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滾開,本宮只劫財!
正當百里驚鴻于陣外,抱著南宮錦在思慮下一步應當如何做之時,忽然听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轉頭一看。一個淡紫色宮裝的女子踏步而來,緊接著,一道清亮而滿懷純真的女聲響起,語中帶著一股言語無法形容的驚悚,眼神看著那一片血網“是噬魂大陣?”
百里驚鴻淡漠的眼掃向她,不知道她為何會出現在此處。故而沉寂之中,也沒有開口。
但君紫陌看了看他們二人,卻沒有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臉色驟然白了“冷,冷子寒呢?”
“在里面。”三個冷冷清清的字吐出,帶著千斤重般的壓沉。他想,若是錦兒醒過來,是不會原諒自己的自私的,可,噬魂大陣有記憶功能,只要出來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再進去。那個血網,會毫不留情的將從里頭逃出來之後的人彈開!
冷子寒那一揮,是將他們都推到了生的位置上,卻也是推到了內疚一生的位置上!
這個答案一出,君紫陌整個人都傻了!她呆愣著看了那血網數秒,忽然狠狠的咬了咬唇,而後,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說,一頭便對著那血網狠狠的撞了過去!
百里驚鴻看著這一幕,有了一瞬間的微怔,于他來說,沖擊力真的不小。這個女子,一直都跟著錦兒,縱使自己沒有關注過她,卻只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膽小去怯懦,但是今日,她竟然有這樣的勇氣?這樣的驚訝,讓他忘記了伸出手去攔,也便眼睜睜的看著她落入了陣中!
而整個噬魂大陣,也因為她這莫名的闖入,微微的向四面擴張了一下。
君紫陌破入血網,只需一眼,便看見了那倒在血泊之中的人,他軟倒在地,點漆般的眼眸不復昔日之銳利。但那唇角,卻還是勾著一抹笑,俊美邪肆,如同來自地獄的修羅,美到令人窒息,只一眼,就覺得整個人的魂魄都被吸了去。
冷子寒雖然已經在陣法的壓制之下,身受重傷,而沒有了行動的能力,但,他的意識還維持著基本的清明。抬眸,看著那個貿然闖入的女子,他的眼中找不到一絲情感,但卻裝滿了震驚“你,咳……咳咳,你進來做什麼?”
而此刻,四面的血網,還在慢慢的向四面擴張。但是知曉噬魂大陣的人,都明白,等這網擴張到一定的程度之後,便會慢慢的收攏進來,直到完完全全的飲盡至少一個人的鮮血為止!
他這一問,讓君紫陌咬了咬下唇,幾乎不敢去看他那雙攝魂的眼,她微微偏頭,開口道“我在邵陽,見你們這麼多天都沒有回來,不放心,就偷偷的溜了出來,在原煬嶺外面等著你們。但是忽然看到一陣沖天的霞光,心中擔心,所以我就沖進來了!”
“嗯,那你出去!我沒事,一會兒就好!”聲線狂傲邪肆如舊,眼神中帶著對面前這個女人的輕蔑,好似是很瞧不起這樣的女人。
但,君紫陌卻不為他的眼神所動,輕笑道“你別想騙我了,我皇兄在的時候,我翻過他的書,里面就有噬魂大陣!噬魂大陣若是還加上了心頭血,便一定要以命抵命。而若不是有了施陣之人的心頭血,百里驚鴻絕對不會在外面為難的看著這里!”
她只是單純,並不是傻!冷子寒不過是想將她趕出去,不想牽累她。
“那又如何?”他強撐起最後一絲力道,坐起身,點漆般的眸中滿是冰涼之色,“出去,本尊不想看到你!我的事,也不必比來管!”
君紫陌笑笑,忽然在他的面前坐了下來。幽幽的開口“冷……冷公子,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冷子寒挑眉,不明所以的看著她,身上的重傷已經讓他筋疲力盡,幾乎是說不出多余的話來,但是听君紫陌此問,他還是搖了搖頭,他只知道自己是認識這個女人的,而且不日前,這個女人對自己表白,他拒絕了,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但至于他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他還真的沒什麼印象。
看他搖頭,君紫陌笑了笑,自嘲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記得了。我這樣無用的人,怎麼可能入得了你的眼呢,你的眼里只有錦姐姐一個人。你喜歡她,皇兄也喜歡她,她是那樣獨一無二的女子,配得上這世間所有優秀的男子,所以你喜歡她,不喜歡我,都是正常的!”
看著這樣的君紫陌,冷子寒有了一瞬間的皺眉。這個女子經常會有意無意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或是送上一杯茶水,或是別的什麼東西,他很少會去踫,但她卻仍舊樂此不疲。久而久之,他也懶得再去管她。但以自己對她微薄的了解,她這即便是平日對自己說兩句話也會臉紅的性子,今日為何會有膽子闖入這里?還對他說出這許多話。
看他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自己,君紫陌笑了笑,如同紫鳶花一般美好,卻是一種帶著易碎、易折的淒美。“你從來未曾正眼看過我,除了今日。我很開心,真的。你能這樣定定的看著我,而不是看著錦姐姐,只是我。為此,哪怕要我為此付出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你……咳……咳咳……”冷子寒想說句什麼,卻被自己哽在喉間的血嗆住,嗆咳了幾聲,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你別說話,听我說就好了!”君紫陌理了理自己的衣裙,讓它一點一點的鋪展在地上,如同一朵紫羅蘭盛開,于風中搖曳,也展出她修長而美麗的身型,“你看,其實,我是不是也很美?”
她笑看著冷子寒,眼中閃過一絲晶茫。四目相對,他的眼中,滿是沉寂和困惑,卻也在此刻露出一絲驚艷,但很快的,歸于沉寂,冷子寒並非貪戀美色之人,而且君紫陌也算不得絕色。“是啊,我雖然也美,但再美也不過是庸脂俗粉。怎麼也比不過錦姐姐,她是那樣特別,那樣善良,盡管她經常都說,她不是什麼好人,但是我一直都知道,她是好人,她是!”
“其實,我是怨恨過她的。若是沒有她,我皇兄,就不會死。他還會對著我笑,摸著我的頭叫我‘傻丫頭’,只要是我想要的東西,他定然會幫我謀過來。那樣一心一意的疼著我,勝過對待任何人。我一直記得那天晚上,皇兄召見了我,說了很多我不懂的話,再後來,他就走了。我曾經不止一次想過,若是我皇兄還在,我看上你了,他是不是會想盡辦法幫我奪來,也好過我一個人這樣苦苦的奮斗,也只能傻傻的跟在你的後頭,即便是想得你正眼相看,也是那樣難。”君紫陌說著怨恨的話,眼中卻沒有半絲怨恨的情緒在。
冷子寒咳嗽了數聲,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絲氣力,他艱難的開口道“這不是小錦的錯,生于死,是你皇兄的抉擇。”
“呵呵……瞧你,到了現下,撐著自己的最後一絲力氣,也要為她說話。你放心,我不會真正的怨恨她,後來,知道你喜歡的是她的時候,我也妒忌過。但,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皇兄對我的教誨。他說,我是北冥最尊貴的公主,是他的掌中花,心中寶,自然也當是最純淨的公主。”
“他說,他這一生,原本是想干干淨淨來,干干淨淨的走。最終,即便是血染重樓,也洗刷不去他一身的污濁。我那時還小,不懂他說那話的意思,只記得,皇兄希望我能完成他的願望,干干淨淨的,不要有怨恨,不要有妒忌,不要有這世上任何不好的東西,保持著來到這個世間之時的純真。所以,只有心中有了一絲絲不舒服,我就會將它扼殺。因為我知道,皇兄一直都在我身邊,他會一直一直看著我,所以,我一定一定不會叫他失望。”她說著,笑了笑,忽然將手伸進胸口,把一塊五彩的玉墜拿了出來,而後,將它取下。
起身,緩步向前,大著膽子,將它放進冷子寒胸口的衣襟內。冷子寒抬了抬手,想要拒絕,但卻無能為力,甚至牽動了內傷,險些又嘔出了一口鮮血。
“這塊玉墜,是我皇兄在我十五歲的及竿禮上,送給我的。它是我最珍視的東西,即便是你不想要,我也希望你幫我好好保管它,只有你幫我保管著,我才開心!”君紫陌在笑,她的笑,在這血網之中尤其美,像是漫天的血光污濁之下,一朵白荷綻放,純淨而美好。
恍惚間,甚至讓冷子寒看到了那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至純至善的男子,天下第一琴師,凌遠山。
君紫陌坐在他的跟前,兩人挨得是那樣近,她幾乎都能听到他的淺淡的呼吸,還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閉著眼感受了好一會兒,她才又開口“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也知道,你是無論如何,也看不上我的。因為我不僅僅比不上錦姐姐,就連洛念熙也比不上,你怎麼會看上我呢?但心中卻一直有幻想,我想,是不是就這樣一直跟在你的身邊,跟在你的身後,終有一日,你會發現我的好?”
“我想,是不是可以期待,只要我肯努力,哪怕自己是最平凡的女子,也一樣有可能得到心愛之人的青睞?即便明知自己配不上,即便那人起初都不願看你一眼。其實,到了現在,我還是這樣期待著,我記得皇兄告訴過我,不論是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希望,只有抓住那一絲光亮,才有可能卷土重來,重獲新生。我雖不懂,但意思也是差不多的吧?只可惜,我以後,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她說著,靠近了冷子寒,伸出手從他的腋下穿過去,試圖架起他的身子。
冷子寒剎那間便明白了她進來是想做什麼,他不動如山,強撐起自己的意志力道“君紫陌,我從前便是拒絕了你,即便是你為我而死,我心中都不會有你的半點位置!我勸你不要做無謂之事,而且我冷子寒有自己的驕傲,絕對不能讓一個女人來救!”
