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克並沒有喬伊預想中的慌亂，反而是一臉狐疑地望著他。
“我好像並沒有說過我的妹妹姓尤努斯？”
他在說謊？不，至少從表情上來看，並沒有。
“先回去”諾姆提議道，他聲音有些冷，眼神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
“好~”喬伊平靜地點了點頭。
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怪異的舉動，其實，潛意識里，已經將杜克作為重點懷疑對象。
利亞教會一間簡約的房間里。
三個人圍著圓桌。
煙霧繚繞，煙灰缸里堆滿了煙蒂，諾姆煩躁地吸著煙。
這能稍微緩解一下他即將爆炸的情緒。
“我想現在應該對彼此坦白”喬伊神情嚴肅地開口。
諾姆跟杜克只是詫異地望著他，沒有接話。
喬伊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我需要知道芙蕾雅•波莉的真實身份”
說完這句話之後，喬伊不再說話，眼神銳利地盯著諾姆。
這些天，諾姆表現出來的種種，足以證明他們之間關系不簡單。
諾姆猶豫了片刻，也知道事到如今，必須共享情報。
隨即沉聲道︰“這並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她的父親曾經是我的隊友”
這似乎勾起了他並不美好的回憶，聲音驟然頓住，緩了好幾秒才繼續道︰“他死了”
不知道怎滴，搞清楚兩人並非想象中的那種關系，心情舒展了不少。
喬伊擰著的眉頭舒展開，側過頭望向一直低著頭的杜克。
這個他從最開始就列為重點懷疑對象然後被忽視的人。
杜克好像從一開始就在有意無意地做著引導。
每每陷入僵局的時候，他都會提供新的方向。
喬伊自認為自己是獵人，杜克只是一個失去親人的普通人，現在回過頭來看，他或許才是那個獵物。
“到你了”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探听別人秘密的人，只不過現在，必須收集更多的信息，這樣有利于找到芭芭拉。
這是芭芭拉失蹤的第三天，芙蕾雅失蹤的第五天。
“啊~”一直低著頭的杜克，突然捂著頭，模樣顯得十分痛苦。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
諾姆眼疾手快，一記手刀將他敲暈。
兩人對視一眼，諾姆開口道︰
“我之前就懷疑，他可能受到了某種污染”
喬伊簡要地將黑色教堂的事情了說了一遍，不過掩去了部分內容。
“你是說，晝夜交替的時候，力維特街會出現一座黑色的教堂”
“沒錯”他點了點頭，語氣凝重地說道︰“而且，我覺得，杜克跟那所教堂之間有牽連”
諾姆掃了一眼昏過去的杜克︰
“我去準備些東西”
“行~”喬伊點頭，他知道諾姆的意思，這是準備去那個教堂。
傍晚，喬伊已經回家換了一身衣服重新跟諾姆踫頭。
諾姆也一反常態地換下了西服，穿了一身利于戰斗的服裝。
喬伊走到沙發前，猶豫著開口道︰
“要帶他嗎？”
他不喜歡留一個不確定的因素在身邊。
諾姆整理著身上的裝備，將兩把左輪手槍別在後腰，頭也不回地說了句;
“將他放在外面才是最危險的，如果真像你說的，他有問題，這種情況還是把他控制在身邊比較保險”
說著，他語氣驟然變冷︰“出現意外，我能第一時間扭斷他的脖子”
“行吧~”雖然覺得不妥，當下也找不到更好的處理方法，他伸手在杜克臉上拍了拍。
杜克迷迷糊糊醒來，一臉茫然的目光審視著四周。
眼神中盡是警惕，直到看到諾姆跟喬伊才松了口氣。
“我怎麼了？”他捂著頭，只覺得頭昏腦漲。
現在可沒工夫解釋，喬伊直接挑明道︰
“現在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
諾姆在旁邊提醒道︰
“你只有兩條路，要麼說，要麼走，合作到此為此，至于你的妹妹，自己想辦法去找”
