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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雲歡知道宛娘口中的“活不下去”不是針對她,而是針對二皇子。
揚州瘦馬說起來風雅,其實不過是將苦命的女孩當成禮物送來送去。
二皇子暗中花大價錢培養了這些女孩,又用盡各種手段將這些女孩送入各大官員府中,自然不是為了替這些女孩找一個歸宿,而是為了他的奪嫡大業。
刺探情報,禍亂後宅,乃至于殺人放火,這些女孩能做的事情很多。
上一世她不明白為何宛娘要一直針對自己,就算她真的被梁晚舟厭棄,甚至是被梁晚舟休了,梁晚舟也不可能扶正一個青樓女子。
她自認心胸寬廣,在她手底下當妾室,可比在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性情的新主母手底下當妾室好多了。
後來她才明白宛娘的作用是離間她和梁晚舟,離間宣武侯府和紀家,甚至讓兩家反目成仇。
梁晚舟雖然廢物,但老侯爺在軍中頗有威望,二皇子自然不希望宣武侯府靠著紀家節節高升。
上一世她為了侯府才堅定的要趕走宛娘,現在不管宛娘怎麼鬧騰,怎麼害侯府,她都不在乎!
宛娘被紀雲歡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總感覺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似的,可她還是沖著紀雲歡叫囂道︰
“夫人敢打奴家試試?侯爺不會放過你的!”
紀雲歡忽然笑了,“我打你干什麼?侯爺喜歡你,我還得感謝你伺候侯爺呢。你放心,我不會在侯爺面前說你半句不是,你是府里的老人,等過幾日新人入府,宛姨娘可要好好表現,千萬別被新人比下去了。”
宛娘原本準備了一堆激怒紀雲歡的話,現在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她知道侯爺在外頭養了幾個外室,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抬入府,現在夫人松口了,以侯爺的性子,不出三日,那些女人便會進門。
真到了那個時候,她還能抓住侯爺的心嗎?
宛姨娘忐忑不安的走了。
詩琴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笑道︰“夫人這招真是高明,等府里女人多了,她們斗起來,宛姨娘自顧不暇,說不定還要來求夫人呢。”
紀雲歡進屋之後沒瞧見詩棋,反而是一個眼生的小丫鬟端著銅盆過來伺候。
小丫鬟年紀很小,端著銅盆很吃力的樣子,不用紀雲歡吩咐,詩琴就過去接住了銅盆,放在架子上。
小丫鬟站在一旁不知該做些什麼,但也沒有離開。
詩琴替夫人卸下釵環,夫人不喜歡涂脂抹粉,只需用清水潔面便好,詩棋替夫人疏通頭發,就听到夫人溫言細語的跟小丫鬟聊天。
小丫鬟沒什麼防備,很快就把自己的身家來歷交代得清清楚楚,小丫鬟是老夫人做主買進府的,說以後就讓她伺候夫人。
紀雲歡在心里冷笑,說是伺候,其實就是監視她。
她在紀家有四個貼身丫鬟,嫁入侯府之後,她只留了詩琴和詩棋在身邊,詩書和詩畫在外替她打理嫁妝。
詩琴是貼身照顧她日常起居的,平日里出門也是帶著詩琴,詩棋還兼顧著其他雜務,她掌管中饋的時候,詩棋就要幫她整理賬本。
她不太樂意用府里的人,老夫人摸不清她有多少家底,一直都想往她身邊塞人。
紀雲歡賞了小丫鬟一個金 子,笑著問道︰“這屋子里另外一個姐姐呢?你來的時候可瞧見她了?”
小丫鬟面露恐懼之色,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但她還是堅定的搖搖頭道︰
“奴婢什麼也沒看見,奴婢來的時候屋子里沒人,老夫人讓奴婢等夫人回來。夫人不要趕奴婢走好不好?老夫人說若是我不中用,伺候不了夫人,就要把我賣到妓院里去。”
詩琴安撫了小丫鬟幾句,就把小丫鬟領出去了。
她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夫人臉色陰沉的坐在窗邊,捏著茶杯的手用力的收緊,猛的將茶杯擲了出去!
“找!給我找!我就不信一個大活人還能無緣無故的失蹤不成?老夫人……老夫人真是好樣的!”紀雲歡咬牙切齒道︰“我不跟她一個老人家計較,她就覺得我好欺負是不是?”
“詩棋若是有個什麼閃失,我……我不會放過她的!”
詩琴半跪在地上,抓住了夫人的手,輕輕的把夫人捏緊的拳頭掰開。
“夫人不要傷了自己,詩棋的身契在夫人手上,老夫人也不能賣了她,夫人放寬心,詩棋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現在天色這麼晚了,也不好派人去找,再說咱們去哪找?不如明日去見見老夫人,應該就知道詩棋的下落了。”
紀雲歡氣得渾身發抖,上一世詩棋就被發賣出去了,那時紀家落敗,她在侯府里連自己的丫鬟都保不住。
老夫人此人,出身鄉野,到了京城之後,沒學會什麼規矩禮儀,反而把後宅那些烏七八糟的手段學了一通。
只可惜學藝不精,總是干一些蠢事,正是因為蠢,才不能以常理論之。
“不能等明日!你不知道那些不規矩的人牙子,根本就不看什麼身契,也不問來歷,只要能賺錢他們就敢買。”
“老夫人昨日沒得到好處,又不能那我撒氣,說不定真能干出賣了我的丫鬟,給我一點教訓的蠢事!”
詩琴也擔憂起來,她與詩棋一同長大,情如姐妹,此時也慌了,“那可如何是好?難道現在去問老夫人?”
紀雲歡搖搖頭,“老夫人不會說的,說不定還要扣我一頂不敬婆母的帽子,這府里也不是老夫人說了算,拿些銀兩,悄悄去問問門房。”
詩琴立刻就明白了,片刻之後,她又回了東廂房,面露喜色。
“奴婢悄悄去問的,沒有驚動其他人,門房方叔說今日沒有外人上門,老夫人也沒出門,奴婢覺著詩棋還在府中,方叔還暗示奴婢去後頭找一找。”
整個侯府只有一個院落,再往後便是後罩房,那里有浣衣房,馬廄,柴房等等,府中的粗使僕役便住在後罩房,平日里主子們都不會踏足的。
紀雲歡帶著詩琴經過抄手游廊,沒有從正路走,而是經過一道僕役進出的窄門去了後罩房。
馬廄里站著兩匹馬,正悠閑的吃著夜草。
侯府的馬已經被侯爺騎出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這兩匹馬是紀雲歡從紀家帶過來的,見了她也不驚慌,還溫順的蹭了蹭她的手心。
“ ~~”另外一匹馬叫了兩聲,用腦袋拱了拱旁邊的一堆草料,一片繡著蘭花紋樣的青綠色綢緞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