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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男人稍稍甩了甩自己重獲自由的手腕,低醇的嗓音里透著股晨起的懶倦與沙啞,眼下約略有些淺淡的青色,似乎是沒有休息好。
“我酒後無狀,可有......唐突...?到你...”顧長行硬著頭皮,挑揀了個比較委婉的形容,他記憶尚未匯攏,還是些零碎的片段,但這全然不妨礙他從兩人躺下時的距離和對方的面色上看出一點端倪,他好像有點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那個夢了。
“你喝醉之後......其實還是挺乖的。”
沈滄斟酌了一會兒,介于違心與不違心之間選擇了一個“薛定諤的乖”。
這話也不能全然說對或不對,畢竟顧長行醉酒之後不吵不鬧不出聲,比起喝醉了之後耍酒瘋的那些堪稱是全程乖巧又配合,甚至比起鼾聲震天的平仔都更是一個好室友,只除了睡覺的時候——六月的天氣怎麼也不算冷,今年熱的尤其早,對方卻一個勁兒地往自己這邊蹭,沈滄把空調關了都沒用,他總不能調成制暖吧?
他一進,沈滄就退,來來回回,仿佛是在酒店的床上跳探戈,這場漫長的拉鋸戰最終以沈滄差點從床上滾下去告一段落,好在他腿長又身手敏捷,掉下去之前用一條腿蹬著撐住了自己,才幸免于難。
這一折騰,就到了快三點。
沈滄盯著夜光的表盤指針深深嘆了一口氣,重新打開了空調,回到床鋪中間。
他妥協了。
顧長行沒說話,他在沈滄那個乖字里陷入了一陣深刻的自我懷疑,場面一度十分沉默。
“我去洗漱,你先坐著緩一緩神。”
沈滄以為他是宿醉之後頭疼,還沒回過神來,也就貼心的不去打擾,自行下床去了洗漱間,不一會兒,小隔間里就響起嘩嘩的響,顧長行差點以為這是自己腦子里的水聲。
沈滄去洗漱了,他低著頭看著自己身上那件明顯不是他尺碼的純黑色襯衣發呆。
他之前並未喝醉過,是以也不知道自己酒醉之後到底是個什麼德行,能不能完成給自己換衣服這種高難度系數的動作,但心里還抱著一線“既然我喝醉之後還能打人,那自己換衣服也實在是個小事吧”的希望。
畢竟哪怕他現在頭疼欲裂,也可以迅速地分析得出結論︰這衣服是沈滄的。
不得不說,料子還挺好,估計挺貴。
“喝點蜂蜜水,可以緩解頭疼。”沈滄從洗漱間里出來,從保溫壺里倒了杯蜂蜜水,他生活習慣其實很好,以至于充斥著一股濃濃的中老年養生畫風,然後把玻璃杯遞到了顧長行手里。後者接過水杯之後視線也沒瞧他,一直落在那件因為面料柔軟而充當了睡衣的黑襯衫上,沉默而表情復雜。
沈滄恍然有些明悟。
“你別擔心,我不睡粉。”他一臉誠懇的開口。
顧長行剛喝下去一口蜂蜜水,聞言差點被自己嗆死,反應了一會兒,咳的驚天動地。
沈滄唯恐他再把水給灑了,趕緊接過玻璃杯放在床頭櫃上,一邊幫顧長行順背一邊條理清晰地給人解釋︰“第一,你喝醉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問你也沒說。第二,你手機通話記錄里只有兩個號碼,都沒有備注,我打過去的時候都是關機的,很抱歉我翻看了你的社交軟件,但是也沒有聯系人。”
他頓了頓,語氣有點微妙︰“而且你拽著我的手腕不松手,又受了傷。我也沒法看到了還把你扔在那個小巷子里,太不安全。”
“綜上所述,我就把你帶回來了。”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顧長行咳的漲紅了臉,他頭還疼著,一咳起來扯動著腦子里那些被酒精泡透了的神經,簡直是人間慘劇,他掙扎著用眼神示意沈滄前面他知道了,他現在就想知道衣服是他自己換的嗎。
“你衣服是我幫你換的。”
顧長行頓時不掙扎了。
沈滄輕松讀懂了顧長行的示意,他簡單的做了解釋,絲毫沒有提到在幫對方換衣服時自己的震驚——少年人貼近心髒的地方有一處舊傷,傷痕已經淡去了,但仍舊猙獰可怕,貫穿傷,從前胸到後背,這是其中最顯眼的一道。
他無意窺探到旁人的傷口與秘密,那就守口如瓶,只當做一概不知。
“你後面摔了兩跤,那件後援會的t恤上滾的都是灰,實在是不太能穿著睡覺了。”沈滄指著一旁掛衣桿上皺巴巴的一團,原本的白色變得灰撲撲的,很是慘烈。
顧長行看了一眼身下潔白的床單,十分理解。
“滄哥!我和元元買了早餐我——”
隨著“嘀”的一聲門卡輕響,平仔一夜好眠後神采飛揚的聲音直沖耳膜,沈滄和顧長行齊齊扭頭望向門口。
三張臉,六只眼楮,面面相覷。
平仔一臉震驚地看著沈滄房里還多出來的一個人,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大事,他跟了沈滄四年,頭一回看到沈滄和別人一大早姿態親密的在床上,盡管顧長行是坐著的,沈滄為了給他拍背單腿,但受限于角度,落在平仔眼里,仿佛是顧長行被圈在了沈滄懷里。
總而言之,就很親密。
而兩人一齊投過來的視線仿佛是他打擾了什麼好事。
“給拿.....過.....來....”
他在慣性的作用下結巴著說完了剛才的半句話。
他當然是認得這個生日會上被抽中的漂亮小男粉,但他想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時候、為什麼、怎麼樣會出現在了自家藝人的床上,他震驚的視線在顧長行身上瘋狂徘徊。
看到的越多,嘴張開的越大。
平仔看到了顧長行身上沈滄的襯衣,滄哥他是了解的,一件喜歡的款能買下黑白灰三個色系輪流上陣,而且就算他認不出顧長行身上那一件黑色的,沈滄身上那件白色的兩件放在一起他還看不明白嗎!
他捂著心口倒抽一口涼氣。
平仔看到了顧長行鎖骨上方的蚊子包,巧了不是,沈滄頸子上也有,他們倆總不可能半夜一一起出去喂蚊子吧,他在心里瘋狂吶喊,盡管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他感覺有一些心梗。
平仔看到了顧長行手腕上的傷,身形稍稍晃了晃,急忙扶住一旁的門框,想不到滄哥面上看起來溫文爾雅,私下里居然是這樣的人?
他眼前一黑。
他一時不知道是“滄哥出櫃了”和“滄哥睡粉了”這兩個事情哪一個更讓他震驚。
“這是平仔,是我助理。”沈滄哪里知道短短幾個瞬間,平仔已經腦補出了一出諸如“霸道明星與他的粉絲小嬌妻”、“未來影帝的秘密情人”的娛樂圈狗血大戲或者現實向甜寵劇情,他語氣還很從容。
“平仔早。”顧長行眨了眨眼楮,至少表面上語氣也很鎮定。
“這是顧長行,是我....”
沈滄還在猶豫怎麼界定顧長行的身份,粉絲太奇怪,朋友也不對,平仔卻已經先他一步領會了精神,看穿了他的猶豫,作為一個好的助理,決不能讓藝人為難,要主動的提供解決方案。
“.....小嫂子早!!!”
房間里只有平仔氣壯山河的問候聲在回蕩。
沈滄不知道怎麼跟平仔解釋他因為喝酒而錯過的兩章一萬多字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