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楠將移景之術恢復正常,周圍已經不是半落璧,而是那小院的秋景。霽歡不解其意,看著他。
    音楠抬手,擦去霽歡下頜處仍然掛著的幾滴殘淚,說道︰“不用再看了。在沒能沖破虔念,悟出要以魂引之術,解開海妖�留下的謎題之前,即使她看了信,她也不會去的。而如果我猜的不錯,淳于弋的死,正是沖破虔念的契機關鍵。”
    霽歡有些始料未及,回想起最後一幕,忽覺那些堵住的思緒已通,道︰“所以,淳于弋倒下,跟著師傅就來了?所以……這是個注定的悲劇,注定他們見不到更解不開這個結?”
    “是。”音楠也有些無奈道,似乎事情又回到了原處,沒有了走出幻境的方向。
    耿青穆看著二人面色均不太好,突然道︰“有沒有可能,拿到信的時候,先君上已經知道了信的內容?她知道了淳于弋已經求死,故而全力在最後這十日內,沖破那什麼虔念?畢竟,曾經也有听聞,末址之君自悟劫數的這道法門,並非那般容易悟出來。”
    “不正是這個意思?”炎胥蘿看他分析的頭頭是道,但卻沒明白耿青穆說了這段無用的話是什麼意思,“問題正在于,信並非是解決我們困境的關鍵了。”
    “不。”耿青穆又道,“君上師兄,可還記得信中所提‘來生’?還有先君上最後那句‘這個世界不好,還你一個更好的世界’?這不正是不謀而合嗎?有沒有可能先君上所說的更好的世界,便是這個幻境的世界?先君上沒辦法去找什麼來生,將這個幻境當作那更好的世界也說的通!”
    “這個幻境的世界哪里好了?神君不是說,是以記憶所結?而且按照霽歡所說,這就是這兩人誰的記憶的反復,也就是遺憾悲劇的反復嘛,哪里是一個更好的世界?更何況,即使是一個好的世界,他們有情有義,我且就這樣認為,二人有情有義,相逢之初最壞也即是最好,可這畢竟是虛幻,哪里能說還一個更好的世界給他呢?人都沒了,幻境依托在豎亥遺骨,說不定還在大荒游蕩了許多年,我可不認同你這個觀點!”炎胥蘿亦有理有據地反駁道。
    “不。你們都沒有說錯!”音楠走上前去,目光如炬地透過這藤架看著外面的世界,道,“來生正是關鍵,這不是一個更好的世界也是關鍵,這只是一段記憶更是關鍵。”
    “君上師兄,這……什麼意思啊?要不說的明白一些?”耿青穆本已經被炎胥蘿的話說服,此刻卻又是一頭霧水了。
    “因為我們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方才炎胥蘿說到了著所忽略的事。”
    “什麼事?”
    “這個幻境所形成的地方!”
    “芽島,這有什麼不對勁的嗎?”炎胥蘿亦是不解。
    “不,不是芽島,而是,北疆大荒之境!”霽歡突然靈光閃過,看著音楠,說道。
    音楠將夜笙握在了手中,一邊將此前讓自己忘記的那道術法重新施展,為免幻境不受此力而坍塌,這術法施展要更為謹慎,一邊道︰“末址之境的史書,不曾寫過先君上遲娑當年有來大荒的經歷,但卻提過她在一處凡世修煉,機緣巧合下悟得魂引之術,進而破解生死之劫。但是史書需要對應著看,六界之中流傳的關乎大荒的事情,你們可還記得?”
    “六界流傳,關乎大荒的事情?”耿青穆喃喃,正在努力想著。
    “現如今九重天的昊倉帝,以凡人之軀到大荒境,經通天石證道?”炎胥蘿臉色突變震驚非常,難以置信般緩緩說出這句話,說完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望著音楠,繼續道︰“君上,難道是說這段?”
    霽歡也被這段話驚到,看著音楠,音楠平靜的臉色告訴她,正是這一段。
    “那……你的意思是,這記憶是天帝證道之後,留在大荒,後又被豎亥遺骨捕獲而形成的?”霽歡亦字斟句酌地問出這句話,其實她心中也已經有了答案。
    “沒有其他可能,這便是唯一的可能!”音楠道,“這也就能解釋,為何陌桑神君在這件事情之上,態度有些曖昧不明,以他的修為,並非查探不出記憶源頭,只是以他的身份,無法說出罷了!”
    “所以,那個淳于弋……很有可能就是當初還是凡人之身的……天帝?”炎胥蘿震驚的神色未改,反復看著音楠和霽歡。
    “所以,這個幻境之力才如此強,所以這個幻境,才不能容許任何人走出去!所以,冥界,芽島,凡間諸事,商𠿬X氐驕胖靨歟 厝喚 慮橐丫    韝嫣斕郟  康褐 先慈允欠縉嚼司玻 欽飧鱸 潁 賓 洞絲討沼誚   惺慮櫬 稹  br />
    炎胥蘿臉上震驚之余多了匪夷所思,她想了想那個也並沒有看太清樣貌的淳于弋,連連搖頭道︰“不對不對。這樣的話,即使我們走出幻境,還能走出大荒嗎?九重天上的天帝還能讓我們走出大荒嗎?此前還是因為公事,這段記憶,既然他成為天帝必然要丟下,如今被我們知曉了,那不更是……”炎胥蘿沒有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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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妨,陌桑神君亦在芽島之上,他留在外頭,心中想必早已經有了謀算!”音楠手中未停,發絲游動,術法將成,“何況,走不走得出大荒,也並非是九重天上說了算!末址隱退在六界之外這麼久,已經夠了!”