君紫陌的手松軟了一下,整個人都險些被他這無情而冷酷的話語傷的幾乎跌倒,她慘淡一笑,面色蒼白透明的像是一張白紙,咬著唇開口“你總是這樣絕情,從來都不吝嗇于給人絕望。就如同我上次對你表白之時,你的那一句,喜歡是我的事,與你沒有關系。可是,我都決定為了而死了,以後你心中還有沒有我的位置,還有什麼要緊?最好是沒有,最好是將我忘得干干淨淨。這樣你的心中就不會有陰影,也許有一天,會出現一個和錦姐姐一樣優秀的人,打動你的心,然後我就可以看著你幸福。”
冷子寒死死的瞪著她,眼中含著狂風暴雨,還有不敢置信!這個女人,真的不像是君紫陌!膽大,而且固執!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大膽,一點都不像是從前的我?”君紫陌淺笑,又接著開口,“是的,我膽子很小,即便是一只老鼠也會將我嚇哭。但是,你這樣強大的人是不知道的,愛情能夠使人勇敢,變得什麼都不怕,生死無懼。即便是我這樣膽小的人,也會受它的驅使。我曾經還無數次大膽的幻想,自己會不會成為你的妻,即便不是妻,是妾也行。這樣的美夢,即便是明知不可能,我也會常常從夢中笑醒,但這樣的願望,我永遠都不能完成了。”
冷子寒聞言,當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這天下,愛慕他的女子何其多,甘心為他而死的,亦不在少數,但像君紫陌這樣膽小,到了這一步卻堅強至此的女子,當真是一個都沒有。他想,他永遠都不會愛上這樣的女子,但她卻一定會在他的心中留下一絲不易抹去的印記。
眼看因為她的闖入,而慢慢擴展的血網,又慢慢的聚攏進來,收緊,仿佛下一瞬就要將所有的人包裹其間。君紫陌這才回過神來,她用力的將他的身子架了起來,無視他凌厲而反對的眼神,用盡了全力將他往外推。但,冷子寒是何等心智,他堅定的站在原地不肯走,那便不論是她如何用力,都是無用。
君紫陌仰頭看了他一眼,笑著開口“不必為我難過,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君家人的身上,背負著一個詛咒。君家的每一個人,都是只要愛上,便是甘願傾盡所有,萬劫不復。但,因為先祖皇帝,得罪了當年的一個當世高人,從此被背負上了一個詛咒,那邊是……君家的人,只要愛上,便一定會為愛而死,而且終其一生,也將不得所愛,這個傳說雖然只是個傳說,很多人都不信,但好似這幾百年來,都一一應驗了。我會死,也不會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自己不該愛上,不該觸犯這個詛咒。”
世上竟然會有這樣的詛咒?冷子寒有了一瞬間的失神,但,也就是這一瞬間的失神,讓君紫陌抓住了,她趁這個機會,用盡了全力,將他往外一推!
而他點漆般的瞳孔忽的瞪大,眸中滿是不敢置信,卻還是被這一推,慢慢的離開了那張血網,須臾間,他看見那純潔美好的女子對他輕笑“你知道嗎,今天是皇兄死後,我最開心的一天,真的,因為能得你正眼相看。你從來不曾喜歡我,愛慕你的女子也那麼多。所以,請你一定要忘記我,也請你一定要幸福!”
語畢,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那一身黑衣狂肆的人影,俯仰之間,都只有一張巨大猙獰到讓人膽寒的血網,對著她覆來,一點一點的將她包裹起來,而後,那網慢慢的收緊,將要奪去她所有的呼吸。
“我喜歡你。”
“我知道了。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不必告訴我。”
“多麼,多麼殘酷的一個人。但是,我還是想成為你的妻……”她淺笑,終而,那笑被卡在喉間,再也笑不出來。她狠狠的咳嗽了幾聲,喉間的鮮血涌出,那血線像是山泉一般四濺開來。
仰頭,透過那血網,看著朗朗乾坤。白雲飄揚……
恍惚間,她看見一身月白色長袍的男子,立于雲間。他狹長的丹鳳眼含笑,眉間一點朱砂妖嬈,緩緩的對著她勾起了唇角“紫陌,皇兄來接你了。”
而迷蒙之中,她看見天邊有一個自己,對著皇兄砰砰跳跳而去。“皇兄,皇兄……”
“有皇兄在,再也不會有人欺負我了!”
她勾唇,看著天邊那兩人走遠,喃喃道“皇兄,紫陌沒有讓你失望對不對……”
漫天的紅楓飄灑,飄灑到地上,還有那紫衣女子的身上。
她就像是睡著了,安靜的躺在那里,長長的睫毛卷翹,上面有晶瑩的水珠,仿若童話里的夢公主。
而那漫天的血網,也消失不見,只余下陣外的三人,和陣中的一人。
倒在血網旁邊的冷子寒,愣愣的看著那個靜靜的躺在地上的女人,那姿態,如同秋葉一般靜美。她死了,她卻說,今天是她最開心的一天,最開心的一天?
一旁的百里驚鴻見此,看了君紫陌一眼,又復雜的看了冷子寒一眼,摟緊了昏迷中的南宮錦。
他知道,在她的心中,冷子寒有著很重要的位置,是生死之交。而君紫陌,是君臨淵臨死之前托付給她的,這兩人,哪一個去世了,都不是她能承受的起的,尤其這種時候,她暈著,而自己這個保持著清醒的人,卻什麼都沒做,也什麼都做不了。她,會怪他吧?
就這樣想著。一人失神,一人害怕,一直在山林之中坐了良久,良久。
直到南岳的士兵來尋他們,才將重傷的冷子寒和已經沒了氣息的君紫陌帶了回去。而百里驚鴻,則抱著南宮錦,跟著他們一起。
等到南宮錦幽幽轉醒,已經是幾個時辰之後。
她一睜開眼,便覺得這場景十分的熟悉,第一反應,便是她又動了胎氣。但,慢慢的感到自己的後頸一陣鎮痛,是在提醒她剛才所發現的一切!冷子寒將她打昏了,然後呢?想著,她驚慌失措的起身,四面看了看。軒轅以陌听到屋內的響動,猜測她已經醒了,便飛快的進來開口“主子,你好些了嗎?”
南宮錦卻沒有回答她的話,又往四面看了看,頓時更加驚慌了。“他呢?”
按理說,她若是暈倒了,他一定會在她身邊才是。但是現下他不在,會不會……
“皇上和冷公子受的傷都不輕,帶著您回來之後,就先後暈倒了。尤其冷公子傷的非常嚴重,剛剛才脫險,御醫說要好好的休養一陣。您是被冷公子打傷的,所以並無大礙!”軒轅以陌站在她的身畔恭敬的開口。
南宮錦點頭,已然是放下心來。但是很快的,她便發現了以陌的神色有些吞吞吐吐,好似還瞞著她什麼事,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了?”
軒轅以陌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告訴她。因為這件事情根本就瞞不住,她遲疑著開口“主子,君紫陌……去了。”
“什麼意思?她去哪里了?什麼叫她去了?”南宮錦有些嗔怪的看著她,這丫頭說的這是什麼話?
“主子,她是為了救冷子寒。噬魂大陣,原本就是要以命抵命,冷子寒將你和皇上推了出來,他若是想出來,必然是要人進去換的。君紫陌就那麼闖進去了……”軒轅以陌越說聲音越小,原本保護主子的安危是她的責任,但是她不在便罷了,就連事後趕過去也慢了很多,最後累及了君紫陌這個近乎無辜的人。
南宮錦大驚失色。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你說的去了,是指……”
軒轅以陌咬唇,點了點頭,不敢再看南宮錦的臉。
“怎麼會?”她有些失神的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床榻上。
軒轅以陌趕緊上去扶著她,開口“主子,你別這樣,你肚子里面還有孩子,紫陌她,應該是很高興的,她是帶著笑的。”
說著,即便是外熱內冷如軒轅以陌,竟然也落下了幾滴淚。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和君紫陌相處了這麼久,沒事的時候便談天說地說笑一番,那個丫頭雖然是養在皇室的嬌貴公主,沒什麼本事也沒什麼架子,還膽小如鼠,但到底是心地善良,所以她們兩人也算是關系不錯的朋友。現下見她就這麼去了,自然是難過。
而南宮錦,也慢慢的感到一陣暈眩!她自然知道以陌是在安慰她,而她心中的難過也更甚了。當初在北冥皇宮,她待自己那麼好,幫了自己好幾次,而那個如君子蘭般高貴的男子,也于臨死前將紫陌托付給她,可是她做了什麼?
上官𦣇汐死了,君紫陌也死了!她一個都救不了,無能為力。“紫陌,已經確定沒救了嗎?”
她幽幽的開口問著,幾乎已經找不到自己的神智。
軒轅以陌沉吟了片刻,看著她的臉色開口“主子,若她不是已經沒了氣,噬魂大陣是破不了的!”
“哦,我知道了!”南宮錦說著,忽然龜縮了起來,往床上一倒,抱著被子背對著她,“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這樣的南宮錦,是軒轅以陌從未見過的!她一直就像是一個戰神,無往不利,現下卻這麼頹然,她驚訝的開口“主子,你不去看看她嗎?”怎麼,也該去送她一程的。
“等,等百里驚鴻醒了,我與他一起去!”南宮錦說著,竟然忍不住打起了寒顫,整個人都有些發抖。她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軒轅以陌看著她這樣子,心下擔憂,卻也不好說什麼,嘆了一口氣,退出去了。
而側臥床榻的南宮錦,在她出去之後,也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上官𦣇汐走的時候,她沒哭,因為她要教驚瀾學會堅強,可是君紫陌,那個善良的丫頭,即便是嫉妒過自己,也沒有起過壞心眼的丫頭,就這麼走了,她頓時感覺心都落空了一般。
“吱呀!”一聲,推門聲響起。隨之,便是一陣腳步聲,緩緩過來,而這腳步聲,有一絲虛浮,顯然來者是受了不輕的傷。
同時,也有一股淡淡的雪蓮香飄了進來,她便也猜到了是誰來了。她頭也不回的開口“紫陌死了!”
