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市長，這段時間，我們已經匯總了全市主要指標的初步數據，也打听了一下兄弟單位的情況，大部分的增幅在68，最高的榮光市10.18，最低的是眄陽市5.9。”
“不過這都是初步數據，也可能打了埋伏，根據以往的經驗，最終數據出來，有一些市還會增加一兩個百分點，所以我建議我們初步按照10.69來測算。”
統計局長常香蘭拿著筆記本，上面記錄著一系列的數據，向葉明昊娓娓道來。
葉明昊眉頭微皺，有些不愉地道︰“我們統計出來的數據情況你還沒有說？”
常香蘭抱歉道︰“不好意思，葉市長，剛剛忘了報告，初步匯總下來，應該在6左右。”
葉明昊一听，頓時就無語了。
6的增長速度，居然要往上報10.69。
多的數據怎麼編出來，直接拍腦袋嗎？
更何況，原始數據只怕也有很大的水分，各區縣上報的時候，只怕也提前進行了加工。
這樣的統計數據報上去，匯總後讓省委省政府怎麼決策？
各地市居然提前打探消息，相互比較，根據排名需要來調整數據。
這也假的太離譜了。
“以前都是這麼操作的嗎？”葉明昊問道。
常香蘭點了點頭道︰“基本上差不多，我們各地的統計局長平時也都有聯系，再加上省統計局那邊平時關系維護得很好，所以大體情況能提前掌握到，這樣在全省排名中也不會吃虧。”
“今年由于情況特殊，再加上葉市長在邊合區大力招商引資，效果顯著，增速要高一點。”
葉明昊心想自己在邊合區確實招了幾個項目，但那幾個項目才剛動工，對經濟的促進效果就出來了。
這簡直就是拔苗助長。
從常香蘭的表述來看，這其實不僅僅是邊支市的問題，而是全省的問題。
大家都往數據里面注水，只不過看誰注的少一些，誰多一些而已。
而一些地市因為特殊原因，如主要領導想動一動，或者掩蓋其他矛盾和問題，便會加大注水力度，粉飾成績和太平。
“邊合區報的初步數據是多少？”葉明昊問道。
“邊合區報的是6.1，我覺得太保守了，有葉市長領導，經濟增速肯定可以甩其他縣一大截，這也是全市最大的亮點。”常香蘭順便拍了一下葉明昊的馬屁。
然而葉明昊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他淡淡地道︰“我們剛剛召開了半年工作總結及全年工作推進會，在會上我專門強調了統計的問題，要求數據真實，不得造假，凡是發現一起造假情況，主要責任人直接免職……”
常香蘭傻眼了，呆呆地望著葉明昊，滿臉不解。
這是什麼意思，這不是跟大勢作對嗎？
如果什麼數據都真實無誤，那全市的經濟增長速度能有5都可以燒高香了。
但這增速，絕對會在全省墊底。
到時候怎麼向省委省政府交代。
市領導的面子都不要了嗎？
別說顧市長不會答應。
只怕君書記听說了都要調教吧。
“葉市長，這……經濟數據有些方面邊界比較模糊，或左或右，或大或小，解釋口徑不一致，結果也不一樣，所以也不能算是作假……我們只是跟其他地市保持一樣的口徑而已。”
“過去幾年，邊支市的增速一直保持在8以上，如果今年大幅度下滑，也不好解釋，省里只怕也不會理解啊。”
“我們在統計上報的時候，把各種支撐數據也做好，絕不會隨意拍腦袋報數據，都做到有根有據，也不違背葉市長你的要求。”
常香蘭絞盡腦汁想了一個解釋，極力地勸說葉明昊。
她真有些後悔，直接來找葉明昊報告情況，還不如先去給顧市長匯報，把目標數據定下來再說。
現在葉明昊提出了要求，自己反而被動了，難道去顧市長那里告狀。
想了想，常香蘭道︰“葉市長，要不這樣，關于統計數據的情況，我回去先把基礎工作做好，至于最終怎麼報，等市里面定下目標以後再正式上報吧。”
葉明昊點頭道︰“行，記住我剛才說的話，禁止統計數據造假，你們抓緊把數據搞清楚，我下來也會跟君書記、顧市長詳細溝通。”
听他這麼說，常香蘭也就不再勸說了，反正最終決策是市領導的事，她听指揮就行了。
如果葉明昊能夠說動兩位主要領導，按他說的報也沒什麼，自己也免得動腦筋到處打听其他地市的情況，又要想辦法編造全市的基礎資料。
“如果大家都實事求是，大家都輕松。”
“可是其他地市會老老實實地報嗎？”
從葉明昊辦公室出來，常香蘭來到市長顧開堯的辦公室。
顧開堯臉色陰沉，這段時間他有些焦慮，經常半夜醒來，感覺正在一艘浮浮沉沉的木板船上，風急浪高，隨時都要翻船。
而且危機來臨，市里面那些人也各有各的打算，心思各異，離心離德。
這樣子，這一個龐大的利益團體很容易就分崩離析。
看到常香蘭進來，顧開堯微皺著眉頭問︰“數據出來了？”
常香蘭小心坐下來道︰“初步數據出來了……我剛剛給葉市長報告了一下，葉市長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
顧開堯的眉頭皺得越發厲害了，眼中的怒火堆積。
葉明昊這是想干什麼？
故意拆台嗎？
要讓邊支市在全省出名？
這樣嘩眾取寵對他有什麼好處？
“情況我已經知道了，就按照之前的思路來準備，周五召開常務會議專題討論。”顧開堯冷冷地道。
這個時候，他不想跟葉明昊廢話，直接開會，以集體的名義確定下來。
等常香蘭走了以後，他來到市委書記君逸風辦公室，說了一下統計數據的問題，感嘆道︰“明昊同志只看到邊支市的情況，沒有看全省的大局，如果我們壓低增速，豈不是當了出頭鳥，省委領導都不會答應，我建議市委市政府統一思路和目標，以全市大局為重，還請君書記做一做葉明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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