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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我確實是清高，尤其在這種場合上，想起我和縣里的那些狐朋狗友湊在一起的時候，那頭發一個比一個還騷鴨，天知道，那麼多騷男人都從哪里來的，都湊在一起，酒樓老板倒是開心，因為我們統統都是大手筆，娛出來是要被別人批判的，扔到垃圾堆里全體人民對你予以最嚴厲的批判，有些固執的騷鴨還堅持這個想法，即使他已經被批判了，被人民孤立了，他一開始不怕，後來害怕了也不說，再後來……我就不知道了，我不如做個聰明人，把這種想法藏起來，就像我淪落到此地，我向別人表達，我是高尚的靈魂工程師，仿佛我牽著自己和老黃他們站在一起我就變得高尚了，除了我稚嫩的臉龐和騷鴨式的頭發，我想我做的事肯定是高尚的。
宋二拎著一壺燒酒，燒酒里面煮著幾顆蜜棗，酒一熱，散發出甜蜜的糖味和大棗的香氣，這種香氣蓋過了酒香，極暖，就像姑娘的胸脯，暖和極了，這可又是好東西，宋二今天真是大手筆，他笑盈盈地對著我，恭敬地握起我的小酒杯，我猜他也在心里嘀咕過，這小陸究竟是不是十九歲啊，怎麼長了張娃娃臉，不過年齡不是大事，宋二倒酒的時候很穩，證明他沒有任何顧慮，他將香噴噴的燒酒放到我的面前，然後又堆著笑容去招呼老黃和小金。
我湊過去聞了聞燒酒，香，是鄉村特有的淳樸味和干淨味，即使這里面能抖出十斤灰土出來，我也認為它是干淨的，它比酒桌上的進口洋酒干淨多了，我稍稍抿上一口，嘗嘗它的滋味，一股甜辣的暖流淌進了我的食道里，我咂了咂嘴，喝了一大口，又在品它的滋味，宋二這時又來拍我的馬屁，他露出狗腿子示好般的笑意，特別做作地高聲笑了好久，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笑完以後才說，小陸哇！一看就是個會喝酒的！想必酒量很厚實吧！海量啊！我等望塵莫及！
我笑了，老黃也笑了，他說的什麼屁話，老黃先前和我有過三四年的交情，他知道我有個外號叫做臭瓜逼，為什麼被叫的這麼難听，就因為我貪桌，我貪酒桌，我清高，我輕易不上桌，那好，如果你們生拉硬拽哄我上了酒桌，我就不會再下去，我把一個個騷鴨式的狐朋狗友喝倒、喝下桌後，又把自己也喝倒了，喝到不省人事，所以我覺得身上那點二流子之氣就是這酒灌的，我戒酒戒煙了，可能就變成真正的清高了，不過那時我可能一個朋友都沒有了，人間慘劇。
08.
老黃給宋二這個大憨.逼一點面子，接了話，他端著小酒杯，臉上浮著一層薄薄的紅色，就像酒館里穿半身裙不穿上衣的小酒娘那麼嬌羞，老黃感慨地說，陸有善！小陸！他說他有十九歲，我看他有二十歲！他抽煙喝酒嫖.娼賭.博樣樣精通，一般人用十九年來歷練能精通麼？你們說呢？
這番話說的，將我的形象毀盡了，不過大家都當他是醉酒了，他才喝兩杯不到，怎麼會醉酒，只有我知道，老黃張口胡咧咧時說的話都是真理，他諷刺我的這句話便是真理，我想我的靈魂一定超過一百歲了，我的靈魂太老了，快老死了。
茄盒吃盡了，燒酒也喝盡了，宋二從灰突突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來一個藍汪汪的煙盒，又露出狗腿子般的笑意，雙手端著呈上來，有點顯擺的意思，他想讓我看看，這是什麼，是不是好煙哇。
我半眯著眼楮，瞧著那藍汪汪猶如泉水透亮的煙盒，掃一眼我便知這是個好東西，進口來的，洋貨，我的狐朋狗友們也沒幾個擁有的，且不論一條煙要多少錢，主要是一般人買不到，要托人脈才能買到一條，加上人脈，這煙的價格就成了天價。
我說，老宋，你哪來的好煙啊？我都抽不起，你行啊！老宋露出黑天時小偷翻牆成功以後特別欣慰的那種微笑，他說，我有人脈，以後我有好東西，等同于你也有，來來來！都抽一根！
我和老黃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之間沒有明白宋二說的什麼意思，這煙的來歷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還是從另一位傻子的嘴里知道的，那煙是宋二拿女兒換的，他拿著女兒換的東西，討好我們，他真是天底下最丑陋的男人。
我們在酒桌上點煙，宋二給我點，我給老黃點，老黃能給誰點呢？小金不抽煙，老黃只能把自己的煙又點了一遍，煙頭都要燒焦了，我說老黃你他媽抽這麼焦的煙，你肯定早死。
我們幾個男人都夾著煙，瞬間屋里成了煙霧繚繞的神仙宮殿，就是這宮殿有點嗆眼楮，我的眼楮通紅，我抽了一口，又將它們盡數吐出，我在煙霧里確認宋二的眼楮也是紅的。
我問，村里的柳天下是什麼情況？听到這句話，宋二立刻不抽煙了，扒著兩只紅眼楮瞅我，我又說，你講講，講不清楚你就得紅眼病，你照照鏡子看你的眼楮，紅的不得了。
宋二為了緩和情緒，抽了一口煙，仰頭，思考了很久，小聲地講道，柳天下麼？他心理不正常，他喜歡男人！
老黃瞪大了眼楮，撅了煙頭，他第一次听說在淳樸的村子里也有這等稀奇事發生，這簡直比小金丟了媳婦兒還稀奇呀。
我說，你們怎麼知道他喜歡男人？你們看見過？還是說他和誰搞了被你們撞見了？我這話太陰損了，相當于變相地狠挖柳天下的隱私，還是很敏感的那方面隱私，不過我實在太感興趣了，我抽著煙，支愣著耳朵乖乖地听著。
宋二哈哈笑了幾聲，眼神里流露出男人特有的對那方面事情的領悟感，他說，前些年有個好姑娘隔三差五就給柳天下縫衣服送荷包，逢年過節的還送米面油和豬肉給他，姑娘家的意思是收他做個倒插門算了，因為那小子長得細皮嫩肉的，比女人還漂亮，結果端午節那天，他把姑娘送的江米和大棗都丟了出來，他理直氣壯地說，他喜歡男人，你說說，他是不是作死？心理有問題，他心理不正常。
我抽著煙，細細地想，他是不是不喜歡過端午節啊，紀念屈原的節日，他干嘛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