“我知道。”他是親眼看見君紫陌沖進去的,也是親眼看見那個姑娘安靜的躺在林間的,他如何會不知?
冷子寒為了救他們,獨身留在陣中。而君紫陌,為了冷子寒,沖了進去。說到底,這件事情的根源在他們。
他緩步走到她的床邊,伸出手,觸了觸她的臉,一手的淚水。果然是哭了,他頓了一會兒,方才開口“你怪我嗎?”
“怪你?怪你什麼?”她抹了一把面上的淚,轉過身看著他。
白皙修長的指拂過她的發間,淡淡的道“怪我自私,若是一開始,我便決定我留下,讓你和冷子寒走,也就不會被冷子寒暗算,推出陣外。君紫陌自然也不會死,你也不必心懷愧疚。”只是,他不想離開她,不想,所以才猶豫了。
他知道,君紫陌的死,不僅僅是其本身給她的打擊,還加上對君臨淵的那一份愧疚。
她聞言,抬頭看著他的眼,輕輕的開口“你錯了!我不會怪你,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偉大,縱使看起來我比紫陌要堅強,比她懂得要多,但在愛情面前,我同樣也是一個可以為情瘋狂的人!我也很自私,我不希望你有事,我情願死的人是我,是紫陌,甚至是任何人,我都不會希望死的那個人是你!”
她從來都明白,這個人,在她的生命中,佔的地位是不一樣的,沒有任何人能比他的位置更重。
這恐怕是她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對他表達她的在乎。也是在告訴他,他在她心中是與眾不同的。“我很重情義,甚至勝于重自己的性命。但情義再重,不及你在我心中之重!”
他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也于同時,將一只手指放在她的唇邊,冷冷清清的聲線緩緩的想起“好了,別說了,想哭就哭。”
她之所以這麼說,也許是真的這麼想,但更多的,不過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也算是一種自我安慰。在心中慶幸,幸好有事的不是他,方能在紫陌的死之中得到半絲寬慰。更也許,只是為了說給門口的那個人听!
他這話一說,南宮錦刻意做出的那自私自利、尖酸刻薄的模樣,瞬間崩塌,揪著他胸口的衣襟,毫無形象的哭了起來。
而門口,冷子寒捂著自己的胸口,忍著咳嗽之聲,听著他們的對話。點漆般的眸中滿是絕望與復雜,即便是送他們二人出陣,獨自站在死亡面前,他都沒有如此絕望過。小錦的意思,是自己的安危,比她的性命重要,但卻遠遠不及百里驚鴻在她心中的份量麼?
他從前便知道,知道在她的心中,自己和那個男人所佔的位置是不一樣的。但他也一直自欺欺人,以為他們的位置,是等量的,只是地位不同。今日,听著她如此清晰的說出來,還有什麼是不能明了的呢?
原本以為已經從此了無波痕的,痛到麻木心髒,又蹙的疼了起來。絕望,滿心的絕望,幾乎壓得叫他喘不過氣,他倒退了幾步,頹然的轉身走了……
而他走後,南宮錦也從百里驚鴻的懷中出來,呆呆的看著門口。
他輕撫著她的面頰,開口“方才的話,是為了說給冷子寒听吧?”他听得出那語氣中的一絲刻意,否則也不會還強調一句“情義再重,也不及你在我心中之重”。奇怪的是,分明就知道她是說給冷子寒听的,他卻覺得好似是真的對自己說的,而且,心中高興的情愫是那般明顯。
南宮錦點頭,開口“確實是說給他听的,只希望他能早點解脫出來,才有可能得到幸福,也不會辜負了紫陌的犧牲!”
“冷子寒,是何等聰明。”他低低的開口感嘆,也許這一瞬間,冷子寒是被她的話迷惑了,但是等他冷靜下來,自然也明白了個中緣由。
“但他也會明白,他得到解脫,是我的願望!”冷子寒,也是願意為了她付出所有的,若是她的願望,他一定會努力去達成,她想要他放過自己的心,他便一定會放過。就當是她利用他對自己的感情吧。
這話一出,百里驚鴻自然就不再開口了。
又是半晌的沉寂之後,她淡淡的開口“陪我去送紫陌一程吧!”
若只是她一個人,她沒有勇氣去。
百里驚鴻點了點頭,將她扶了起來。緩步往大堂而去,還沒到大堂的門口,便看見有冥紙從屋內飄了出來,零零散散的,雪花一般,飄飛的,除了生人的寄托,還有凌亂而細碎的記憶。
南宮錦也回憶起了當初在西武,她們三個女人互相扶持著行走,好不容易才站住了腳,從一無所有,到位極人臣。一起渡過了君臨淵去世之後,最為難熬的日子,一起走過了一個流年。從看桃花開,到看梅花落,可如今,三個人,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腦中留下的……
有上官𦣇汐的隱忍堅強,也有慕千千的賢惠得體。
有君紫陌的頑皮單純,還有雲皎兮的壓抑沉穩。
除了記憶,也只有記憶了。
回憶了半晌之後,她頹然的搖了搖頭。不論是什麼,終她一生,也再不可能看到了。那些遺失在流年的光與歡笑,都仿佛隨著這些飄飄灑灑的冥紙飄遠,看著看著,南宮錦禁不住伸出手,伸向虛空,是想要抓住些什麼,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飄向更遠的地方,一手揮過,不僅什麼都沒有抓住,反而打碎了一些虛擬的夢境,讓她徹底的回歸到現實。
緊接著,便是一陣痛入骨髓的失落……
百里驚鴻緊緊的攥了一下她的手,清冷如月的聲線在她的耳畔響起“你還有我。”
南宮錦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原本毫無依托的心,也慢慢的沉澱了下來,點了點頭,抬步進去,卻見冷子寒站在君紫陌的棺木前,靜靜的看著還沒有合上的蓋子,看見躺在棺木之中,女子唇邊含笑的容顏,而整個人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見南宮錦他們進來了,他才慢慢的收回了眼神。
四面寂靜,軒轅以陌在火盆錢燒著冥紙,一邊燒一邊掉淚,而破站在她的身後,手忙腳亂的不斷的伸手,用帕子給她擦淚。
南宮錦緩步過去,看了一眼棺木中那帶著一絲甜美的笑,仿佛只是睡著了的女子,還有她那略顯蒼白,表示她在陣中她身上的血已經散了七七八八的面色。恍惚之中,好似是看見了當初在北冥,考女德女戒之時,這古靈精怪的丫頭教她作弊的情形,還總是偏執的叫她皇嫂,自己怎麼說她都不听。
那時候,無論是她還是自己,都不會想到有今天吧?
伸出手,觸上她的面頰,喃喃道“紫陌,你該見到你皇兄了吧?對不起,錦姐姐沒有保護好你,到了那邊,有你皇兄在,不會有人再欺負你的!”
她相信,君臨淵那樣的人,不論是在人間,還是在地獄,都會是絕對的王者。
冷子寒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緩緩的出門而去。一路到了城牆之上,方才停下了腳步。而他的胸口還放著那丫頭強放在自己身上的玉墜,灼灼發燙,火一般的燒灼。點漆般的眼眸,看向虛空,絲絲雲彩,遮住了太陽,就如同他陰霾的心。
他情願,是自己死在陣中。也不是讓那麼一個弱女子拼了命來救自己,現下,他要怎麼辦?一輩子活在對她的虧欠之中?
耳邊,還能听到她清晰而含笑的話語。今天是我最開心一天,我想做你的妻,哪怕是妾也好……
閉上雙眸,即便是只觀那優雅的側顏,也仍舊是英俊到足以攝人心魂,可他整個人卻于今日顯得有些落魄。一直站立著,足足有一刻鐘之後,他方才睜開了雙眼。也于同時,做下了一個決定……
南宮錦蹲著身子,和軒轅以陌一起燒著冥紙。君紫陌在這里認識的人並不多,所以來送她的人也沒有多少,而魔教的眾人,竟然都在破的帶領之下,一齊走到棺木的正前方,彎腰鞠了三個躬!
是這個女子救了他們的教主,所以,也擔得起他們整個魔教的敬意。
而他們鞠躬完畢之後,冷子寒也進來了。他對著南宮錦淡淡的開口“小錦,她有遺願,我想幫她完成!”
南宮錦抬頭看著他,不明所以。
冷子寒又接著開口“便是將她葬到西武。”
南宮錦點了點頭,雖不明白紫陌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要求,但冷子寒應當是不會騙人。于是便又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我也跟著一起去,我想送她最後一程!”
冷子寒點頭,不置可否。而軒轅以陌則對著蹲在棺木邊上的南宮錦開口勸慰道“主子,你先起來吧,你現下有孕在身,不宜太過傷神!”
南宮錦點頭,起身,頓時感覺一陣暈眩。百里驚鴻趕緊上前扶著她“怎麼了?”
“沒事。”南宮錦虛弱了笑了笑,便被百里驚鴻扶著進屋了……
當天晚上,這一行人就悄悄的出了邵陽城,邵陽之外,就是西武的地盤。而冷子寒的目的地,顯然是西武的京城。
這一路上,他們喬裝打扮前行,百里驚鴻原本是想跟著,但被大臣們聯名上書留下了,因為現下東陵和西武隨時都有可能進攻,皇上和皇後都走了,一個當家人都沒有,很難守住。而南宮錦也讓他留下查查噬魂大陣是誰擺的,于是他便听話的沒有跟上。卻也還是千里送夫一般,將南宮錦送出了十里才回去。
一行人剛剛越過了邵陽,便被卡在了西武的一個關口。他們全部都穿著一身孝服,滅上前一步,對著城門口看守的那些官兵開口道“軍爺,我們原本是西武人,到南岳去做生意,但是小妹前些日子不幸染病暴斃了,想回到自己的故鄉安葬,希望軍爺能夠通融一下!”
