回頭瞪了謝栩清。
“謝少督軍,來日方長。”葉靈玉意味深長看著謝栩清。
“那我也告辭了。”裴禮澈跟了上去。
只留下謝栩清和沈長安。
剛才一切像夢一樣,但是望著包廂地板上的血,又提醒皆為真實。
他們拿著茶水直奔回央府報告此事,報告對象,自然是總督軍,謝仁沂。
謝仁沂明白之後,讓他們先回家,待他們走後,來到三樓,敲了門,想敲第二下時候,門自己開了。
“參見副領袖,嗯?”房間里空空蕩蕩,風隨窗入,靜謐午後,讓人安寧。
謝仁沂走向窗,向下看了一下。
不會為了逃工作,跳下去了吧?
突然背後一陣陰森森,謝仁沂起手喚出靈器,一劍抽了過去。
“是我。”
長劍剛好在喉嚨停住。
“副領袖,您下次,可別那麼玩了,一會把您劈了,我不好交代。”謝仁沂收起長劍。
“你不會的。”溫衍 打趣。
“溫副領袖,刀劍無眼。”
溫副領袖,溫衍 ,財閥溫家嫡長子,溫衍衍之兄,政場官斗所向披靡,一步一步爬上了副領袖位置,容貌與溫衍衍有六七成相似,尤其那雙眼更似,眸如辰星,嘴角微微一彎,一笑,勝千萬星花,淡和溫柔,淺櫻柔發,舉手投足間,優雅貴氣,如下凡謫仙。
“謝總督軍,你不會沒事來找我,說吧,這次是什麼事,是要為妻子尋找什麼珍貴藥材嗎?”溫衍 一邊練字,一邊漫不經心提問,總督軍素來不會無事就找他閑來聊天。
“青龍會長,出現在奉珠樓,差點遭遇禍事。”
溫衍 停下了毛筆。
“可惜了這幅字。”
“這事,我們已立案,會盡快徹查背後是何人。”
“謝謝你來特地告訴我,不過希望盡量不要干涉她。”溫衍 許久才吐出這句話。
“我欠你一份人情,以後若有機會,我還你。”
“不用,副領袖,我只是湊巧。”況且很多藥材還是妥了溫衍 幫忙,才找到了,自己兒子不過是剛好救了顧卿羽,實在不算欠人情。
“你知道我不喜歡話多。”溫衍 挑眉。
“是,我告辭了,溫副領袖。”謝仁沂退出辦公室。
青龍會長,顧卿羽。
他親外甥女,自從溫衍衍逝世,顧卿羽坐上了會長位置,開始拒絕與至親的他們接觸,他猜到,是為了保護他們,可到底,自己也是難過,親妹妹沒能保護,也讓顧卿羽痛苦之下肩上責任成為會長,唯一能做的,就是從旁干涉以保護會長為名,在十八歲成年之後,才能正式完全公開身份。
她唯一的孩子,身為溫她的兄長,一定要全力保護好。
哪怕有一天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裴禮澈是想問點什麼的,但是顧卿羽一路人都沒有任何解釋,裴禮澈也不好追問,只有等機會再問清楚,把葉靈玉和裴禮澈送回各自家後,顧卿羽回到家就直接趴窩里睡覺。
她何嘗不是也看到謝栩清呢?
只是不知如何面對。
初見時,她是個失憶少女。
再見時,還未來得及做準備,已是青龍門會會長身份相見。
挑得正不是時候。
一個是門會會長,一個是少督軍。
一個是軍閥與財閥之女,一個是總督軍與醫仙聖手之子。
怎麼看,門第都不太般配?
罷了,睡飽再說。
沈長安擔心謝栩清,硬是把人送回家,自己才走。
“清兒,你怎麼了?”唐恩綰忍不住問自己失神的兒子,她已經許久沒見自己兒子魂都丟了。
謝栩清把來龍去脈細細跟唐恩綰說了一遍。
“青龍門會會長,就是羽兒?”
不得了了,她兒這是攀了人家鳳凰高枝
顧卿羽是誰,顧敬恆軍閥與溫衍衍財閥千金唯一所處出之女。
若是公開了,怕是提親的,門檻都得給踩爛。
無論是身份,容貌,靈力,才能,都是一等一。
誰不喜歡呢?
清兒,追求她,怕是困難重重。
但她兒,又怎會輕易放棄。
謝栩清不是那種人。
“娘,我明天去見卿羽。”
“嗯,好,你們玩得開心。”唐恩綰摸了摸兒子腦袋,嘆了口氣。
對于顧卿羽是青龍會長這回事,謝仁沂,也有些意外,他知道她可能是哪家貴女千金,倒也沒想到來頭那麼大。
怕是以後,要有更多牽涉了。
不知是好是壞。
謝栩清也很亂。
在奉珠樓時,對自己視若無睹。
她忘了我嗎?
身邊那三位男子,又是何人?
她是不是,早已與他人定親。
心煩意亂,難以入眠。
天泛魚肚白,才沉沉睡去。
難得謝栩清睡過頭,急急忙忙爬起來趕去月州酒家。
氣喘吁吁,才想起昨日大家都沒有說哪里踫面。
“先生,是找人吧,請跟我來。”一個小廝像候著他來,領著他到一個包廂,推開門,顧卿羽早已在等候,此時正在閉目養神。
小廝已退了出去,房間只剩他和她。
桌上的蝦餃,汗蒸,鳳爪,牛肉丸,奶黃包,還熱著,是在等他。
卿羽。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