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和我結婚吧!!
虞惟笙原本只是想稍微閉一下眼楮。
他確實很累。昨晚岑星睡得一夜香甜,他卻是輾轉反側。家里的空調是新風系統,可就算過去了幾個小時,房間里依舊殘留著些許仿佛奶油一般的香甜氣息。
虞惟笙不得不起床拉開窗簾,把窗開到最大。冷空氣呼啦啦往屋里灌進來,也把他徹底吹精神了。當整個房間都被灌滿了新鮮空氣,虞惟笙後知後覺,意識到或許始終縈繞在他鼻息間的,並不是岑星的信息素,而是他心頭那一份揮之不去的渴望。
提前服用的抑制劑,大量的中和劑,新鮮的空氣,都沒什麼用。他的身體依舊停留在那一刻。安靜又香甜的可愛男孩軟綿綿趴在他懷里摟著他不放,像只貓咪一樣在他胸口來回蹭,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虞惟笙甚至後悔把他送回了房里。他應該把他就近塞進自己的被窩,借口都是現成的,就說,一路把他抱回房太遠了,怕驚醒他。
在重新躺回床上以後,虞惟笙在渾渾噩噩間又想,能不能現在過去,把小朋友偷出來。若是一切順利,就當沒送回去過。萬一中途岑星醒了,就立刻反方向移動假裝正在送他回房。
好在這些不理智的念頭很快就被他推翻了。
他在那之後又胡思亂想了很多。比如,岑星已經知道了婚約確實存在,為什麼從來不在他前面提起。又比如,他現在怎麼不說想要和他結婚了呢。小笨蛋為什麼要提前在手機里編輯好台詞,他差一點就親上去了。為什麼他看上去那麼縴細,沒什麼肉的樣子,抱起來卻又那麼軟。
在十七八歲的年紀,就算熬了夜第二天依舊精神奕奕。如今年近三十,休息得不好,第二天便昏昏沉沉。十年光陰,悄悄在他身上留下許多痕跡。虞惟笙夜不能寐,開視頻會議時差點在攝像頭前打哈欠。終于結束後,虞惟笙只脫了外套松了領帶,坐在沙發上稍微閉了會兒眼楮,意識便逐漸混沌。
他又產生了那種錯覺。
可能是因為他所坐的就是昨晚抱著岑星時坐過的位置,周身仿佛又被那股香甜的氣息所包圍。
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氣味並沒有給他的身體帶來任何刺激或者負擔,只讓他覺得安心舒適。于是很快意識便開始模糊。
但他並沒有睡熟。門邊傳來的隱約聲響,之後木地板發出的細小顫動,他都听見了。
半夢半醒間,那股若有似無的,原本僅存在于假想中的氣味似乎真的在空氣中飄散開來,逐漸把他包裹住。
他模模糊糊想著,是不是有個小壞蛋偷偷溜進了他的房間。他的意識依舊混沌,夢境和現實融在一起,難以分辨。而就在此時,嘴唇上傳來了一瞬即逝的觸感。
虞惟笙在那一剎那間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
那股甜味不是錯覺。是岑星。他在做什麼?
虞惟笙意識醒了,身體卻慢了半拍,一時間睜不開眼。
他想,現在或許是一個嚇岑星一跳的好時機。
意料之外。還未等他付諸于實踐,岑星先嚇了他一條。
先察覺到的,是鋪灑在面頰皮膚上的溫熱呼吸。接著,有比方才更柔軟許多倍的東西踫觸了他的嘴唇。
虞惟笙意識到,自己被偷襲了。
偷親他的小朋友動作謹慎得近乎虔誠。小心翼翼地把嘴唇和他的貼在一塊兒,一動不動,停留了片刻後又立刻退了回去。
這是一個淺嘗輒止的,溫和而干燥的親吻。
虞惟笙的心不由得微微動了一下。
幾乎是不受控制的,他的眉頭也跟著輕顫了一下。
把岑星嚇一跳的計劃因而被動達成了。
小家伙方才悄無聲息躡手躡腳的進來,離開時卻發出了明顯的動靜,腳步蹌踉,踏在地板上踩出“咚咚”輕響。
很快,走廊那一頭傳來了房門被關緊的聲音。
虞惟笙終于睜開眼。半晌後,他抬起手,蓋在了自己的下半截面孔上。
十分鐘後,他給岑星發了一條消息。
——你剛才有沒有來過我的房間?
不到二十秒便收到了回復。
——沒有!!!
虞惟笙不禁笑出聲。未免也太不擅長撒謊了。岑星這樣的小傻子,想要瞞過任何事,都必然得倚靠對方的假裝。當然,虞惟笙暫時不打算拆他的台。
他笑著再次發去信息。
——你現在正在做什麼?
回復還是很快。
——念書!!!