說著,便在袖子下頭偷偷的將一塊金元寶遞了過去。
那守門的士兵看了看自己手上金子的成色,又掂了掂重量,露出了滿意的笑,先是將之收好,而後開口“打開棺木看看!”
“這,官爺,死者為大,你就通融一下吧!”白虎上前開口,那個女人是為了教主而死的,他們怎麼能讓她死了都不得安寧。
南宮錦大聲開口“他們想看便讓他們看吧,兮兮這孩子也是命苦,竟然染上了天花,唉,也不知道會不會連累了這些軍爺!”
這話一出,那剛剛準備開棺看看是不是尸體的軍官頓住了,他看著南宮錦開口道“你說她是怎麼死的?因為天花?”
“是啊,您不信?可以打開看看啊!”南宮錦十分真誠的建議。
那軍官嫌惡的揮了揮衣袖,道了一句“晦氣!走吧,走吧!”要是天花,自己看一眼被傳染了還有活路嗎?他們是敬業沒錯,但是還沒有敬業到不要性命的地步!
這話一出,南宮錦等人自然是千恩萬謝的進去了,裝的十分的像模像樣。而唯有冷子寒,始終一言不發,點漆般的眸中藏著十分厚重的情緒,叫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緊接著,他們用同樣的法子,就這麼依葫蘆畫瓢的一路到了西武的皇城,僅僅是趕路就花了七天的時間,一路上金錢開道,再加上“天花”的威懾力,倒是沒有遇見什麼強烈阻攔,所以這一路上相對而言,還是比較順利的。
西武皇城,對南宮錦來說,是很熟悉的地方,也是很多人都熟悉她的地方!所以進城之後,她一直都低著頭,唯恐被人認出來,但冷子寒那張揚的性子,卻是低頭都不曾,將自己那張狂傲邪肆的面孔,毫不掩飾的展現在眾人的面前,一點都不顧及他這個王爺先前是西武的通緝犯,而且慕容千秋,到現在也沒有撤銷關于慕容千烈的通緝命令。
這樣一個送葬的隊伍,還有漫天的冥紙在拋灑,旁人自然都是能避則避,免得沾染了晦氣。卻只有一個酒樓之上,一起飲酒的三個男子中,有一紅衣男子不經意的看向窗口,誰知這一看,讓他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眸,復又認真的往下面看了看,那送葬的隊伍中,有一人看起來是那樣的熟悉,那張臉,午夜夢回之間常常可以看見!那是……燕驚鴻?!
“魅丞相,你在看什麼?”孟皓然看他眼神向外,納悶的開口詢問。燕驚鴻走了之後,魅文夜當之無愧的成為了少壯派之首,也成為了繼燕驚鴻之後的第二位少年美相。但他雖有才,功績卻不如燕驚鴻卓越,是以名氣沒有到當初的燕驚鴻、上官謹睿一般大。
魅文夜斂下了自己的眼神,原本是想說自己看見燕驚鴻了,但是自己面前這兩個人,冷雨殘和孟皓然,一個是國戚,一個是愚忠于慕容千秋的人,貿然的告訴他們,反而對燕驚鴻的安全不利,所以他哽住了,只是隨意的笑笑,不正經的開口道“瞧你這問題問的,我這樣的人還能看什麼?自然是看美女了!”話說的隨意,但眼角一直追隨著那隊人馬離開的方向。
“看美女?”冷雨殘冷哼了一聲,顯然不信,這家伙已經有多久沒有注意過美女了?前幾個月還听說他去了小倌館找刺激,最終還是敗興而歸,為的是什麼,旁人不知,他和孟皓然這兩個好友,還是猜得出一二的。從前燕驚鴻在西武的時候,他便總是有些不正常,他和孟皓然就猜到了一些。
而後來,靈兒從南岳遠嫁而來,也坦然告知了自己燕驚鴻的真實身份,只是因著對方是自己的恩人,成全了靈兒和自己的這一樁好事,所以這件事情他一直謹守則秘密,沒有告訴任何人,連自己的這兩個至交好友也沒有告訴。所以魅文夜,也一直都不知道外面的傳聞,說南岳皇後就是當年的燕驚鴻,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他這半年的魂不守舍,怎麼會瞞得過自己和孟皓然這兩人?
想必去小倌館,也是因為燕驚鴻當初是個男的,所以想想自己是不是變了口味吧?現下會有興致去看什麼女人,簡直是天方夜譚!
“當然!”魅文夜卻似乎對他的懷疑渾然不覺,搖了幾下手上的扇子,眼神一派真誠,他剛剛看的,也確實是美女。穿著一身孝服,用孝服那尖尖的帽子蓋住腦袋,但卻無法遮擋住她的美貌,若是自己沒有看錯,那絕對就是燕驚鴻無疑,因為那張臉,近乎是一模一樣!面上淡然,心下卻是驚濤駭浪!若那個人真的就是燕驚鴻,那南宮錦就是燕驚鴻傳聞就是真的了!那,她現下潛回西武是想做什麼?
孟皓然皺起眉頭,顯然也是不相信!什麼女人能讓他看得這麼興致勃勃?想著沿著他的視線剛要看過去,卻被魅文夜“啪”的一聲,打開了折扇,並且好死不死的擋住了他的視線,沒讓他看到下面的一行人,孟皓然不悅的抬頭,魅文夜卻開口笑道“別看,那是爺看上的人。若是你也看上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可不想為了一件衣服跟你打架!”
“這話倒是沒說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冷雨殘笑著點頭。既然魅文夜想揭過去,那便揭過去,一直糾纏也沒有什麼意思。
而孟皓然看了魅文夜一眼,總覺得這家伙好似有些不對,似乎是在刻意隱瞞什麼,但他收回了折扇之後,自己再低頭去看,卻是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有來來往往的人群,沒有什麼異樣,更沒有那所謂可以破壞了他們兄弟情的姑娘。笑了笑“好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們喝酒!”
他這話音一落,也就這會兒,一道不冷不熱的女聲傳來“是嗎?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這聲音一傳來,冷雨殘頓時感覺自己的身後冷汗如瀑,回頭一看,便是自己那大著肚子,即將臨盆的娘子靈兒。訕訕的放下了自己的酒杯,四面看了看客棧中人那“又是如此”的竊笑表情,心下也是苦逼不已,強撐起笑意開口道“娘子,你怎麼來了?”
他這唯唯諾諾的態度,讓四面又是一陣竊笑一聲,整個西武都知道,定遠侯懼內。而這個從南岳嫁來的娉婷群主,更是囂張跋扈的可以,原先那總是想與她作對的老侯爺及侯府的老夫人,現下也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而現下西武和南岳雖然開戰,整個西武貴族卻沒有一個人敢因此給這位來自南岳的郡主臉色看,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個女人是有皇上撐腰的!
“我說了多少次了,讓你不要喝酒,整個侯府都被你燻的難聞到了極點!你不為自己的身子考慮,你就不能多為我考慮嗎?要是燻到了孩子可怎麼辦!”靈兒咬牙切齒的道。
冷雨殘咽了一下口水,開口道“娘子,為夫已經很努力的在改了,但是我的酒癮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者說了,豪門貴族,有幾個人是不喝酒的?我這都喝了這麼多年了,你忽然要我該……這勉強的控制一下已經是極限,若是真的滴酒不沾,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嗎?而且自從有了娘子,我再也沒有去過青樓了,不信你問他們!”
說著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魅文夜和孟皓然那兩人,然後狗腿的跑到靈兒的跟前,一臉諂媚狀。靈兒冷哼了一聲,一把揪起了他的耳朵“那你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是什麼意思?”
冷雨殘趕緊開口道“哎呀!這意思還不簡單嗎?這人沒了手足,那還活得好好的,要是沒了衣服,豈不是要出去裸奔嗎?這說明衣服是何其的重要!”
魅文夜和孟皓然同時偏過頭,已經不忍心在看自己因為成婚而變得慘不忍睹的至交好友,他現下的形象和狀態,簡直就是讓人不忍直視!所以他們兩人要吸取教訓,萬萬不可娶親!
靈兒這次滿意了一些,冷哼了一聲,揪著他的耳朵就往外拖“跟老娘回家去,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在外頭喝酒,我便回南岳住上個一年半載!”
這話一出,冷雨殘嚇得臉都白了“不敢了!放心,我不敢了!”
走到門口之後,靈兒忽然回過頭,看著魅文夜和孟皓然二人,眼神十分森冷,讓兩人齊齊一抖。魅文夜開口道“不知嫂夫人有何指教?”腦後也是冷汗漣漣,這女人是冷雨殘的夫人,也不好不給面子。
“你們這些狐朋狗友,若是再拖著這不成器的出來喝酒,老娘有你們好看的!”說完,囂張的拖著人走了。
冷雨殘苦逼的看著她十足囂張跋扈的背影,實在不明白初見時那個冷若冰霜,高傲孤潔的女子到哪里去了,難道是婚姻使人凶狠?
而冷雨殘的那兩個“狐朋狗友”,面面相覷,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他們是招誰惹誰了?分明是冷雨殘拖著他們出來的。
孟皓然看了一眼這一桌子的酒菜,頓時也覺得沒了胃口,于是開口道“我先回去了,還有些政事沒有處理!”皇上領兵出征,政務自然都交給了三公九卿。
“嗯!”魅文夜點頭,目送著他離開。
待確定他走遠,方才起身,往自己方才看見燕驚鴻的那個方向追去……
冷子寒和南宮錦等人,帶著棺木沿著路途走了良久,終于到了東郊的一片紫竹林。冷子寒一揮手,後面的人便都將君紫陌的棺木擱下,他緩步走到棺木邊上,將她從里面抱出來。已經冰涼的身軀,抱著只覺得叫人驚心的冷。
他的表情十分凝重,而南宮錦等人,都跟在他的身後。走了良久,終于到了一片空地,而空地之中,有一座孤墳,上面寫著狂草書下的幾個大字冷先然之墓!