    “雖有許多仍是說不通,但,這卻是是最合理的一個推測!當年先君上遲娑,也曾帶領炎家耿家等末址族眾,襄助九重天應對妖鬼兩族叛亂,難道,這也是一樁隱情?”耿青穆此刻,腦袋感覺已經不太夠用一般,許多事情,以及幾萬年間的事情,似乎在此刻畫上了一個即將完成的圓!
    “此後諸事,怕也只有回去之後尋個時機,問一問師傅,才能得一個答案!師弟莫要妄測先君上!”音楠嚴肅道。
    術法亦成,院中被夜笙發出的熒翠色的光炫的極亮,三人擋住眼楮,看著前方出現的一圈光環逐漸變大,這移景小院中藤架上成熟了的葡萄和綠葉,被光環所帶來的風吹得簌簌落下,而光環背後,似乎仍是茫茫沙野。
    “音楠,這是做什麼?”霽歡方才就感覺到,音楠在使出一道她不曾見識過的術法,幻境此刻已有震動,這道術法不遜于豎亥之力和記憶之力!
    “回溯時光之力!”音楠拉著霽歡往前,向光環背後走去,“權當這段記憶本身就是一段憾悔,昊倉的故事,我曾經听母親提過,而幻境之中與淳于弋的相處日久,如果說真有憾悔,那便只能在那里解開!”
    說完,不等幾人反應,已先後落到了光環之後!幸而,幻境的異動也在幾人順利落入光環之後而平息下來,霽歡猜測,方才音楠對這個,此前芽島那個夜晚說過的回溯時間的術法,在使出之時應當是斟酌而又克制的。
    “這……不就是還在這里,不過變成白天而已!”耿青穆看著周圍茫茫,似乎仍在原處,問道。
    “這是大概兩個月前,淳于弋離開半落璧之時。”音楠解釋道,半落璧的對岸應有另一處屋子,但此刻卻並沒有,音楠雖有一剎疑惑,但此時並未探究此事。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將離開的淳于弋,那最後的一線生念給拉回來,拉回到半落璧來。
    “難道只能在這個時間才可以有法子走出幻境?在正常的時間線中,淳于弋當仍在戰場御敵,並未死去,幻境暫未重啟,難道不能此時想法子做……嗯,君上想做的事情嗎?”炎胥蘿仍有疑惑。
    時光回溯,這個時空中的阿月和淳于慕皆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自然是恢復了記憶的霽歡和音楠。半落璧此時,仍有前夜火把燃燒過後留下的痕跡,即使一夜冷風,仍未完全吹散的混合硫磺焦油松脂的硝煙味,馬蹄將岸側踩踏,岸邊青草匍匐在地,倔強地冒著草尖,吸收著白日暖陽的力量,一陣風拂過,胸膛便又挺直了一寸。
    霽歡看著原處半落璧巨石前的空蕩蕩,回復炎胥蘿道︰“如果因果已經斷絕,後續不過是行尸走肉。雖然幻境仍未結束,但卻是已經來不及了。如果回溯至此時,我們就只有等幻境正常結束重啟。但重新開始,我們幾個又會是什麼情況,就無可知了。此招雖有些險,但好在如今我們都還平安。”
    “可是,我仍有另一番理解。若說那人正是當年的天帝,我總覺得,既然天帝證道之時,將這段記憶丟棄在大荒之中,有沒有可能,他並不想要這段記憶,更……不願意認識過先君上?若是如此,那不是應該回到最初,阻止他們相識?”耿青穆亦說出自己的見解。
    “如若如此,又何必任由豎亥遺骨在此,織就這樣一個幻境?如此真實地再現當年之事?他完全可以,直接毀掉這段記憶!,甚至毀掉豎亥遺骨!”音楠嘆道。
    看著耿青穆和炎胥蘿點頭,音楠忽又將手中移景之術落在了腳下,一臉肅然對二人說道︰“你們暫且留在這里,時機到時,自然就出去了。但,若是存在一個不成功的萬一,幻境再次重啟,便待霽歡前來為你們解開移景之術的封印,重新再走一遭幻境。”
    安頓好炎胥蘿和耿青穆,音楠又同霽歡道︰“幸而當時,我稍晚一些離開此地,現在趕上前去說服淳于弋,也不算唐突。霽歡,你那邊?”
    霽歡點頭道︰“師傅那方自然是我去,如今師傅正為無法突破虔念的束縛而陷入修行之難,我既然已經知曉後事,應當無礙!”突然,霽歡又想到些什麼,轉而道︰“但是音楠,我覺得若只是說服淳于弋,恐無法解決問題!”
    “為何?”音楠問出,又瞬間明白,點頭道︰“是,淳于弋的死才是先君上沖破虔念,悟出魂引的關鍵!”
    “所以,音楠,我想,你只要說動于他,恐還需讓他假死一遭,才能讓師傅所悟,在此刻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給出另一個結局!”
    音楠思索半晌,點了點頭,遠處風羽或是因為主人的突然消失,而掉頭回到半落璧,音楠飛身落在馬背,霽歡也朝著師傅的屋子而去。
    故事終將迎來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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