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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這一餐真的做好,色香味俱全的擺在桌子上,顧長行簡直淚流滿面——總算有一次是按照口味別人做給他吃了。
一醉實在不是那個做飯的材料,不然當初也不會寧肯吃糊的也要等顧長行自學成才,玄淨的手藝倒還算說得過去,但眾所周知,玄淨是個吃素的和尚,拿手菜便是兩道,第一道名叫大白菜炒小白菜,第二道名叫小白菜炒大白菜。
至于花照水,長這麼大沒進過廚房的小少爺,完全可以排出這個話題了。
所以如果顧長行不下廚,花照水要麼在一醉清奇的手藝里體會黑暗料理,收獲“驚喜”,要麼在玄淨正常的手藝里清湯寡水,沒滋沒味。每天吃飯都是異常艱難的抉擇。
但好在如今的現代社會物流配送格外發達,頭一次知道外賣這個東西的時候,花照水簡直如獲新生,從來沒有對二十一世紀如此喜愛過。要是沒有各種app續命,他極有可能成為小康社會里頭一個因為監護人手藝太差而營養不良餓死家中的當代青少年。
小孩子好打發,金拱門和開封菜就能收獲雙倍快樂,但顧長行倘若真想吃點合自個兒口味的,還得親自下廚。
這就很麻煩了,顧齋主雖然是全無君子遠庖廚的思想,但這人有個最大的缺點,懶得動彈,從前是條件所迫,生活不易,才多才多藝。如今不必親自動手,再讓他天天洗手作羹湯,那是萬萬不能夠的。
還好還有沈滄。
“滄哥手藝真的很不錯啊——”
就他們倆吃,也沒什麼規矩講究,吃的異常混搭,隨心所欲,細火慢炖的冰糖蓮子羹,色澤紅亮的烏梅櫻桃肉,湯汁濃稠的時蔬薈翠,一齊臥在素底白瓷盤上,皮薄肉脆,鮮嫩香軟,沈滄還給他攤了個蛋卷,邊緣煎的金黃焦脆,一咬滿口酥香。
五味俱全,活色生香。顧齋主滿意了,會做菜的美人,這兩個屬性湊在一起,能把他的好感度刷到爆表。
如此良辰美景,當浮一大白。
一大白是沒有的,有的是顧長行上次醉酒打人拽著沈滄不撒手的前車之鑒。
于是顧齋主的杯子里只有沈老干部準備的玫瑰酒,甜綿柔和,芬芳馥郁,度數不高,還只有半杯,多一口都沒有,連洗刷酒量差這個污名的機會都不給他。
顧齋主︰風評被害。
“江以然的事情,一直也還沒謝謝你。”沈滄朝他舉了舉杯,道謝的很誠懇,卻不過分鄭重,這確實也是個恰當的場合,飯桌閑聊,不會因為過于客氣顯得生疏,也不會因為輕疏消耗掉情分,就和沈滄這個人一樣,交往起來如沐春風,控制在一個舒服又安全的界限。
知情識趣,好感度再加一分。
“你踫到荷姐了?”顧齋主當即想明白了怎麼回事,他也不是什麼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鋒,痛痛快快點頭承認︰“不是什麼大事,何況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但江以然這個人,還是要稍加防範。”顧長行本來也打算找機會提醒,既然沈滄說到這事,剛好一並趁此說了︰“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江以然對你的敵意重得不應當,倘若不是他那個采訪,事情全然不止于此。而且我听荷姐她們的意思,一般粉絲之間爭端,正主,也就是你們,是不應該下場的。”
“江以然並不聰明,做事很多時候是憑著情緒支配,我本想試探一下他的敵意所為何來,看看那個采訪是出自他本意還是被有人故意利用。但實際上,他光是听到你的名字,都忍不住心生怨懟,對工作人員百般刁難。”
“滄哥,你們從前有什麼沖突麼?”
“之前一起在劇組拍過戲,差不多五年前的事情了。他當時也不像現在這樣,比較內向,大家也沒什麼交流,應該沒什麼沖突才是。”沈滄搖了搖頭,以他的思路,恐怕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從前對易還安的善意,落在旁人眼中,竟然會招惹來這樣一場無妄之災。
“也沒關系了。據說飯圈睡粉是大忌,江以然這件事情爆出來,恐怕也很難再翻身。”顧長行若有所思︰“不過也就是這點才怕麻煩。”
“怎麼了?”