冷子寒站在墓前,深深的鞠了幾個躬,而後對面露不解之色的南宮錦開口解釋道“這是我舅舅的墳墓。我有兩個舅舅,一個便是幫我脫困的那一個,而另外一個則是力挺皇兄的,也就是冷雨殘之父!”
于是,南宮錦便明了,這個墳墓,當是冷子寒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那個將他從皇宮偷渡出去,又為了隱匿他的下落,而被慕容千秋趕盡殺絕的母舅,難怪他見到對方的墓碑,便如此敬重,還要先行禮再說。
他點漆般的眼眸,往一旁看了一眼,白虎、青龍當即會意,馬上便動手開始在一旁的空地上挖了起來,足足挖了半個時辰,才挖出了一個足夠埋葬人的大坑。將棺木抬進去放著,而冷子寒亦親手將君紫陌放入其中,自自己的袖中取出一塊暖玉,放在她的手上握著。
而一旁的青龍等人,看著那塊暖玉,眼神都不自覺的凝了一下。
等他放好之後,親自封棺。而後,揚手一揮,一陣強大的罡風揚起,將那些泥土全部蓋了上去,但也因為不日前受過不輕的傷,使他此刻有些咳嗽。墳墓堆起,一塊墓碑被扶了上去,上面空蕩蕩的,一個字都沒有。
冷子寒自袖口將自己的斷刃拿了出來,揚手一揮,只見白色的刀光劍影一閃,而後那上面,暮然出現了幾個大字冷子寒之妻君氏紫陌!
這幾個字一出,不僅是青龍、白虎禁不住愣了一下,就連南宮錦也有些驚愕!她看著他優雅的側顏,開口道“你,愛上紫陌了?”
“怎麼可能?”他反問一句,而後偏頭看著南宮錦,似是在責備她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點燃三炷香,插在君紫陌的墳前,而後,那狂傲邪肆的聲線響起,在整片紫竹林之中回蕩,“她予我一條命,我予她一個名份!”
冷子寒,其實也是重情重義之人!他記得,君紫陌說想要成為他的妻,即便是妾也可以。而小錦已經切斷了他所有的可能,一個名分,還有什麼不能給的呢?
這話一出,魔教的其他人當即深深的低下了頭,對著君紫陌的墳墓,一起恭敬的彎腰鞠躬道“教主夫人!”
而後,一個挨著一個,上前去上香。
而南宮錦,看著這一幕,卻沒覺得高興,反而是淚灑白衫。這是紫陌追求了很久的東西,可惜,生前卻沒能完成,若是她活著,看著這一幕,看著魔教這些沒有規矩,對教主都總是愛搭不搭的下屬,如此恭敬的態度,恐怕會幸福到哭出來。但,她卻也知道,若是君紫陌還活著,冷子寒也不會給她這樣的殊榮……
她予我一條命,我予她一個名份!以命換情?
而冷子寒,此刻就站在邊上,長風吹起他的衣擺,墨發也被撩起,擋住了他的眼眸,也遮掩住了他所有的情緒。他的身姿,仍然是偉岸而挺拔,他的舉手投足之間,仍然是狂放不羈。但,他負在身後的手,卻是雙拳緊握……
這是他冷子寒這一生欠下的最大的人情,而且對方就連還人情的機會都沒有給他!只是給她一個名份,夠麼?“小錦,替她報仇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對方的噬魂大陣,原本就是沖著百里驚鴻和小錦來的,所以他們必然會去找出是誰動的手,並將之鏟除。故而這件事情不必他再插手。
南宮錦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這件事情,即便是冷子寒不說,她也會去做。
“她,是否還有什麼牽掛?”冷子寒狂傲邪肆的聲線復又響起,他的眼中沒有哪怕是半絲情感,有的,只是對君紫陌的虧欠,也只有虧欠。
牽掛?
南宮錦仰頭想了想,也將那即將奪眶而出的淚逼了回去,開口道“若是有什麼牽掛,那怕就是驚瀾了!畢竟,現下驚瀾是她唯一的親人。”
“那好!我去北冥。”冷子寒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也許,只有這樣,他心中的歉疚才能少一些。那丫頭為他舍了命,他除了這個一個名份,就連半分感情都給不了,所以除了這樣,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還這一份情!
南宮錦一怔,便知道他是要去找驚瀾。將自己胸口的一塊五彩琉璃玉拿了出來,遞給他“拿著這個,北冥的丞相就會信任你!”
“嗯!”冷子寒點頭,將那玉佩接了過來。看了一眼那孤墳,復又看著南宮錦,聲線已經沙啞暗沉了幾許“小錦,你記著我給你的墨竹哨。若是要幫忙,記得叫我!”
南宮錦听了他這話,沒有立即點頭,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將墨竹哨自袖口拿了出來,將它交給冷子寒“你拿著它吧,將它放在驚瀾的身上,那孩子不僅是紫陌的牽掛,也是我的牽掛,只要他安全,我便無後顧之憂!”
冷子寒定定的看了她半晌,這個墨竹哨,自己親手交給了她好幾次,最終卻都被她送了回來,甚至還有一次是被她扔了。他的心中忽然涌現出一股自嘲和無力感,伸手將那墨竹哨接了過來,低笑一聲“也是,現下你也不需要我的保護了!”
“但是冷子寒,你永遠都是南宮錦看來,重于性命的生死之交,不然我也不放心讓你去接近驚瀾!于我來說,保護驚瀾比保護我自己,重要得多!”南宮錦見他失落,直視著他的眼,直言不諱。
冷子寒驟然笑了,點頭表示明白,有一句話,到了喉間想出,最終卻憋下了,換成了另外一句話“看來那個孩子,在你心中的地位還不低!”
“那是我兒子!”南宮錦堅定的道。
冷子寒笑著點頭,狂傲邪肆如舊“那好,我走了,你保重!可要我送你出西武?”
“不必,我還有事要做!”南宮錦目露冷光,那寒芒,像是刀子一般銳利,帶著一股子蝕骨的仇恨。
冷子寒也沒有多問,只是開口囑咐“那你注意安全!”
“嗯!”南宮錦點頭。
而後,冷子寒便帶著魔教的眾人走了,墨袍翻飛,在空中劃出張狂的弧度。而南宮錦,卻有了一瞬間的恍惚,總覺得,以後再想見他,便是多年以後了。
一直到目送著他們離去,慢慢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南宮錦才緩緩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而破,卻一直猶猶豫豫的看著軒轅以陌沒有走,心中不甚甘願,因為他深知自己這次跟著教主走了,再想見著這丫頭就難了。軒轅以陌也是一副不舍的模樣,南宮錦看了他們一眼,開口笑道“以陌,你跟著破走吧!”
“啊?!”軒轅以陌驚了一下,她跟著破走?那主子怎麼辦?
“反正你那恨嫁的心我也看出來了,破,記住了!你得給這丫頭一個像樣的婚禮,不然我可是不依的!”南宮錦強撐出笑意,對著破開口。
破點頭,對著南宮錦深深的鞠了一躬,開口“多謝南岳皇後成全!”
軒轅以陌卻矯情起來了“主子,我不想走,我想跟在你和皇上的身邊!”
“好了,別口是心非了!趕緊滾,過你們的神仙日子去,接下來北冥會是最太平的一國,你們在那邊也安全,我也放心。只是你們的婚禮,我怕是沒有時間去參加了。”因為她有身孕,加上如今局勢緊張,也實在不便于長途顛簸。
軒轅以陌听她這麼一說,才明白了過來,當即眼眶就紅了“主子,你是因為覺得紫陌是被你們連累而死,所以才要我走的對不對?”說到底,也就是為她的安全著想,她若是離開了南岳,就等于離開了這場天下之爭的戰場。也就等于,站到了安全的地段!
她這一語,是說中了南宮錦的心事,但南宮錦卻搖了搖頭,開口道“不是,只是覺得不該再拖著你們了,靈兒的孩子都快出生了,你們再不加把勁,就完全趕不上了,到時候怨恨我這個主子,那我可就郁悶了!”
這死不正經的話,逗得軒轅以陌哭下不得。而南宮錦無視了軒轅以陌,自顧的轉過頭對著破出言交代“好好待以陌,有時間把聘禮給老娘送過來,記得要多送一點,你覺得以陌值多少,就送多少!”
這話說的就狠了,若是送的不多,以陌第一次就饒不了他!
破卻沒有因此而面露不忿,而是當即彎腰,十分恭敬的開口“一定!”
說罷,拉著軒轅以陌的手便走,這一次抓穩了,便再也不放了!
而以陌卻不斷的回頭看南宮錦,南宮錦只是笑著對著她招手,直到他們的身影走遠,她才停了手。以陌,在這個時候被她推出了戰場,對她來說,是最好的吧?
戰爭,原本就是殘酷,今日君紫陌的死,也許只是一個開始。
她看見那麼多士兵死亡,從來就沒有過太深的情感,只覺得,戰場之上,死傷再所難免。但是當她失去了自己身邊重要的人的時候,她才知道,失去朋友和親人的感覺有多疼。而那些將士們的親人,在再也看不到他們活生生的回去,回到自己的面前之後,會有多麼難過。也只在這時,她的心中才有了一絲悲天憫人的情愫。
所以,像是冰心、以陌這些人,最好是別跟著她,都別跟著她,至少……安全!
紫竹林中,只剩下一聲白色喪服的南宮錦,和藏在暗處的殞,她忽然開口“殞!”
“娘娘!”殞跳了出來,單膝跪地。
南宮錦看了看他一派恭謹的模樣,開口道“不必緊張,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所以你也該尋個機會娶親了。若是遇見合適的姑娘,便娶了吧,以後也不必跟著我風里來雨里去!”
這話一出,殞的面色當即煞白,他跪下開口“主子,屬下竟然認了您當主子,您就是屬下一輩子的主子!若是您要趕屬下走,屬下願意死在這里!”
