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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栽了不少的花樹,現下是四月,梨花漫天宛若雪落枝頭。
劍風激蕩,飄曳而下的梨花倏地靜止,停落在劍尖之上。
晏濯清甩劍收鞘,白色的花瓣頓時四散,只剩粉紅的花蕊似繁星點點攤在掌心。
此時天剛露出一絲魚肚白,晏濯清已結束了晨起練劍。
他揪下一株花蕊,碾碎在指腹。剩余的花蕊隨手一扔,墜進荷花池,掙扎似的浮出池面,飄搖不定。
頭頂白花還在紛紛落下,晏濯清心念一動,躍上枝頭,要禍害那上面的梨花。
就在晏濯清折下一枝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遠遠的就瞧見是兩個身穿丫鬟服的姑娘。
高個的懷里抱著個紅包裹,小一點的姑娘手中提著個食盒。
“曇姐姐,這是什麼?”模樣瞧起來小些的姑娘好奇地看著那個紅包裹。
“夫人听說小公子近日總覺腳冷,就親手做了個裹腳棉套,叫我送過來給小公子。”高個姑娘,也就是小姑娘口中曇姐姐回答道。
“夫人對小公子可真是好啊,若是江小姐在世,對小公子也應是這般吧。”小姑娘感嘆道。
曇姐姐左右看了幾眼,神秘兮兮的附到她耳邊︰“我偷偷與你說個事,是我在管事嬤嬤那听來的。”
“江小姐當年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自殺。她把小公子帶來這後就一直把自己跟小公子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誰也不見,幾天後有人聞到了從房間里傳來的血腥味,才被人發現她割腕自殺了,死的時候懷里還抱著小公子。”她說著自己打了個抖,又憤憤道,“要我說啊,小公子現在才算好,否則落到這種娘的手里才是災難。”
本想要跳下去嚇唬兩個小丫鬟的晏濯清聞此頓住了。
“老爺特別疼江小姐,對于江小姐留下來的小公子自然也是疼愛得緊。小公子剛來江家的時候也不好過,不少人總在小公子面前嚼舌根,後來被老爺知道全打了一頓趕走了。”
“不過說老爺疼小公子的也有另一個說法。”
“什麼說法?”小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奇問道。
曇姐姐聲音壓得更低了︰“據說小公子是老爺的私生子。老爺在江湖闖蕩的時候就認識一個女子,與那個女子有了一段露水情緣,就生了小公子。江小姐與那位女子是好友,女子後來病重臨死時將小公子托付給江小姐,于是就有了江小姐帶小公子回家認祖之事。老爺因為愧疚加上舊情難忘,所以對小公子會這麼好。”
“曇姐姐。”小姑娘面目猶疑。
“怎麼?”
“你是不是偷看我話本了。”
“你別亂說,我怎麼會看那種書。”曇姐姐否認。
“可是你說的私生子跟我新買的話本講的一模一樣。”
“你不是還沒看嗎?”
“……”
曇姐姐扛不住小姑娘控訴的目光,默默轉過了頭,正巧看到一個同樣子穿著丫鬟服的姑娘行色匆匆。
“曇姐姐,小萍,你們怎麼還在這,管事嬤嬤來檢查房間了。”那個姑娘一臉焦急,話音未落便加緊腳步離開。
“小萍你正好去給小公子送早膳,就幫我把這也送給小公子,我先回去幫你一塊收拾!”曇姐姐說著把東西往小姑娘手里一塞就跑了。
“可是,曇姐姐你自己東西都多到收拾不及。”小萍跺腳。
忽的,她面前落下一黑色的身影,肩上落滿了梨花。
“小萍姑娘,我幫你送給小公子吧。”
小萍差點驚呼出聲,幸而認出了眼前的身影︰“一劍大俠。”
昨日她晚膳時在旁伺候,有見過這個說是來保護小公子的江湖客。隨後心下一緊,疑心先前的談話這江湖客莫不是听到了。
晏濯清狀不解︰“剛不小心听到你們說著急回去收拾房間,又要去給公子送東西。我正好無事,若是不需要便先走了。”
小姑娘打消疑慮,趕忙將手里的東西塞給他︰“那便多謝一劍大俠。”
“不必。”因為他剛好也想找小公子。
這種宅內秘辛,他就算是過耳也不應當留心,然而卻是與江九畹有關,晏濯清心下感情莫名,突然有種想看看小公子的沖動。
晏濯清提氣縱身眨眼越過荷花池,抱著不可明說的心思,他並沒有往正門去,而是落到院旁的梨樹上。
他想看看平常的江九畹是怎麼樣的。
然而就連晏濯清自己也沒想到的是,這梨樹旁正好是江九畹的房間,正對著敞開的窗戶。
于是當他落在枝上引得花雨簌簌時,面上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不偏不倚跟江九畹的視線對上。江九畹手上動作停滯。
晏濯清率先反應過來,朝被驚呆的江小公子遞出一枝梨花,笑道︰“好巧。”
江九畹眼前被梨花一遮下意識的接過,終于緩了過來,緊忙把手里的東西往身後一塞。即便如此,也被晏濯清看見了。
江小公子剛剛是在——繡帕子?
“晏大俠是有什麼事情嗎?”江九畹努力掩飾起面上的慌亂,鎮定問道。
“我是來給小公子送東西的。”晏濯清舉起手里的食盒跟紅包裹。
“小萍呢?”江九畹難得的語氣帶抱怨。
“小萍姑娘有點事,就托我送過來。”晏濯清覺得他這樣真是可愛得緊,差點就想伸手摸摸他的臉,看是不是有微鼓起來了。
他努力把視線移開,落到了桌上︰“沒想到,小公子繡工如此好。”
江九畹收得急,忘了把桌上的成品也收起來。繡的是一樹俏麗梨花,針腳細密,下垂的花蕊看得晏濯清想要揪下來。
江九畹登時想抓起帕子藏到身後,只是被晏濯清搶先一步。
“晏大俠!”
“這繡得很好看,小公子為什麼要藏起來?”晏濯清手里攤開一樹梨花。
“你……不會覺得這樣子很奇怪嗎?”江九畹抓緊了手心中繡了一半的帕子,繡針刺穿了皮膚。
“有什麼奇怪的?我還想請小公子幫我繡個帕子,不知道小公子肯不肯?”晏濯清眨眼。
“嗯。”江九畹極緩的點了個頭,耳輪是艷麗的紅,自外向內逐漸淺淡,只有耳垂還如白玉般。
“不過在此之前,小公子可以把手先伸給我看看嗎?”晏濯清不知何時躍入房內,屈膝半跪在他身側。
“我可是來保護你的,怎麼能因為我讓你受傷。”
“不是的,這不關你的事。”江九畹搖了搖頭,伸手要將他拉起。
“怎麼與我無關,小公子一受傷,我這心就疼得很。”
晏濯清握住他的手腕,臉上是輕佻的笑容,語氣卻虔誠得不容人去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