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月歡

一百零三——清月高懸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十五的小小 本章︰一百零三——清月高懸

    此時,義憤的情緒仍在沙漠上空盤旋,沒有誰能夠給淳于弋一方寂靜之地。

    “想好了嗎?弋兄?”淳于慕望著淳于寒安大部離開後,沙漠之上飄起又灑下的飛沙,問道。

    與淳于弋相識于微時,他似乎一直都郁郁不得,方才昂揚之時掃去此前陰霾,換卻了另一番模樣。但是,在淳于慕眼中,這位將軍,在半落璧再次安靜下來之後,眼神之中又升起了一股傷情之意。

    淳于弋沒有答話,只對著緒赫行道︰“緒副將,請速回王都,將此事稟告王上,請王上安守朝堂,詔令天下。淳于弋既然已經領兵,除非戰死,定會將敵人趕出甦衛疆域,連同上次其趁虛而入奪得的三城,我都會親手拿回來!”

    “將軍,讓我同你……”緒赫行急道。

    “不。”淳于弋打斷緒赫行道,“今日發生諸事,這則消息雖然不日便會傳回王都,但是你回去告訴王上,他才會放心!”

    緒赫行心中明白淳于弋說的確是事實,王上之所以遣他來此,本就是心中疑慮,對說動淳于弋不太有信心,自己回去親自稟告,王上才會真的安心!雖然他的性子更想同淳于弋同去沙場,馬革裹尸亦無為俱,但這個消息關乎軍心士氣,便再未多說,拱手道別,毅然跨馬離去。

    隨後,淳于弋只讓留在半落璧的淬鋒軍兩位將士,亦先往沙漠之外,帶領剩下的一成剩余將士們,先往墨山而去,道是明日正午前,他會趕來會合。

    此時,已經午夜,隨著人聲馬蹄漸遠又無,半落璧才算是終于回到初見的平靜,而天上雲層也散開,月色傾瀉而下,銀輝滿溢,星子點點,半落璧的風也一陣陣吹了起來。淳于弋摸了摸風齊,眼楮卻沒有從遠處在月色朦朧中,顯得更加不真實的屋子上離開。

    淳于慕道︰“弋兄既然已經想好了,又何必要多留一夜呢?”

    淳于弋沒有答話,他其實也並不知道,逗留一夜所圖為何?只道︰“我知道義弟本意逍遙,只是忘卻前塵,暫時與我混在一處,經歷這些人世紛爭。經過這些時日,我推測,義弟曾經必也是修道之人,甚或有修為大成。凡塵俗世種種,所求皆為虛妄,義弟,我知道你與阿月姑娘的情義,如果你要留在此地,我絕不相邀再與我去到這濁世紅塵中。”

    被點出心思的淳于慕自然坦蕩,笑道︰“弋兄所想我又何嘗不知?此時,那師徒二人想來已經睡下了罷?不管我之前是什麼樣的人,既然弋兄要再次闖入這人間戰場,我又豈能撇下結義之情,留在此處,閑散度日呢?”

    方說完,卻听到一聲輕咳,清亮的聲音帶著些疑惑,問著二人,道︰“終于要走了?”

    是阿月!

    阿月何時來的?二人雖望著那方,這是說話的間隙,竟都未曾留意阿月已經走近。

    “阿月……”

    “阿月姑娘。”

    阿月換了一身鵝黃柔光的衣裙,正好在天地間與沙漠之地融為一體,她的眼楮仍然如初見之時,那樣看著淳于慕,臉上有一些不可思議,又似乎帶著許多疑問,相望之間,又問了一聲︰“都要走了?”

    “阿月,我……”淳于慕方才的毫情義氣,在對上阿月眼眸的瞬間,融成了半落璧的湖水。

    “嗯。”從嗓子中輕輕哼出一個字,听得出阿月她有些難過,別離難舍還有其他的內容,她那些閃入又退出的回憶,本身就還有沒有畫完的一部分,這個結果,師傅說的不錯,“師傅說,你們已經要走了,如果我舍不得,就過來同你們道個別,或者同你們一起去,還可以幫幫你們。只是,方才我本有些不信,此時看來師傅說的對。”

    “阿月姑娘,遲娑姑娘她?”淳于弋有些不忍,亦有一種辜負于人的愧疚之感。

    阿月往前幾步,走到半落璧的那方大石頭處,坐了下來,看著遠方,此刻心中有些茫然,前些時日有事可做,這種茫然暫時沒有侵擾自己,此刻卻又席卷而來。半落璧上水汽開始彌漫,風也微涼,阿月漫不經心地回淳于弋道︰“師傅?師傅此刻閉關去了,她說,海妖�……”說到此處,卻沒有說下去,阿月覺得不太有必要說下去了。

    “阿月,”淳于慕跟著,也坐在阿月身邊,道︰“那阿月,願意同我們一起去嗎?”

    阿月听罷,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淳于慕,道︰“他不是說你對我有什麼情義嗎?那你們去上戰場,那樣危險,我去做什麼?幫你們打架?”

