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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閣開在京城里最繁華的街道上,往來游人如織,從販夫走族到達官貴人都會經過此處,老夫人連哭帶罵,很快便吸引了許多人圍觀。
紀雲歡讓伙計們盯著那兩個嬤嬤,不準她們把玲瓏閣的東西帶出去。
她帶著詩琴走到門口,不著痕跡的在人群里掃視了一圈,不遠處停著一輛低調的馬車,車簾掀開一角,看不清里面的人。
紀雲歡知道景煜已經到了,她作勢去扶老夫人,輕聲細語的辯解道︰
“我怎麼敢打老夫人呢?都是誤會,老夫人您快起來吧。這麼多人看著,丟的還是咱們侯府的臉面。”
老夫人用力的甩開了紀雲歡的手,嚎叫得更大聲了,“你還知道侯府的臉面,你整日在外面拋頭露面,不守婦道,不敬婆母,不伺候丈夫,這才是丟侯府的臉面!”
老夫人倒在地上捶自己的胸口,鼻涕眼淚流了一臉。
“老侯爺你睜開眼楮看看吧,你看看你給兒子定的是什麼親事?咱們家這是娶回來一個祖宗啊,說不得,踫不得,紀家位高權重,她就張狂起來,恨不得騎到我頭上拉屎拉尿,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這番粗鄙的話引得哄堂大笑,不管真假,眾人就喜歡看高門大戶里的笑話。
詩琴很想罵回去,卻罵不出這樣髒的話來,只能小聲勸道︰“夫人您別听這樣的話,污了您的耳朵。”
從前听到這樣的話,紀雲歡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寧願自己吃虧也會息事寧人,可死過一次之後,這些話算什麼,在侯府陰冷的後罩房里,更難听的話她都听過。
紀雲歡裝出了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她屏住了呼吸,很快就憋紅了臉,訥訥道︰“老夫人您……您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我何時騎在您頭上……作威作福,我對您一向恭敬……”
圍觀的人越多,老夫人的精神越發亢奮,她從地上爬起來,指著紀雲歡罵道︰
“啊呸!你少給我裝可憐,你要是對我恭敬,怎麼連一點首飾都舍不得孝敬我?我拿點東西你還推三阻四的,你就是這樣孝敬我的?”
紀雲歡瞧見景煜已經從車上下來了,混跡在人群之中,她微微紅了眼眶,哀求道︰
“老夫人您別鬧了好嗎?玲瓏閣的東西都是有數的,要做賬的,不能隨便拿,等鋪子賺錢了,我一定孝敬您。”
老夫人厲聲道︰“我等不了!我現在就要錢!”
錢老板抱著一個小木箱過來,笑眯眯道︰“老夫人莫急,我這里就有錢!”
木箱打開之後,整整齊齊擺著銀元寶,老夫人看得眼楮都直了,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搶。
錢老板合上了木箱,大聲道︰“錢某覺得老夫人言之有理,女子就該在家孝順公婆,相夫教子,怎麼能在外拋頭露面呢?侯府可是勛貴人家,當家主母更該謹言慎行,安分守己。”
“錢某打算把這個店面盤下來,里面的金銀玉石都歸老夫人,錢某分文不取,這些銀子也給老夫人,老夫人覺得如何?”
老夫人一听這話眼楮都亮了,這麼大一筆錢,再加上那些首飾,肯定能把兒子的賭債還清,說不定還能把侯府旁邊的地皮贖回來。
她伸手去拿錢箱,連聲應道︰“好好好,這樣再好不過了。”
錢老板生得胖乎乎的,行動卻很靈活,他避開了老夫人,笑眯眯道︰“在商言商,我雖然相信老夫人不會騙我,可也要看到房契地契才能給錢。”
老夫人的眼楮粘在錢箱上就挪不動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確實是這麼個理。”
“你還傻站著干什麼?還不快把房契地契找出來,錢老板這樣大方,你趕緊把鋪子盤出去,日後也能安安分分的伺候侯爺。”
紀雲歡往後退了一步,搖著頭大聲道︰“我不!玲瓏閣是我的心血,我不會賣的!這錢我不要,再多的錢我都不會賣的!”
錢老板哈哈大笑,“這可由不得你,侯府肯定是老夫人做主,老夫人說賣就能賣!”
老夫人急得拿錢,便附和道︰“錢老板說得對,她再怎麼猖狂,也是我侯府的兒媳,我一定讓她把房契地契交出來,你先把銀子給我吧。”
錢老板不想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就把錢箱給了老夫人,“今日這麼多人看著,都知道玲瓏閣已經賣給我了,我也不怕你們耍賴,三日後我就來收鋪子,以後這街上再也沒有玲瓏閣,只有我珍寶閣哈哈哈哈……”
紀雲歡知道錢老板背後有人撐腰,所以才敢這樣強買強賣。
換成一般人,自然是要見到房契地契,簽了契約,去官府過戶了才能放心的給錢,可錢老板不在乎這些,錢老板只是需要一個由頭吞並她的玲瓏閣。
從前錢老板只是仿造玲瓏閣的首飾花樣,搶一搶生意,但怎麼仿造也比不過玲瓏閣,除了惡心人,倒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今日錢老板倒是釜底抽薪,想一口吞了她的店鋪,也不怕撐死自己。
錢老板心情極好,看到紀雲歡氣得眼楮都紅了,便勸道︰“反正你這鋪子留著也做不成生意,不賣給我,你也得賣給別人。”
“我知道紀首輔為人板正,不喜歡商賈之事,你也不可能為了一間鋪子去求你父親,所以認命吧,女人終究是斗不過男人的,商場如戰場,可不是你這等嬌嬌女能玩得轉的。”
紀雲歡確實不會去求父親,但她能盤下這間鋪子,自然是有所依靠,長公主可是很喜歡玲瓏閣的東西。
若是長公主知道有人強買玲瓏閣,以長公主的性子,錢老板就完蛋了!
不過眼下有現成的靠山,倒也不必麻煩長公主。
紀雲歡作勢去搶老夫人手里的錢箱,大聲道︰“求老夫人把錢還回去,我不賣這鋪子……啊……”
老夫人抱著錢箱不撒手,狠狠的推了紀雲歡一把,“滾開!到手的錢哪有吐出去的道理,這鋪子我賣定了!”
景煜已經命人去查錢老板了,他本想暗中幫一下歡姐姐,歡姐姐生性高傲,肯定不想被他看到這麼狼狽的一面。
此時此刻,他再也忍不住了,立刻沖過去扶了歡姐姐一把。
僅僅是短短的一瞬,他克制自己不要多留,很快就松開了手,後退一步,沉聲道︰“無事吧?有沒有傷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