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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餓啊......”被香氣喚醒的花照水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然後“嘶”地一聲倒抽了一口冷氣,猛地捂住了幾度受創的頭頸︰“真是問候祖宗了,小爺頸子怎麼這麼疼?”
一醉聞言抬頭看天。
顧長行並不想搭理。
玄淨只得緊急救場︰“阿彌陀佛,花施主,你醒了。”
“主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花照水鍥而不舍地追問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玄淨欲言又止,玄淨止又欲言。
顧長行與一醉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意念溝通數個回合,一醉忍痛割愛,十分不舍地推去一包薯片與一瓶汽水,在花照水新奇的目光中悶聲道︰“此前將小友誤認為緝影司的人,多有得罪,貧道給花小友賠個不是,都是一場誤會啊,來,邊吃邊說。”
“這是什麼?”花照水咽了咽口水,強忍食物的誘惑︰“你倆怎麼突然這麼好心了,這怪模怪樣的,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吃吧,沒毒。”殺你還用浪費毒藥?剛剛都夠你小子死八百次了,顧長行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一個白眼,伸手捻了片薯片懟進一醉口中給花照水打了個樣,又擰開瓶蓋喝了一口親身示範︰“看清楚了麼,這麼吃。”
花照水登時不懷疑了,頂著一醉心痛的目光,身手敏捷地把薯片和汽水雙雙扒拉進自己懷里,頗有領地意識,並在有人覬覦的情況下加快了進食速度,嘴里塞的滿滿當當,有話也問不出了。
“此事說來話長,我便長話短說。”
顧長行用吃喝暫且堵住了花照水的嘴,便掐頭去尾,略去中間推論的種種細節,只講明誤會原委,並告訴花照水他們自雷擊之後,昏迷中已過半月,現處異域,諸事不明,前途叵測,大家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你說啥?”抱著汽水的花照水嚇得打了一個嗝。
顧長行手起扇落,當場就想把繩子給砍斷了。
“其三,這里往來交易,金銀已不可用。”顧長行開了三次頭,總算把其三的這句話完整說了下去︰“一是用所謂現金,約莫與交子有些相似,只是也用的不多,多是用一名為手機的機關代為交換,那手機所能行事頗多,乃是此間之人必備之物,我尚未弄得清楚。”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一醉對著花照水已然見底的薯片袋子長吁短嘆︰“听老顧這麼說,眼下我們是一窮二白了,這無錢寸步難行,到哪兒都施展不開啊。”
顧長行很久都未這麼窮過了,深表贊同︰“眼下情況未明,我們對此地又知之甚少,一切還需從長計議。當務之急需得攢下一份盤纏,尋一處能落腳的地方,再慢慢籌謀。”
話倒是大實話,然而賺錢一事,當真說來容易做來難。
他們不通此地的文字、算學,言語間亦有隔閡,能做的便去了大半,就算想賣力氣也未得門路,做生意又缺本金。盡管他們此時尚不知曉還有一座叫做“學歷”的大山攔在奮斗前方,卻已然感受到了束手束腳。
最後一醉一拍大腿,徑直定下了個無本的買賣︰算卦賣符。
“想不到金盆洗手多年,竟然還有重出江湖的一天。”他長嘆一句,自衣襟中摸了半晌,捏出一沓要皺不皺的符 ,上面筆走龍蛇,曲里拐彎,顯得十分的高深莫測︰“招搖撞騙嘛,這是貧道的老本行啊!”
花照水一口汽水噴了出來。
這解決了做什麼買賣,便要解決去何處做買賣。
于是堂堂風月齋主生平第一次當了梁上君子,就是從街尾的拉面攤順了張人家放在角落里吃灰的舊桌子。
顧長行還有些昔年縱橫江湖的偶像包袱,略有為難,傳音與一醉道︰“這樣,不好吧。”
一醉繞著桌子打量了一圈,深以為然︰“是不太好。”
然後扛起桌子就跑,一邊狂奔一邊瘋狂示意︰“老顧愣著干什麼呢——搭把手啊!”