看他如此激動,南宮錦頓時覺得有點怪怪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鳳眸中帶著些探尋,這眼神看得殞幾乎覺得自己在她面前無所遁形,而他掩藏了幾年的秘密,也幾乎就要被看透!想起皇上的話,他清楚的很,若是皇後娘娘看出了自己對她的心思,那他就只剩下死路一條,頓時連冷汗都流了出來!
但,好在南宮錦看了一會兒之後,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不甚在意的開口“隨便你吧!”
說完,揚手一扯。喪服便從身上掉了下去,而她已經是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的形象,雙手背在自己的身後,往竹林之外而去。
這噬魂大陣,到底的誰干的好事,她一定要查出來!
無憂老人幫過他們,所以應當不會是他,那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人。而這個陣,是在原煬嶺擺下的,最有可能的,自然就是慕容千秋了。畢竟那里離兩軍的交戰點很近,但她沒有證據,也不能貿然下定論。
即便是百里驚鴻,到了今日也沒查出來幕後之人是誰,所以下手之人,也是用心良苦,將自己隱藏得極好。而有這麼大的本事隱藏的,這天下也只有這麼寥寥數人,既然已經到了西武,便順道查清楚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慕容千秋做的!
剛剛出了紫竹林,卻見一紅衣男子負手于身後,背對著紫竹林,顯然是在等著她出來。她愣了一下,一見那人的背影,便猜到了對方應當是誰,只是她才剛剛進入西武境內,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發現了?
听著她的腳步聲,對方也轉過身來,一看見她,眼中是難掩的喜色“丞相大人,果然是你!”
這話一出,南宮錦的面上是一陣尷尬,而魅文夜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語。現下,他才是西武的丞相,而所謂的天下第一美相燕驚鴻,已經是經年之事了。
“魅大人在這里等著我,是想?”南宮錦不甚熱絡的看著他,她自然記得當初自己得罪了慕容千秋,面前的這個人卻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表示願意幫她一把。但畢竟現下時局不同了,他已經是西武高高在上的丞相,而本身也是西武人,凡事自當以西武為先。對自己這樣一個等同于是叛出西武的人,會有什麼樣的態度,確實未可知。
而暗處的殞,已經不動聲色的握緊了自己手中的劍,準備好若是此人不是他們這邊的,便將之就此斬殺在地!
“你不信任我?”魅文夜騷包的笑容隱下,眼底有了一絲受傷。
南宮錦頓了片刻,十分誠實的開口道“若是半年前,我會毫不猶豫的信任你!”
可是如今……
魅文夜點頭,也只是點頭,她有這樣的想法,原本就是可以理解的。自己身為西武的丞相,現下南岳和西武開戰,若是將南岳皇後留在此處,于自己、于西武有多大的好處,自然不必言說,莫說是她不信任自己了,就是換了個角度,她是自己,他也未必能信任。
沉吟片刻,斟酌著開口“在你看來,我們如今身份地位,都有諸多不一樣,但在我看來,僅僅是半年,兄弟情分絲毫不變!”
南宮錦聞言,也沒有接話,只是用自己那雙流光瀲灩的鳳眸審視著他,審視著他這話的真實性。但,在對方的眼中,除了坦誠,什麼都沒看見。慢慢的,心中的懷疑也去了一些,卻只是嘆息著開口“你這又是何苦,若是讓人知道文夜兄現下和我在一起,莫說是你的前程毀了,就是身家性命都不知道能否保住!”
“士為知己者死!”魅文夜笑得肆意,只是還隱下了一句話沒說……士為知己者死,心慕紅顏而生!這話說出來,也只是朋友都做不成而已。
士為知己者死!這一句,是南宮錦前世在無數此書籍之中看見過的,竟不曾想,有朝一日,也有人對自己說這麼一句話,知己……暮然的,她就想起了那個人。心也軟化了幾尺,看著自己面前的男子,開口道“相請不如偶遇,既然是朋友見面,便一起去吃頓飯吧!”
這話一出,魅文夜的眸中閃過一絲喜色,因為這表示對方已經信任他了,他“啪!”的一聲,打開了自己的扇子,調侃道“那酒樓就由燕兄來挑,也免得里面有埋伏,對燕兄的安危不利!”
這下南宮錦的面上就浮現出些尷尬,明顯魅文夜這貨是在諷刺自己小人之心!自己挑就自己挑“就我所知,西武最近有一家間蓬客居的酒樓,生意尤為紅火。燕窩、魚翅、鮑魚乃至各種山珍海味都是應有盡有,不若我們就到那里去吃吧!”正好也去視察一下她的店鋪。
魅文夜無奈的在心中搖頭,這蓬客居不僅僅是應有盡有,而且還都是上等珍品。比如這世上的燕窩,便宜的一兩銀子都不到,但是貴的可以賣到十金,而蓬客居這樣的地方,便全部都是那十金的燕窩!可謂是貴族酒樓中的貴族酒樓!即便是皇孫貴冑,尋常也不會去那里吃,其一,實在是太過奢華,讓龍椅上的那位知道了,難免有不妥。其二,尋常人也受不得如此大補。
但,若這西武第一富的魅文夜都吃不起,整個西武就沒有人能吃得起了。魅文夜點了點頭“燕兄真是神通廣大,遠在南岳也能知道西武京城的酒樓發展成了何種狀態,本官自嘆弗如!走吧!”
說著,便率先往前走。而南宮錦則不動聲色的皺了一下眉。魅文夜的這句話,意思可就多了,看來自己再說話就要留個心,不然這蓬客居幕後老板是她的事情,就要暴漏了!
感覺到自己身後的氣氛凝重了起來,魅文夜感到了一絲無奈,轉過頭看著她“燕兄不要多心,在下只是提醒你說話注意些而已,若是讓人知道你在西武京城安插了眼線,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拔除!”
見他面上一片赤誠,南宮錦這才笑了起來“是我太過草木皆兵了!”說著,便跟上了他的步伐。
而魅文夜卻不這麼認為,那雙桃花眸輕輕的掃了她一眼,深知這些日子她過的日子一定十分緊張,所以才會如此草木皆兵,隱隱也有了一絲嘆息。當年在西武,他們這四兄弟是何等的肆意!想著便開口道“既然朋友相見,便放松一些吧!”
“嗯!”南宮錦點了點頭,開口說笑以轉移話題,“這蓬客居的老板,也真是有意思,開了這麼一家土豪店!”狀似不經意,實則是為了在魅文夜的跟前洗脫自己和蓬客居的關系。
魅文夜一愣,不甚明白的開口“土豪是何物?”
“土豪,就是有錢人!當然,是一種極為特別的有錢人!”南宮錦頓時笑得十分淫蕩,又開口補充道,“一般的有錢人,去吃飯,都是點自己喜歡的食物,不在乎價錢多少,這一類人,便被稱為富人。而還有一類人有錢人,他們進入店中之後,便高呼一聲,將所有最值錢的飯菜都送上來的,那便是土豪!”
魅文夜點頭輕笑,也算是明白了,這富人和土豪的區別,也無非是花錢是否理智罷了。仔細的想了想南宮錦的話,他點頭贊許道“這老板的心思也確實是巧妙!”
在外面吃一頓飯,最貴的,都不會超過十金,但蓬客居既然已經是貴族中的貴族客棧,即便是抬價抬到毫無道理,超出了物件原本價值的幾倍,也不會有人去說是非,反而那些有錢又好面子的人,都會趨之若鶩,覺得自己在里面吃飯,就高貴了許多。連客人的這般心理都能這般捉摸到,這個老板若是能為他們魅家所用……
“文夜兄是起了納賢之心吧?”同為商人,一看他的表情,南宮錦就能明白他心中所想。
魅文夜目露尷尬,俊美的面孔上浮起一絲不自在,沒想到自己自詡城府頗深,卻叫對方輕而易舉的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確實,其實早前便有了這樣的想法。起初蓬客居新建,我並不以為意,父親更是笑此客棧的老板傻,我們常年與貴族大交道,自然是明白。很多貴族看起來光鮮亮麗,其實骨子里面摳門的很,一文錢都總要計算的清清楚楚,若是開了這麼一家店,恐怕是門可羅雀,過不了幾日就要關門大吉。但對方卻將生意做得有聲有色,雖然客人不多,但每到一個客人,都是獲利頗豐,可以抵得上我們魅家旗下的十座酒樓了!只賺富人的錢,果真是好心思!”
听著魅文夜越說對蓬客居的興趣越大,南宮錦的咯 了一下,在心中暗自高興幸好自己今日來了。魅家是西武的商業龍頭,家底雄厚,若是讓魅家將矛頭對準了自己的酒樓,那她在西武留下的這麼多產業,最後都要在不知不覺之中變成泡沫了!但是她既然來了,自然就大不一樣了!
“文夜兄,我有一句話相勸!”南宮錦笑看著他。
這笑容十分的明艷,堪稱是魅文夜生所僅見,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這艷麗得過分的笑,他有種自己即將被算計的感覺!“燕兄請說!”
“凡事,都不要做得太好,也不要做得太過。要知道這天下之財,是斂不完的,這蓬客居,即便是盛極一時,抑或是盛極一世又如何?區區一個蓬客居,跟商界第一龍頭的魅家,有可爭性?更匡侖魅家現下還是皇商,掌控著整個西武的鹽路,更出了一個少年美相。魅家的風頭已經夠盛了,要是再甚,就要驚動龍椅上的那位了!”
南宮錦雖然是有私心,但是這些話也確實是為了魅文夜好,魅家的樹已經夠大,足以招起很多風來,若不是因為魅家是士農工商之中地位最低的商人,並沒有強大的政治力量做後盾,而是完完全全的商人起家,很多自命不凡的貴族都不屑也不擔心商人世家出來的人,那西武魅家,就要變成第二個南岳雲家了!