一听這話，杜克頓時急了。
忙道︰“我真的想不起來”
他滿臉的惶恐，那種即將崩潰，混亂的表情又出現在他臉上。
這一次諾姆做足了準備，不慌不忙地點燃一根燻香，頓時，一股讓人心靈沉寂的味道彌漫開。
杜克的情緒也平復下來。
喬伊嗅了嗅，覺得這味道還挺不錯，到時候跟諾姆搞點，晚上睡覺的時候點上。
人在思維混亂的時候，需要做一些簡單的引導。
“首先說說，你的妹妹是什麼時候失蹤的，在哪里失蹤”喬伊說。
原本一臉迷茫的杜克，在喬伊話落的瞬間就給出了答案，幾乎沒有任何停頓。
“力維特街”
“失蹤了多久？”
“十天！”話說出口，他又自我否定地接了一句︰“可能吧，或許更久”
諾姆側過頭望著喬伊提醒道︰“我查了近半年的所有案件，沒有杜克的妹妹”
“也就是說”喬伊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對時間的記憶產生了偏差”
杜克一直留意著兩人的面部表情，他能確定自己並沒有說謊。
喬伊看了一眼窗外的陽光，日落還需要些時間，可以將整件事情的始末梳理一遍。
“你將妹妹失蹤後所有的一切都詳細說一遍”
提及妹妹的事情，杜克好像不會出現那種情緒激動的狀態。
喬伊仔細听著，從始至終，眼神都沒有離開過杜克身上，觀察著他所有的臉部神情變化跟肢體語言。
等他講完之後，冷不丁地來了句︰“你把這些事情的時間線倒推再講一遍”
杜克雖然疑惑，不過還是順著喬伊的意思，將事情倒敘了一遍。
喬伊越發覺得事情嚴重，遞過去一個同情的眼神，輕輕拍了拍杜克的肩膀。道︰
“你這不像是一個失去妹妹的哥哥，而是一個朗誦故事的說書人，時間、地點、都被你背了下來，無論倒序，還是正序，你都能分毫不差”
“這。。。不可能”杜克極力否認，不過從表情上看，他說話的語氣明顯弱了幾分。
“你可以試著想一下，你的家在那里，生活的地方，鄰居叫什麼，還有工作的地方，同事、老板，他們叫什麼名字”
杜克最初還極力想要否認，隨著喬伊的話展開思考，越發覺得不對勁，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為什麼我想不起來，我明明在那里生活了很久，鄰居的名字。。。名字？”
“因為一個故事，龍套是不需要名字的”喬伊冷冷道。
“你被植入了一段不屬于自己的記憶”諾姆輕嘆一聲，這種事情，聖堂處理過很多起。
抹去一些不該存在的記憶這種事情，是聖堂常用的手段。
“哈維•杰弗里，這個名字有印象嗎？”如果杜克是被抹去記憶，留守利亞教會的神職人員是最容易下手的。
而且這個神職人員現在背叛了聖堂。
听到這個名字，原本因為燻香冷靜下來的杜克，臉色驟然大變，抱著頭，拼命撕扯著自己的頭發，然後用頭‘砰砰’撞桌子。
杜克的狀態明顯不對，這種自殘不像是演戲，諾姆、喬伊連忙上前將他按住。
杜克掙脫不開，只能張著嘴巴大聲吼叫，足足十來秒才停止。
“現在可以放開我了”杜克手臂被勒得生疼。
喬伊松開道︰“不發瘋了？”
杜克點點頭，表情十分嚴肅地開口道︰
“我可能丟失了很多記憶，不過我記得一點，我要去那里”他指著的方向，正是力維特街。
似乎為了對應他的這句話，此時，遠方天際線的太陽緩緩落下，最後一絲余暉被霞光取代。
“走吧~”諾姆大聲說道，他的聲音低沉而渾厚。
落日余暉下，三人的背影顯得格外突兀。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喬伊帶著兩人很順利地就進入了那所屹立在現實與虛幻之間的黑色教堂。
也是在進入的第一瞬間，一道炙熱的氣息，夾雜著破空之聲襲向了三人。
好在諾姆反應夠快，襲擊還未到，他就將杜克、喬伊兩人推開。
現場留下一道深深的溝壑，地面就像是被烈火灼燒，變成了焦炭。
“又是你，諾姆！一直在壞我的好事”
喬伊幾人面面相覷，尋聲望去，在黑色教堂的頂端，巨大十字架上站著一個人，他的頭上戴著荊棘王冠，王冠的尖刺深深地扎進他的皮膚。