實在不是很有排面,足以作為人生黑歷史永久封存。
他和一醉兩人趁著夜色翻下城牆,鬼鬼祟祟地流竄在街頭巷口,用上了江湖中人望塵莫及的輕功身法,傳音入密以通風報信。最終扛回來一張閑置的木頭桌子——跛的。
果然不太好。
湊合用唄,還能挑剔咋地?
萬事俱備,只欠明日開張。
夜色已然深的厲害,月色如薄霜一樣覆在他們暫且棲身的塔樓屋頂上,屋頂修的不大,底下的平台有小半石板廊道都露在外面,被月色照地很涼。
顧長行今日來回奔忙算計,心力交瘁,或許是累過了勁兒,就怎麼也睡不著。索性坐起來,足尖一點,輕身幾個起落,坐到城牆的最高處想心事。他身法極是輕盈飄逸,落雪尚且無痕,並不曾攪擾旁人好夢,卻不想過了片刻,玄淨竟是也來了。
“在想什麼?”
玄淨一貫話不多,如無要事,由這位大師主動開口實在是破天荒的事情。顧長行回過頭瞧了玄淨一眼,難得沒有接話,只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手里的折扇,他半曲著膝坐在城牆邊上,一條腿垂下去晃悠著,姿態很是灑脫不羈。
玄淨站著,他坐著,他那一眼便是仰視,由下自上看,半彎的月輪恰轉到玄淨身後,給他那 光瓦亮的光頭鍍上一層暈光,顧長行沒忍住,當即就樂出了聲。玄淨不明所以,但也早已熟知了顧長行這性子,就陪著也微微地笑起來,他修佛,周身氣度都是沉靜的,一身雪白的僧衣,手握菩提子,在月下如拈花一笑,好像天塌下來都驚擾不到。
然後玄淨一拂僧衣的下擺,在顧長行身邊坐下了,他的坐姿也很規矩,兩手疊放在膝上,很是耐心地又詢問了一遍︰“在想什麼?”
“想很多事情。”
“什麼事情?”
這下顧長行沒了法子,玄淨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他太了解這個不多話的老實人,只能一一地如實相告︰“想風月齋為什麼會被查抄,我為什麼會被通緝,緝影司的人到底是誰,怎麼找到的空山寺,還有《泊舟旅記》,一醉講的那個故事,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咱們是怎麼過來的,怎麼回去,能不能回得去,想你,想一醉,想花照水那個事兒精小少爺,萬一....”
萬一回不去怎麼辦呢?
他不說話了。
哪怕今天傍晚言語震懾花照水的時候,顧長行能義正言辭地說花照水是罪魁禍首,因為他舉錘引來雷劈,才連累四人一並流落到這個陌生又奇異的異世。這話固然也不錯,但在他自己心里,卻始終會是覺得因為他自己招惹來的禍患,引來追殺通緝,才把好友和無辜的旁人一並拖下了水,歸途茫茫,思緒萬千。
“我與那年輕女子套話時,周遭看到我的人不少,我報了真名,想賭一把。其實我心里早猜了個大概,沒有九成,也有七成。果然此地並無人識得我,那個叫做手機的東西,似也未查出我的名姓,我的通緝,自然也全無了。”
“若流落此間的單我一人,實在皆大歡喜。”顧長行笑了一聲,朝那座小塔樓看過去,從他這里恰好能看見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一醉和花照水。
一醉與他二人自小一同長大,流落街頭,自力更生,什麼偷雞摸狗招搖撞騙的事情沒有做過,少年時能找到個橋洞底下貓一夜已是不錯的安身立命之所。眼下倒還適應良好,已是沉沉墜入夢中。