所以,若是魅文夜采納了自己的建議,無疑是對兩方都好,也算是一場公平交易。只是最先獲利的人是南宮錦,而論其深遠的影響,魅文夜方是獲利最大之人。
這話一出,魅文夜也陷入了短暫了沉思之中,再看南宮錦的眼神也多了一絲欽佩“你從前為相之時,便多番強調,要講求朝堂之上的平衡,也只有保持平衡,才能保證雙方的安全,卻沒想到這一點在商業之道上也如此重要!你說得對,我魅家現下是藏富于天下,眾人都知道魅家有錢,卻不知道有錢在哪里,這恐怕也是他們久久沒有打我們主意的原因,若是高調的將蓬客居收入囊中,接下來的麻煩,可就大了!”
南宮錦點頭,在心中道孺子可教!魅文夜算是青年才俊之中杰出的人才,若是放在現代,那絕對是富甲一方。若是生在資本主義國家,說不定還能混個總統當一當,但這里是古代,政治和經濟的牽扯很大,而這大牽扯之下,皇家才是佔了優勢的人,因為他們有軍隊。而商人面對皇家的人,是還擊的余地都沒有,所以若是皇家的那些人起了歪心思……
“你知道就好!我原本以為整個西武,除了慕容千秋和靈兒,是沒有人願意見我出現在這里的,沒想到還有你。要是我下次來的時候,某人已經因為太有錢被砍了,那我就只剩下一聲嘆息了!”南宮錦搖頭晃腦的感嘆!
這話逗得魅文夜輕笑出聲“你是擔心下次沒有人為你買單了吧?還有,若是我沒有料錯,這蓬客居的老板,跟你也應該有不淺的交情!”
“呃,為什麼這樣說?”她表現出來的緊張有那麼明顯嗎?
“若非如此,你怎肯告訴我這些?我魅文夜還有些自知之明的!”魅文夜笑著搖頭,眼中卻帶了一絲自嘲,若非是如此,恐怕自己身陷囹圄,她也懶得跟自己講吧?而且,作為商人,便需得有獨到的眼光,眸光也定要犀利,更要深知人情世故,若是南宮錦的這點想法都看不出來,魅家也不會在他的手上穩坐商業龍頭這麼多年了。
南宮錦先是點點頭,又是搖搖頭,而後拍著他的肩膀道“你說的不錯,蓬客居的老板是我的好哥們,就和你一樣!都是兄弟,但也別把我想的那麼殘酷,雖然你這個朋友沒有什麼用,但是你翹了,這世上就再也沒有如此慷慨的人給我蹭飯了,其實你也算是一個土豪,能和土豪做朋友,我非常的高興,所以我對你的生死也是非常的在意,因為你的生死其實在某種程度上還關系著我的腰包!”
這深沉而凝重的模樣,直直的逗得魅文夜哈哈大笑,看著她如當初一般,毫不避諱的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瀲灩眸中的笑意又多了一分“既然那人是你的兄弟,而我魅文夜也是你的兄弟,那我不僅不能動蓬客居,還好好好幫襯著才是了!”
“呃,這倒不必!”這樣她會有一種欠了人情的感覺啊!
魅文夜搖頭,輕笑道“這可不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們魅家!這蓬客居,現下可是整個京城風頭最盛的酒樓,若是有魅家在後面撐著,只要魅家不倒,它將長盛不衰!那麼,所有人的眼光,自然也都放在這第一酒樓的身上,魅家這棵大樹,也不會那麼張揚了!而蓬客居,就是做的再好,也不過就是那麼一間客棧,威脅還沒有大到要讓皇上下手鏟除的地步,這樣算來,豈不是很好?魅家淡了出來,而蓬客居沒有殺身之禍,也能在某種程度上保證安全,豈非雙贏?”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南宮錦听著卻還是覺得牽強!魅家家大業大,豈是區區一個蓬客居,就能將他的風頭奪走的?這無非是面前的這個人變著花樣想要幫自己罷了!見對方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南宮錦苦笑著道“文夜兄真是用心良苦!”
這話,似是在說魅文夜方才談及的那件事,而兩人都听得出來,其實是在說他變著花樣出手相助。魅文夜不甚在意的笑笑“能讓燕兄廢了這麼大口舌幫著說話的地方,跟燕兄絕對是交情匪淺,既然燕兄也認我魅文夜是兄弟,我做些兄弟該做的事,自然也是應當的!”
這下南宮錦要是再推脫,就是不想認他這個兄弟了!南宮錦點了點頭,開口道謝“那就多謝文夜兄給我這個面子了!”
一路說笑著,到了街上,南宮錦站在街口,猶豫了好一會兒,選了一件成衣店進去。讓魅文夜在外頭等著她。
不多時,她便出來了,換了一身女裝,整個京城見過燕驚鴻的人太多,若穿著男裝就那樣招搖過市,很有可能被人發現,連累了魅文夜。
而魅文夜看著她從內間出來,呼吸竟然不自覺的凝了一下,腦中竟然暮的想起了那一日在青樓,自己將她擱在床上之時那一瞬間的心動,同時也感覺自己的心跳的厲害,非常厲害,幾乎要從自己的胸腔里頭跳出來,這是從來就沒有過的感覺,他閱美無數,比南宮錦美的,也不是沒有,但,他卻從來沒有哪一日如今日一般激動過。
南宮錦走到他跟前,看他灼熱的眼神,皺了皺眉頭,納悶的開口“你盯著我做什麼?還不付錢!”就算不想付錢,也不用那樣看著她吧?
這一吼,吼回了魅文夜的神智,這覺得是他這麼多年以來,最為丟臉的一次,看女人看到失神,要是傳出去了,冷雨殘和孟皓然那兩貨指不定要怎麼嘲笑他!而且這還是一個毫無女人味可言的女人,趕緊自袖口將銀子掏了出來,付了。而後往外走。
成衣店的小二咽了一下口水,看著那出去的兩人,開口道“我若是沒看錯,那是我們西武第一紈褲子,丞相大人吧?”
“砰!”的一聲,老板一巴掌甩上了他的頭,“丞相大人是你能夠隨便議論嗎?一百個腦袋都不夠你砍!還不閉嘴,好好做生意!”西武第一紈褲子是沒錯,但即便是達官貴人也只敢私下議論,誰敢不要命的拿出來說?
而老板的話是這樣在說,但是整個人卻有半邊身子都從櫃台里頭伸出來了,拉長了自己的脖頸向外看。丞相大人的花心風流是天下皆知的,還從沒見他對那個女子如此和顏悅色過,而且那女子剛才還沖他嘶吼來著。
那小二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卻總覺得有些怪怪的“老板,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女子有些眼熟?”好似在什麼地方見過。
老板又是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腦門上“眼熟個屁!做你的事!我看見大街上的美女,個個都眼熟,但是人家看你,眼生的很!”
小二摸了摸腦袋,不敢再多想……
……
“我倒不曾想,燕兄穿了女裝,竟是如此……不一般!”魅文夜斟酌著字句開口。
南宮錦不甚在意,她挑選的不是當下女子穿的襦裙,而是極為輕便,利于行走江湖的衣物。隨意扯了一下衣擺,自我贊美道“是否尤其英姿颯爽,奪人心魄?”
“噗……哈哈哈……”這麼久了,這個人還是臭屁的德行未改。
談笑間,就已經進了蓬客居,門口的掌櫃看見南宮錦,嚇了一跳,但並未表露出什麼,只裝作不認識,讓他們進去了。倒是一個小二咽了一下口水,在心中偷偷道,要是讓皇上知道皇後在這兒和其他的男子吃飯,不知道會怎麼樣……
進了雅間,南宮錦一屁股坐下,拿起菜單便大刺刺的點了起來。看她這樣子,魅文夜笑道“還是如當初一般,半點女人味也無!”舉止粗魯,比男子更甚。
南宮錦抬眸,白了他一眼“跟你在一起吃飯,我若是當自己是個女人就不會來了!”所謂兄弟,自然也要把自己也看成一個男人才是。
魅文夜搖頭大笑,不置可否。
點完了菜,屋內便是一片寂靜,而魅文夜四面看了看,這房間的隔音效果也不差,是以小聲開口道“我可否問一句,你來西武是為了做什麼?”
“葬一位朋友,查一件事情!所以這頓飯吃罷,我們就就此別過了,將來有機會,還可以再見面!”選擇跟他一起來吃飯,一是為了自己的客棧,二是原本也到了吃飯的時辰,既然老友相會,聚聚也無妨。也算是難得閑暇的時光。
魅文夜點頭,復又開口問“查什麼事?我興許能幫得上忙!”
這話一出,南宮錦犀利的眼眸掃到了他的身上,眸色十分冷冽。這眼神一掃,魅文夜輕笑了一聲,趕緊搖頭道“好!好!我不問!”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低聲下氣又小心翼翼的一天。
“也不是不能告訴你!只是不想讓你為難。我的朋友被人害死了,但是現下,不知道是西武動的手,還是東陵動的手!但,不論是那邊,這一次我都要手刃仇人!”說著,她重重的捏了一下手中的杯子,險些因為過于用力而將之捏碎。
回到西武的京城,尤其懷念和紫陌、𦣇汐一起在這里的時光,現下她們一個都不在了,而若不是因為有人想對著自己和百里驚鴻動手,也決計不會連累了紫陌,這仇,她焉能不報?國家之戰,拖起來就是打上十年都有可能,她不介意現下暗殺了哪一個國家首腦,對南岳有利,也可以給紫陌報仇。
魅文夜沉寂了下來,按照這個說法,那她的仇人,不是皇上,就該是東陵皇了!“可有頭緒?”
“南岳那邊探查的消息已經過來了,有人曾經看到一群神秘人經過,但是尋著蹤跡去找,卻只找到了一條密道,等我們的人下去看的時候,那密道已經轟塌,不知道是通向何方!但隱隱是指向西武這邊。”既然對方的目的是為了自己和百里驚鴻,若是南岳皇和南岳皇後死了,絕對會引起南岳人滔天的憤恨,屆時南岳奮起而擊,就會便宜了其他的一國。所以毀尸滅跡或是禍水東引,在這個時候,都是極容易發生的。
這下,魅文夜感覺自己的嗓子都干啞了,深深的覺得這個問題自己是不該問的。現下問了,他也無法坐視不理了,但是他作為西武的丞相,又是一個有著愛國之心的西武人,真是……“那你打算怎麼查?”