“哈維•杰弗里？你怎麼會在這里？”這個在教會地下室偷襲他的家伙，喬伊是萬萬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踫到。
而且看情況，對方早就等在這里。
這樣來看，時間就有點對不上，如果說哈維一直藏在這里的話。
第一次進入這里的時候，他不可能發現不了。
而且先前逃命雖然匆忙，他還是抽空看了一眼身後。
那時候整個教堂一樓都燃起大火。
現在再看，黑色的教堂，就那麼安靜地坐落在圓月底下。
喬伊甚至都懷疑，先前看到的是不是幻覺。
“上次，我就該殺了你”
喬伊感覺一道陰冷至極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哈維居高臨下，俯視著下面的三人。
諾姆最先忍不住，可沒工夫听敵人廢話。
芙蕾雅失蹤之後，他找人都快找瘋了。
現在看到疑似跟芙蕾雅失蹤有關聯的家伙，他毫不猶豫地拔槍射擊。
有什麼話，先把人打殘再說。
“砰砰~”
獨屬于左輪手槍的子彈出膛聲，在寂靜的夜空下，顯得格外嘹亮。
‘呲~’這是子彈射入身體的聲音。
喬伊愕然的張大嘴巴。
“這家伙，腦子怕不是有毛病，這都不躲？”
他抬頭，從這個方向看過去，哈維站在十字架的頂端，皎潔的月亮在他身後，有一種月輪的跡象。
逼格滿滿的放了一堆狠話。
兩槍過後，就這?
“諾姆，牛啊，這槍法，有我三分實力”喬伊笑呵呵地往前邁了兩步，一只腳已經踏進教堂範圍。
“嗯？”他狐疑在轉頭，看到自己的手被諾姆抓住，不解地問︰“怎麼了？”
“別過去，後退”說著，拉著喬伊往後退。
哈維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陰惻惻的俯視著他們。
諾姆低頭看著手里的槍說道︰“聖堂特制的獵魔子彈，是為了克制超凡者研發的”
說著，他伸手一指哈維︰“中彈，不可能出現這種效果”
這麼一提醒，喬伊也想起來上次動槍的畫面。
那時候異變的書店老板，兩顆子彈下去，打中的地方就像是被小型炮彈擊中，整塊肉爆開。
他當時就吐槽，小小左輪，裝載穿甲彈有點過分。
現在看哈維，明明被子彈擊中，卻是一副毫無感覺的模樣。
然而，喬伊不知道的是，在皎潔月華下，力維特街，那些面無表情的人，其中兩人，整個身體，轟然爆開。
就算是有人死在眼前，整條街道上的人，臉上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他們就像是同一個模板刻出來的表情，刻板、空洞、雙目無神。
“要不，咱撤”喬伊提議道。
倒不是他對諾姆沒信心，而是覺得，這里畢竟是對方的主場。
誰知道，暗地里有沒有埋什麼陷阱。
序列高低並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買買提的那句話，他到現在還記得。
如果一名序列9的搗蛋鬼，在一名序列1的真神晉升儀式上搗蛋，並且取得成功，是序列9強，還是序列1弱。
在超凡者的世界，存在著太多不確定性，序列高低，強與弱之間的界限並沒有那麼夸張。
在不了解敵人能力的情況下，喬伊自認撤退是最好的辦法。
回應他的是諾姆左右持槍，一連串的‘砰砰’聲。
哈維根本沒有任何躲避的舉動。
“你是在給我撓癢癢嗎？”
他緩緩從黑色教堂的塔尖落下，身體像是一片羽毛，輕飄飄往下，腳踩在地面，甚至都沒有濺起灰塵。
飛行，是所有人都羨慕的能力，喬伊同樣如此。
眼神里，泛著灼熱的意味。
沒記錯的話，只有達到天使位階，而且是大天使序列1，才擁有真正的飛行能力。
除此之外，低位階只有一個序列擁有浮空能力。
那是七神之一風神的位階。
難道哈維•杰弗里是風神的信徒？
“看，多美的月亮啊，你們能死在它月華的沐浴下，開心麼”
“呵呵，說…謝謝…”
喬伊一臉無語地看著哈維，覺得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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