花照水到底年紀還是小一些,家中從來也是養尊處優,他上頭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更是寵愛的厲害,雖也闖蕩江湖,但並不在這衣食住行上吃過多少苦頭。風餐露宿,叫石板咯得不行,睡的亦不安穩,在夢里翻過來覆過去。
玄淨便靜靜地听著他說,兩個人又在城牆邊上坐了一會兒,夜風漸大,把他倆的白衣都鼓蕩起來,只好在這牆夠高,沒叫人瞧見,否則第二日便要傳出影視城里鬧鬼的故事。
然後夜風把玄淨的一句話送到顧長行耳朵里,後者在他平和且信任的目光里笑起來,眉峰一揚,攏起折扇躍回了小塔樓。
“既來之,則安之。”玄淨這麼說。
“歇會兒吧和尚,明天還要起來干活呢。”
第二日一早,街頭便出現了一個頗為寒磣的算命攤子。
那桌子實在跛的有點厲害,怪不得原本的老板把它放在角落里吃灰,符 剛放上去就哧溜往下滑,最後顧長行靈機一動,把昨兒剩下的幾包薯片袋子折了折,摞在一起墊在桌角下,才勉強放平。
但這樣一來,看起來就更落魄了。
沒風的時候還好,有時清風徐來,一醉和顧長行還得七手八腳的去按著桌上的符 ,唯恐吹飛了一張,那可一時半會兒再買不起朱砂符紙。于是熱鬧長街上,只見他二人“算命嗎?不準不要錢啊。”和“快,符要飛了!”來回交替,身影蕭瑟又淒涼。
如是熬了一個上午,也沒開張。
到了下午,影視城地客流量猛地迎來一個小高峰,涌進好幾批年輕女孩兒,他們這張破落攤子頓時有了前來問詢的人氣,但也都是沖著他倆的長相,並非誠心要來算命,拍照地拍照,合影地合影,還有要手機和微信號的,笑是賣出去不少,生意倒沒做成幾單。
實在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好容易有個圓臉的姑娘過來問姻緣,一醉相也看了,命也算了,還誠心誠意陪聊半晌,使出了渾身解數,恨不得比當年忽悠那些達官顯貴還要盡心盡力。末了姑娘滿意地掏出手機,看了一圈沒找到二維碼,再一問,哦豁,沒帶現金。
他二人連個手機都沒有,更不知道這里物價如何,折騰一通也想開了。
一醉大手一揮,索性免了她卦錢,就說相逢是緣,第一卦圖個彩頭,那姑娘給他天花亂墜的一頓侃,如今早已對“一醉大師”深信不疑,說已經記下了他們的位置,回去之後一定給大師好好宣傳。
好在方才二人言語間也招來一些圍觀群眾,也有人圖個新奇,又不差那三瓜兩棗,倒是賣出去零星幾張符 ,只是他們讓人家隨緣給錢,又只收現金,一天下來,收成慘淡。
等到日頭西斜,游人散去,他二人又是做賊似地扛著桌子回了塔樓,踫上一臉抑郁的花照水,才知道對方的情況也不比自己好上多少。
花照水選擇了一條傳統而樸素的賺錢道路︰賣藝。
他的錘子丟了,沒有趁手的兵器,干脆就老老實實地拉著架子打拳。拳法走的是質樸實用的路子,其實當真沒什麼看頭,但頂不住他天生一張美人面,眼波含情,怒也似嗔,一身紫衣雲錦蹁躚游弋,引得圍觀無數,掌聲如潮,還以為是什麼明星表演,直夸影視城街頭秀的顏值水平突飛猛進。
效果極好,分文沒賺。
專心對著時尚雜志研究此地文字的玄淨試圖安慰。
三人對著緩緩落下的斜陽,生活不易,齊聲嘆氣。
【交子】宋•王應麟《困學紀聞•評文》:”按範淳父為《郭子皋志》,言交子雲:紙幣之設,本與錢相權。元佑間已有此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