“自然是去黔州查!”黔州之後,便是邵陽。所以黔州現下是慕容千秋駐扎的地方。
“這可不行!”魅文夜不認同的站起身,“這樣太危險了,若是被人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而且一路上關卡重重,軍營重地更有重軍把手,即便這件事情真的是西武的人做的,也該只有位高權重的幾個人知道,不會透漏給外人知道。你去查,又能查出什麼?”
南宮錦搖頭“但這一次,死的是我的朋友,我無法坐視不理!”這幾日,她幾乎是難以安寢,只要一閉上眼,就會看見那個單純的姑娘叫她“錦姐姐”,還有,那一雙狹長的丹鳳眸中的祈求,求她幫忙照顧好那個丫頭。可是最後,卻是自己連累了她!
這不用于江山之斗,這只是個人私怨,所以她不想冤枉了誰,但凶手,也一定要付出代價!
可是魅文夜听著,還是覺得一陣心慌。這樣的做法實在是太過冒險,就這樣過去,就是有再高深的武功,幾十萬雙眼楮的監視之下,也難以潛入,更匡侖還要全身而退!他沉吟了半晌之後,像是下定了決心,抬眸,十分凝重的開口“我幫你!”
“你幫我?”南宮錦倒被他驚了一下,若是讓人知道他們兩個有勾結,那出事的就不是魅文夜一個人,還要牽連他的全家,他們兩個的交情還沒有到這個份上吧?
“嗯!我幫你,不然你一個人別說是到軍營了,就是到黔州也難說!”畢竟現下戰亂,為了防止奸細混進來,每個地方都盤查的很嚴,南宮錦他們進來的時候,若不是有一口棺材,也不可能輕易進來。
但南宮錦卻覺得自己不能欠下這麼大的人情,魅文夜看出了她要拒絕,便趕在她拒絕之前開口“我說過,士為知己者死!而且我也做不了什麼,不過就是借公務去找皇上親稟之名,帶著你這隨從的小廝一起去就行了!所以你可一定要平安,不然我也要被你連累!”他倒還有心情說笑。
而南宮錦的心情卻沉重了下來,她只是覺得,他們似乎還沒有到可以生死交托的地步,對方絕對沒有理由為她做到這一步,只是幫助自己的產業在西武站住腳,就已經是給了自己很大的恩惠了!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心下卻有了決定,等他回去拿東西,自己就先走了吧。
初步達成了一致,便一起吃飯,並且吃的有聲有色,心情頗愉。魅文夜買單完畢,便回去收拾東西,讓南宮錦在此地等著他。並寫下書信一封,給了自己的老師,當朝的楊大學士,告知對方自己的下落。然而到等到他再趕回蓬客居的時候,桌上就只余下信件一封了。
“文夜兄,得此等至交好友,是我之幸,但我豈可因個人私怨而連累于你?你有錦繡前程,斷不該因我斷送。但汝之心意,我將銘感五內,永記于心。珍重!”
薄薄的一張紙,被魅文夜拿在手中,想笑卻笑不出來。他終究還是不夠了解她,原本以為她素來說一不二,所以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于是便放心的回去了。卻不知她不願意連累別人,即便是說謊她也說得出。他不過是想幫她而已,她卻拒他于千里之外,終究還是自己奢求了!
但,那日復一日,他不願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的思念又是為哪般?一年相交,她走了,他們的日子也過得索然無味,而被困住了卻只有自己一人而已,她從來都不在乎。
走到窗口,負手向下看,就連一個影子都沒看見,顯然她走了很久了。魅文夜也只感覺自己的心中悵然若失……
良久,一個小二進來,看著那公子的背影,開口道“丞相大人,剛剛那位姑娘走之前說了,以後有機會,還要來西武找您蹭飯的!”
這話一出,魅文夜心中的陰霾這才一掃而空,原來自己還是被她記掛的,就如同她當日所說“尋常人想我找他蹭飯,我還不答應呢,這是你的榮幸!”當初只覺得是她信口胡謅,自我吹噓,並未放在心上,到了今日才知,真是如此。
也罷,搖了搖扇子,風騷一笑,去找樂子……
……
南宮錦一路疾馳,整個西武四處都是她的產業,想安然的過去也並非難事,反而跟魅文夜一起來才是百般不便。
可,還未到黔州,正在黔州之前的孟昭大街上,便看見一隊人馬從自己的跟前經過,他們身穿軍裝,顯然都是從黔州而來,而去的方向,也該是京城。
中間有一輛馬車,那馬車十分龐大,足足佔了一半的大道面積,四面的百姓也都回避。南宮錦亦皺眉看著那個馬車,現下幾國的局勢如此緊張,慕容千秋卻讓人這麼大張旗鼓的運送一件物品,想必這東西一定非同小可!這樣,就更要知道是什麼了!
車隊到了她的跟前,她趕緊牽著馬站到一邊去,低下頭,以免被人認出來。
而等車隊過去之後,她做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樣子,捅了一下自己身邊的人,開口“你知不知道那里面裝的是什麼?那麼神神秘秘的,是不是什麼好寶貝?”
旁邊被南宮錦捅了一下的那人,原本是不想說的,但一看他那好奇的模樣,而四面的人也都十分納悶,都是很好奇的樣子,他頓時覺得大家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那會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于是,他哈哈笑著將自己知道的說了“確實是件好寶貝,這可是我听我那在軍中從軍的佷兒說的,說是這幾日皇上發現了一只白狐,听說可機靈了,皇上一見就大為喜愛,親自帶著兩萬人馬四出祁山,才將這東西抓到!”
祁山是黔州的一座山脈,地勢險要,幾進幾出,絕非幾日之功。那按照這麼說,噬魂陣就應該不是慕容千秋擺的了,因為他根本不可能騰出時間,南宮錦正想著,那人又四處看了看,確定沒有官兵之後,才悄悄的開口“嘿嘿,我還知道一點,其實這白狐,是皇上為人抓的!”
人類都是喜歡八卦的動物,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尤其像慕容千秋這樣上位者的緋聞,大家自然是更加感興趣。于是都豎起耳朵,看著那人,等著他接著開口。
“我那佷兒也是跟著一起去祁山抓白狐的,抓到了之後,听皇上問了內侍監大人一句,原話是‘燕卿當年在賞荷宴上,說十分喜歡白狐,朕可有記錯?’內侍監大人說是的,皇上便讓人將這東西半點損傷都沒有的送到京城……”
後面的話,南宮錦就有點听不下去了。這件事情她當然記得,在賞荷宴上,慕容千秋得了一只極品的海東青,翅膀之上圍了一圈金色的羽毛,看起來十分金貴。他便問自己要不要,原本她是想要的,因為一定可以賣不少錢,但他這話一問了之後,四面的大臣都用嫉恨的眼光看著她,當時她在朝堂之上還沒有站穩腳跟,所以不敢貿然得罪了滿朝文武,便拒絕了。
並隨口說了一句,她喜歡的動物是白狐。白狐極為珍貴,與純白的雪狐不同,在這一塊大陸上是與沐月琪當初射殺的那只蔚藍色的貂,還有那只百年難得一見的極品海東青一樣稀有的物種,所以她也只是隨口提了一下。而慕容千秋卻說“有機會,朕定要為燕卿捉一只來。”而後便命人將那只極品的海東青烤著吃來,還說什麼燕卿不喜歡,也便沒有存在的價值。
至于給她捉白狐的事情,一直以來,她也只當對方是隨便說說,卻不知,他們兩人到了這般境地,他還記得這件事。
很快的,又有人問了一句“可是,可是丞相大人不是已經……不,是前任丞相,他不是已經失蹤了嗎?還有傳言說南岳的皇後……”
“噓!這等話是我們可以隨便說的嗎?皇上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燕丞相也是有福氣,當年皇上便對他那樣好,如今走了皇上還記掛著他,也不知道燕丞相是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離開西武……听說皇上為了不傷到這只白狐,還受了點傷……”
南宮錦听著,牽著自己的馬轉身走了。既然慕容千秋去抓白狐了,那噬魂大陣的事情就該是皇甫懷寒那狗皇帝做的好事了!她也不必再冒險去黔州。
身後傳來百姓們的唏噓之聲,無非都是不理解皇上為何要對丞相大人這樣好雲雲,言語間還有些嘲諷燕驚鴻不識好歹。
他們是不理解慕容千秋的行為,但是南宮錦卻是理解的,慕容千秋這人,喜歡的時候,便會將你捧上天。讓你覺得這世上一切皆為幻象,皆為你的背景,而只有你一個人才是主角,但等到他厭倦了,這些榮寵就會被頃刻收回,並且半點情分都不會再留下。
若不是太知道他的性格,南宮錦還要以為這個人是有多麼喜歡自己。只是,他對自己的興趣持續的時間真的是太長了一點,長得近乎是過分,也許是因為沒有得到的原因吧。
懷著復雜的心情,策馬往南岳而去。冰心不放心,親自出來護航,知道了南宮錦來此是為了埋葬君紫陌,夢沉夕和 歌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們和君紫陌並不相熟,但印象中卻都記得那是一個善良可愛的姑娘,故而也忍不住傷心落淚。
一路將南宮錦送到了西武的境外,還走了好一段路,冰心等人才停了下來“主子,現下局勢緊張,戰事一觸即發,你千萬要注意安全!”
南宮錦自嘲的笑笑,對她們三人開口“冰心,你沒發現嗎?好人往往是不長命的,凌遠山如此,蓉兒如此,紫陌也是如此。還有我的淺憶,他們都是善良的人,所以不容于濁世。禍害自然都是可以貽害千年的,就比如皇甫懷寒,比如我。所以我是不會有事的,你們大可以放心!”
“主子,你是好人!”夢沉夕堅定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