虞惟笙看過後,想了會兒,忍著笑走出房間。他故意放輕腳步,盡量不發出聲響。一直走到岑星房門口,他沒有敲門,而是用比平時更快的速度轉動了門把手。
岑星果然被他嚇了一跳。
小家伙正坐在床上,雙腿並攏膝蓋彎曲,雙手抬起抱在腦後,姿勢十分動態。不過在看到他以後,整個人瞬間僵住,還一下紅了臉。
“你這是在……仰臥起坐?”虞惟笙問。
岑星尷尬極了,放下了手,下了床,沖他露出傻笑。
“不是說在復習麼,”虞惟笙看著他,“怎麼突然開始鍛煉身體。”
岑星的視線游移起來,不再與他對視,一副心虛模樣。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仰臥起坐。
逃回自己的房間後,他比去之前更加激動許多倍。在房間里團團轉,躺在床上滾來滾去,跳到沙發上用力抱緊靠墊原地蹦。
他像個有彈性的陀螺,在這個小空間里一刻也不消停。收到虞惟笙發來的消息後,他緊張得心髒在胸膛里左突右撞。為了排解這無處安放的興奮難耐,他開始運動。
為什麼要做仰臥起坐?
因為剛才偷偷親了您一下,好激動呀。
現在,當和虞惟笙面對面呆在一塊兒,他在激動之余感受到了強烈的心虛。為此他不得不抬起一只手捂住胸口,好讓胸膛下那顆胡亂蹦 的心髒能稍微消停一會兒。
這幅慌里慌張的模樣,看在虞惟笙眼里,幾乎要讓他徹底忍不住笑。
為了掩飾,他低下頭,抬起手遮住嘴唇,清了清嗓子。這動作也不怎麼自然,好在岑星現在心慌意亂,發現不了端倪。
“我過來是因為……”虞惟笙臨時找借口,“好像聞到了一點你身上的味道。”
岑星瞬間睜圓了眼楮。
“剛才還好好的,”虞惟笙說,“怎麼突然又開始了?是不是因為昨天的標記做得不夠?”
岑星趕緊拿起一邊的手機,快速輸入,把之前醫生告訴他的話轉達出來。
“臨時標記要每天做才可以的。”
虞惟笙裝出一副剛剛听說的模樣,露出驚訝的神色,接著很快恢復鎮定,點了點頭。
“好,”他說,“我知道了。”
見岑星偷偷瞄他,他又問道“那我今天具體需要怎麼做呢?”
岑星抬頭,又低頭,再抬頭。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一副面臨生死抉擇的艱難模樣。
“……別緊張啊,”虞惟笙說,“我肯定會配合的。”
岑星咽了口唾沫。
接著,他抖著手指戳起了屏幕。
虞惟笙看著,也跟著緊張起來。他想,若岑星說想要與他接吻,那不如就告訴他,其實我剛就做了一個這樣的夢。故意欺負小朋友讓他心情愉快。
等待的時間因為期待而變得漫長。
岑星終于按下播放,耳邊立即響起了熟悉的電子女聲。
“你只要想昨天那樣寶寶就好了。”
虞惟笙眯起了眼楮。句子內容挺讓人失望的,可岑星居然也會有意識地裝可愛了嗎?
岑星慌里慌張地又在屏幕上戳了一陣,接著重新按下播放。
“你只要像昨天那樣抱抱我就好了。”
太緊張了,打錯了好多字。
虞惟笙嘆了口氣。他希望岑星不要只改錯別字,最好把內容也一起改改。可是,之前已經假惺惺問出了口,現在要改,拉不下臉。
“行吧,”他對岑星說,“什麼時候?”
岑星眼楮轉了轉,低頭輸入。
“現在可以嗎?”
這才是下午,距離上一次臨時標記遠不到二十四個小時。若現在像昨天那樣把他摟進懷里,虞惟笙很確信自己一定會被他那股抑制不住的甜味激起不妙的反應。
他剛才在來之前,因為岑星留在他房間里的信息素而吃過了藥片也用了噴劑。但他知道,這些都作用有限。
不太合適。可他依舊點頭了。
接著,他在岑星期待的目光中向前走了一步。岑星瞬間僵直,還低下了頭。虞惟笙緊接著卻轉了個角度,走向角落的沙發,坐下後沖著岑星招了招手“過來。”
岑星原本就紅撲撲的面頰立刻徹底燒了起來。
虞惟笙是故意的。壞小孩偷偷親了,滿足了,裝矜持。可他偏偏想看他更害羞的模樣。
見岑星不動,他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過來呀,坐這兒。”
岑星仰頭深呼吸,接著低下頭小步走了過來。
“等等,”虞惟笙又說道,“時間還早,別浪費。你把書拿上。正好,有什麼不明白的我給你講一講。”
他說完,指了指岑星書桌上的英語課本。
岑星驚訝了一會兒,用比方才更慢許多的速度磨蹭到了書桌邊,愁眉苦臉拿了書本,再一點點挪到虞惟笙跟前。
“別客氣,”虞惟笙抬頭對他笑,“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