“麻煩在于,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
“自然不是。”顧長行手里沒拿折扇,他想事情的時候總要折騰點什麼才舒服,所以那枚酒杯就在他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轉起來,他的手很穩,玫瑰色的酒面甚至不曾泛起一絲漣漪。
“我說沒幫上什麼忙,不是在同你客氣。本來江以然在劇組也就聲名狼藉,我不過是順水推舟撩撥了一下。化妝師的爆料其實是個餌,願者上鉤,營銷號需要流量博關注,誰咬鉤了便是誰,後面的事情也只是根據他們的反應來給證據,里面並不包括那個女孩兒的身份,所以——”
“就看我和那位不知名的‘熱心網友’是誰給誰背鍋了。”
他略略揚起一側眉峰,從長袖善舞的圓滑外表下,透出一股凌厲的鋒芒來。
像一把藏在匣中的古劍,于無聲中出鞘了一寸。
這個認知讓沈滄覺得有些新奇,他知道顧長行一直在遮掩著什麼,但少年人實在太善于偽裝,大多數時候都是不動聲色,不露鋒芒的,狡黠地像一只滑不留手的狐狸。偶爾張揚出一點,就如同艷華敷彩的畫卷露出一角,山水萬重,引人想一睹全貌。這個發現可遠比江以然的傾塌對他更有吸引力,沈滄忽然不想再從顧長行嘴里听到江以然這個名字了,甚至有些後悔提起這個話題。
粥是溫的,酒是暖的,他們相對而坐,分明有那麼多話可以說,卻提這樣一個人,未免掃興。
“你說從前沒有交集,他卻能因為一件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記恨這麼久...這個人自卑,內向,自尊心卻很強。”顧長行接著道,他吃飯細嚼慢咽,姿態很好看,絕不肯在嘴里有東西的時候說話,這下說了這麼半天,碗里的粥一口沒動,沈滄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到碗里︰“先吃一會兒再說,免得都涼了。”
“...哦。”
這種感覺就像你在外面發現了一枚炸彈,回家之後家長听完只心平靜氣地跟你說︰炸彈不要緊,你先吃了這個荷包蛋。
滿滿的關懷打斷了顧齋主如虹的氣勢,他老老實實低下頭,乖乖喝了口粥,但大約是對沈老干部一貫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心有不甘,有意要挑動人的好奇,沒動兩口,又故作神秘兮兮地湊近一些,刻意壓低了嗓音,眸光狡黠又靈動︰“滄哥,你知道賭場為何要給那些輸光的人派些散錢麼?”
他倏忽轉了話題,沈滄卻也配合︰“不知道,為什麼?”
“因為一夜輸得身無分文,這樣的人搖搖晃晃地從賭場大門走出去,急紅了眼,誰也說不準會做出什麼事情。所以賭場會給些散錢,讓他們去買點湯餅,洗個澡,睡一覺,就還覺得生活有些盼頭。”
“這個道理是——凡事倒不必做的太絕,若是自知全然沒了活路,恐生事端。”
“所以,你是怕這種情況下,江以然說不準又會把這筆賬算在我頭上,一時激憤之下走什麼極端?”沈滄听懂了他的意思,放低了視線撐著下頜與人四目相對。
顧長行湊得很近,手臂環抱著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薄款針織衫順著肩背勾勒出一對漂亮的蝴蝶骨,長發流淌下來,落在沈滄眼里有些意外的可愛,這麼久了,小顧扎頭發的手藝還是半點沒長進。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在擔心我啊?”
其實這話一問出口,沈滄就自覺有些失了分寸,這個問題的潛台詞是︰你為什麼要擔心我?問得過于打破界限了,像是一種對于雙方關系悄然而無意的試探。但好在顧長行並未在意,他這種顏狗素來憐香惜玉的分外坦蕩,被方才沈滄那一笑激發了爆棚的保護欲︰“當然擔心了,滄哥你不會忘了吧,我可是你的粉絲啊。”
“這話怎麼說的來著,哥哥只有我們了——”
“我們要保護哥哥。”
他煞有介事地模仿著粉圈言論,稍仰著頭,一雙分外多情的眼里噙著笑,叫人就算分不清是真心還是戲言,都忍不住信以為真。
“我保護你啊滄哥。”
沈滄還真給忘了。
實在是顧長行面對他的態度過于自然,又或許是他確實沒把顧長行當成粉絲來看,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面前這個其實是他粉絲來著。
這感覺對于沈滄來說就委實稀奇的很了。不管是他從小所接受的家庭教育,還是當初朝易還安施以援手,他從來都習慣于充當一個保護者的角色,而今天這個小男粉信誓旦旦的沖出來,給他找場子報復,說要保護他。
其實感覺也挺不賴。
但他又有些舍不得。
“只是一個角色而已,丟了還會有下一個,沒關系的。”沈滄看著他,沉默了片刻,掌心覆在顧長行發頂上,揉亂了對方本就沒扎好的馬尾︰“下回別這樣了,你拍那些照片,應該挺危險的吧。”
“你擔心我,我也會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