    淳于慕笑道,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心情卻不再沉重。

    見淳于慕的笑,阿月也突然笑開,繼續道︰“後會有期的,我要在這里陪著師傅,而且……”阿月看了看另一側那處寂�n的房子,“我還有其他事情。”

    順著阿月的目光,淳于慕心中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嫉妒之情,便又挪到了阿月的面前,擋住了她外延的目光,道︰“阿月。”

    “嗯?”阿月不明所以。

    “這一役,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回來,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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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月抬頭看著淳于慕真誠的目光,笑容掛在嘴角,道︰“好,我等等你。”

    二人靠著這塊巨石,後半夜的涼風讓石頭蒙上一層細霜,卻也無法將二人的目光冷卻。而淳于弋去到了遲娑屋前,在一夜的月光中,像當初一般,枯坐在湖邊岸旁遲娑常常坐著的石頭上,看著木屋在風中佇立不動,心中沉痛。遲娑已經閉關,這是頂要緊的事情,他不知道在等什麼,但就覺得要等一等。

    等的這一夜,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了斷,還是給自己一條生路?

    就這樣守著一夜,當晨光越過沙丘,打在門前石階之上時,淳于弋嘆息起身,風齊如同知曉其意一般,從遠處迎風而來,停在他身邊。

    時間到了,該走了!這些時日,就當作是此前一役,自己重傷昏睡之際的一場夢吧!夢醒了,逃遁之心也該藏起來了,自己身上的重擔,自己身上的這樁責任,曾經她不也是說過嗎?

    他的因果未消,還有止戰之念。

    想罷,從石頭上下來,整了整馬鞍,握著韁繩,風齊喉中嗚咽,似在代他說著一場難言的分離之情。他摸了摸風齊的鬃毛,道︰“該給你換一個更好的頭盔了!下一次隨我在戰場時,若是遇到上次那般劫數,可不再有這樣的神仙來救了。”

    “神仙”二字說出口,他恍然覺得自己的荒唐,自己區區凡人,竟然妄想至此?

    上馬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緊閉的屋門,遲娑在閉關,他見識過的,自己不應打擾。然而在回頭的那一瞬間,屋門突然打開,遲娑站在門前,她仍然如初見一般,素衣之上是一張絕世的容顏,那雙永遠悲憫的眼神,就這樣如水地望著淳于弋。

    淳于弋埋下頭,心中似有一把鈍刀,在生生地割著,她看自己做什麼呢?是知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少嗎?還是她仍有什麼要交代的?交代說什麼?交代自己此後勝敗,都不要再來此打擾她的清修?還是說她已經解決了在人間潛藏多年的妖怪,如今也要離開回歸神位?

    他不敢听,也不敢開口!與其面對這樣的一個結果,莫不如,就當這里永遠存在,騙自己也好,自己永遠無法再到此也好,只要是裝在心間,他便有了歸處。

    淳于弋倔強地緘默不言,跨馬而上,韁繩搖動,風齊卻仍停在原地。淳于弋手指緊緊握著韁繩,再次搖動,風齊仍然未動,在第三地扯動韁繩之前,風齊兀自轉了個身,讓淳于弋從側身而對,變成了正面看向遲娑。

    相望無言,遲娑面上看不出任何變化。日光的影子已經蔓延到了她的下頜。

    “我……”淳于弋終于開口,仍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喉嚨干啞,比面對淳于寒安將軍,面對淬鋒軍的將士們還難,“我要走了。”

    遲娑看著他,沒有挪動步子,也沒有說話。

    于她來說,這是人世生靈自己的事情,她沒有所系,也沒有所執!即使海妖�說她已經將妖息釋放,人間惡念所存皆是她再次復活的希望!但是,如今,她有什麼辦法呢?難道僅憑惡念,為了將來或有或無之罪,就將所有人決絕地殺掉嗎?

    這個凡世本就是要消亡的,只不過是承認自己失敗而已。

    當初海妖�提到的世外之境,自己所為至今,又到底意義在何處呢?

    “姑娘救命之恩,我,來生有緣,再報答。”淳于弋只能看到遲娑那淡然的樣子,看不見遲娑內心的虛無與空蒙。

    “你的塵緣放不下,就去面對吧!”是要說些什麼?心中不明白的那些情緒,此後,還有時間入定好好想一想。

    這句話,也算是意料之中。

    “甦衛王城有美酒,有不同于別處的美景……我們還會再見嗎?”淳于弋兀自說著,又突然問道。

    遲娑沒有答話,她不知該怎麼答。

    自己所遇到的修行困境,神思困境,既然在這個凡世發生,無論外面世事變化,自己定要在此處想通,解決,不可能帶著滿腹的困惑回去見師傅。只是,修行之劫難遇難渡,自己若眼楮開合間,人間百年又過,是能見還是不能見呢?

    沉默!日影,已經移到了遲娑的額間,那朵額間蓮花,隱隱約約,襯的她更加飄渺遙遠。

    “你會來……幫我嗎?”這句話問的懦弱,他似乎潛意識中從不適到已經接受,遇到危局困境,有這位神女適時從天而降,但是他其實想問的是,“你會來見我嗎?”

    但是自己憑什麼這樣問呢?

    遲娑眼中閃過了難掩疼痛,心中的空蒙具化成一根芒刺一般,細密如雨。她搖了搖頭,道︰“人間因果,與我無關。會否相見,天命天緣自有答案。”

    測算不出命數為何,原來自己,也會寄希望于天命天緣這樣的幾個字!何其可笑!

    自己修這一遭,在這人世多年,似乎如今才真正地在修行。但是,如今看來自己,給自己布置一道什麼挽人世于傾頹這樣的課業,到頭來還是歸于己身得劫數修渡。師傅所教授,事到如今,到底修得是一塌糊涂。

    淳于弋轉身策馬,朝著那道還有模糊痕跡的月亮飛馳而去,沒有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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